第七章 入秋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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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牛郎織女星。
院子裏桃樹結的果子都已經落光，幾篇黃葉，要落不落的隨風飄搖。秋天來了呀。我趴在窗台看風景，聞著半月門外的菊花香。屋簷幾隻黃雀一吟一詠。
我爹說，過完這個年，要把我送到太學府上去，我甚是惶恐啊，有沒有，太學府裏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學究，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那裏的學生個個都得罪不起，不是皇子太子，惹都惹不起啊，有沒有。
以至於我現在格外珍惜起和傅大腦袋在一起的時光。現在才知道傅大腦袋的好來，不過我嚴重懷疑我去太學府是他的功勞。
我繼續趴在窗台，直到一個身影拐進半月門，他今天穿一藏青袍子，外搭一件月牙白窄袖長袍，碧玉簪挽了發，顯得那雙風眼越發斜長，豐神俊朗的謙謙君子。我從窗台上下來，端坐到琴台麵前。
傅閑潭進來就看見，我安安靜靜的坐著，已經有了一絲沉著誌氣，撩袍坐到我身邊，我彈琴他便在旁邊指導。
我挑起琴弦，曲調在指尖婉轉，忽而急轉直下，忽而悠揚親緩。我自己挺滿意的，傅閑潭，偶爾皺眉偶爾點頭，也不知道滿意是否。我也不管他繼續彈，他將手壓在琴弦，讓我停下來，輕輕撥開我的手，他的手好涼，他擠了進來，外人看來就像擠在我的懷裏，也確實是半擠到了我懷裏。我嚇了一跳，不動聲色的挪開一點。
“這一段，挑的要有力，然後緩緩放輕，在搖歌顫音。可知？”他就近在眼前，我的胸腔感覺到他說話時後背的震顫。
半天見我不說話，他轉過頭來，這一下是真的嚇到我半死，“知知道。”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都忘記了移開臉，氣氛瞬間尷尬，他的眼珠左右掃了我一眼，轉回頭，我感覺我臉紅了，有點熱。
“過完年下，你便十四了，雖早他們一年去太學府，但你應該對太傅們畢恭畢敬，盡量少惹麻煩，我不在你身邊，萬事能忍責忍，不能忍就講理，知道嗎？”他不回頭，邊挑著琴弦邊說。
我望著他的背影點點頭，又後知後覺他看不見，就說：“知道的。”
我雖然滿口答應，但是不能忍就講道理是什麽鬼，難道不知道能動手就別嗶嗶嗎。
我知道傅閑潭是關心我的，不管我去那裏，都一如既往的保護我。想到這裏我不禁鼻子一酸，“你就不能陪我一起去嗎？”
他笑出聲，轉身撫摸我的頭，“過完年我便弱冠了，怎可陪你去”窗外的菊花越來越香，我深嗅一口，是啊，他要弱冠了，男子弱冠了都是課業娶媳婦的，我大驚，他可是要娶媳婦了？
“那你可是要娶媳婦了”我驚的站起來，古琴在撞擊下發出“崢”鳴。
他也嚇了一跳，定定的看著我，“你若娶我便娶。”
“哦”原來是這樣，我心裏暗想，我這輩子都不能娶媳婦，你就等著打光棍吧。
天色將晚，藥菊送他出門，我柔了柔胸口，已經好幾個月了胸口發痛，又不好意思告示藥菊說我胸痛，忍了好幾個月了我覺得一定是那個叫元啟的把我給打壞了。
“公子，公子，起床了”藥菊晃了晃床上不動的人，阮清穿著白色的裘衣，抱被不動，一隻冰涼的手伸過來扯被子。
誰這麽無聊，沒看見人睡覺嗎，動什麽？抓過那隻手，咬一口，藥菊一臉黑線，忍無可忍的猛掀被子，床上的人終於半夢半醒的坐起來發呆。
興許是我要去太學府了，我好幾個月我都沒怎麽看見傅閑潭，上次和他說話還是在立秋那幾天，心中轉眼都隆冬時節了。藥菊幫我換上衣服，銀白印蘭的段錦，領口鑲一圈兔毛，暖和的很。出了門，才知道雪下的已經積踝。
“藥菊，背我出去吧，”我懶洋洋的看著積雪，不想動，藥菊無奈，趴到我麵前作勢要背我，我心情舒暢的靠了上去。
啪嘰一聲，隻見我四仰八叉的壓在藥菊身上，藥菊雙臂抖動的支撐其身體，我大吃一驚，娘啊，我啥時候怎麽重了，但是我是死都不會承認的，“小菊啊，你咋怎麽沒有，這小身板得多練練啊，真是”
我還趴在她身上，藥菊顫動著說，“公，公子快起來，我要被你壓死了”
我拍拍衣服上的積雪，又用手摸了摸要上的一圈肉，無語問蒼天。
若是冬天，有一事是必須要做的那便是塑雪人，打雪仗，我用手拍緊了雪人的身子，站起來雙手叉腰，“大功告成”
