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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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雲朗,天幕下,街市熱熱鬧鬧,買果子的,賣小飾品的,賣玩物的,應有盡有,“誒,誒,公子,停下停下。”
我的袖子角被藥菊緊緊的拽住,不得已隻好停下腳步,將目光從遠處搬大戲的人群裏移回來。,低頭看著 眼前的小攤。
裹著頭巾的小廝露出一排黃牙,偷偷打量我門幾眼,將幾隻做工精細的發釵擺在她麵前。“姑娘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藥菊拿起發釵左右看看,似乎在糾結那隻更好看。
我無聊的站在一邊看,目光卻被角落一隻靛藍色拉絲鳶尾花吸引,伸手就拿了起來。
那小廝立馬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哎呀一聲,“公子眼光真好,這可是我這最好的一隻,公子可是喜歡?”
我倪那小廝一眼,我確實是喜歡,女兒家本就天生喜歡這些東西。
隻是著小廝一看就是要宰我的表情,我才不想上當呢,果然小廝見我又把簪子放下,眼色立馬失落了些,腆著笑跟我討價還價:“我看公子也是真喜歡,不如公子說個價?”
我也不懂女兒家的東西怎麽個買法,隨口說了價:“五錢銀子,如何?”
我剛說完小廝的眼睛亮了亮,我知道一定是價錢說高了,不過我自己願意與他人強迫還是有差別的,心甘情願嘍。
小廝將發簪包好遞給我,裝著痛心疾首,“公子喜歡,我也隻好虧本點,給,公子慢走啊。”
我拿起來塞到懷裏,我看藥菊還在糾結,就說:“既然都喜歡,就都買下來好了,又不是男人自能選一個。”
藥菊臉一紅,朝四周看了看,嗔怪的看我一眼,“公子!”
我將他手裏的兩隻發簪拿在手裏讓小廝包起來。“誒,可是,兩隻會不會太多了?”
“喜歡的東西是永遠都不會多的,拿著吧”發簪丟到她手裏,我邁開步子就往前走,藥菊一路小跑的跟著我。
等她走到我身邊,架著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說,“藥菊啊,本公子有事相求。”
藥菊推開我的手,孤疑的看著我,防備著說,“公子有事直說”。我沉下表情一本正經的湊到她耳朵旁輕聲說,“回府幫我”
我趴在他的耳朵旁,看著她越睜越大的眼睛,笑著說,“沒事的,悄悄地。”
“不行不行,讓人發現怎麽辦”她腦袋搖的撥浪鼓似得。我一把撐住他的腦袋,凶神惡煞的威脅她。
“你不幫我,我