要菊也塑好一個，我那眼角廟她一眼，轉了轉眼珠，握一團學就丟過去，雪團在她腦袋上開了朵花。“好啊，你敢偷襲”
我嘻嘻笑笑的躲到雪人後頭，藥菊那裏肯放過我，揪起團雪就丟過來，戰況緊急，我們兩個人你追我趕起來，雪團四處攻擊，沒有放過一花一木，一窗一瓦。
傅閑潭突然出現，我刹不住步子，踩著雪狠狠地屁股落地摔了下去，痛到眼角溢出了淚，我想破口大罵。但下一秒我卻說不出話來，後背一涼，直覺下腹一熱，流出些液體來，動了一下，又劉出更多來，我臉色發白，不敢在動。
傅閑潭見我不對勁，“怎麽了，可是傷了那裏”他彎腰便要傅我起來，我那裏肯，忙揮開他。
“藥菊，藥菊，扶我進屋，先生請回，有點不舒服”
他見我實在不妥當，急到“可是傷著那了？”我皺眉，怎麽趕都趕不走。
藥菊急匆匆跑過來扶我，“先生請回吧，公子我來照顧就好”
我被藥菊扶進了屋，她忙問“公子那裏不舒服，可要叫大夫。”
我哭喪著臉，“我要死了，元啟把我給打壞了，前陣子我胸痛，現在下麵又流血了，我一定是要死了”
藥菊大驚，趕忙拆丫頭去叫夫人，她知道阮清這是來葵水了，“公子不要驚慌，你這是來葵水了。”
“葵水？”什麽鬼，她一直當成男兒養，自然沒人教她些女兒家的事，何況他身上還有這樣一個秘密，藥菊是夫人安排在她身邊的，自是知道他的女兒身。
傅閑潭沉默的盯著地上那一小攤血跡，又覺得似乎不可能，可小清的態度，又讓他覺得奇怪，心情久久不能平複，看著那血末了踢出一灘雪蓋了上去。
婦人帶著老嬤嬤悄悄趕過來，吩咐要菊悄悄備下用品，又由老嬤嬤講些女兒家的事情於阮清知曉。
又宣來大夫，說是受些傷，要靜養幾天。
婦人一走，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傅閑潭神色古怪的進來，藥菊呀的一聲，忙推傅閑潭出去，“先生進來做什麽？”
“我看看、、她，有沒有事。”傅閑潭一臉擔心的要進去。
“沒事沒事，公子他就是摔著了，先生出去吧。”藥菊那裏可以讓他進去，擋在門口母雞護小雞狀。
阮清這幾天都不能出門，整天躺在床上發黴，等了幾天，好不容易就給熬過去了，這才又生龍活虎的去找傅閑潭晃悠。
藥菊說這幾天傅閑潭不對勁，我想多半是擔心我呢，嘿嘿，這傅閑潭，還挺有心思的，不往我從小對他好一場啊。
去看了傅閑潭，才發現確實是怪怪的，藥菊說來那個的人心情都會變差，甚至莫名其妙，難不成傅閑潭也來大姨媽了。沒聽說過男人也有那玩意啊。
天寒下來，我爹決定舉家去霧山泡溫泉，泡溫泉？太好了，長這麽大我還沒跑過溫泉呢，還沒高興幾天，我娘就讓我告病在家，我當然不肯，磨了好久，終於決定，以我身體不適為由，我一人一個湯池。
“公子也太大膽了，幸好是一人一個湯池，夫人都說不讓你去了，要是被要是被發現怎麽辦”藥菊，提著食盒左右看看，俏聲說。
“哎呀，我不去才奇怪呢，好不容易來了別掃興啊，走開走開，去看門啊”我蹦躂著邊脫衣服邊把 藥退出門，光溜溜的撲通一聲跳下湯池。
“公子不要跑太久，會頭暈的”藥菊臨出去時囑咐了一下。
泡在水裏，我舒服的喟歎一聲，“唉，爽”泡了小半個時辰，肚子終於是不敵饑餓，咕嚕嚕的叫起來，我懶著聲音叫喚到：“藥菊，拿些吃的進來”
藥菊正垂著腿兒，聽見阮清老遠的叫喚，無奈的答應一聲，跑去前院那食盒。藥菊去了好一會兒，還沒來，我等的昏昏沉沉仰麵靠在石壁上睡覺。
傅閑潭忍了好多天，覺得實在是不可能，信不散到了他的院子，想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就推門進來了，湯池熱氣氤氳，遙遙的看見那人仰麵趴在石壁上睡得熟。輕輕喚了聲：“小清？”
睡夢中的人動了動嘴唇，傅閑潭幽幽的看過去，池水雖然冒著熱氣，但池水清澈見底。眼睛大睜，滿眼的不可思議，猛然倒退一步，艱難的穩住身形，紅著臉，反身就往外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剛到門口，就碰見提著食盒進來的藥菊，藥菊下了一跳，驚慌失措間食盒撒了一地，兩兩相望，傅閑潭似是接受了眼前的真想。穩住心神，冷靜的看著藥菊，“我，什麽都不會說。”
藥菊，已經嚇蒙，呆呆的點頭，愣了半晌，急匆匆的從進去看阮清，見她睡的歡天喜地的樣子，半送口起，周立不安的在門口團團轉，“怎麽辦啊，要不要告訴公子，先生他知道了”
猶豫了許久終是決定打死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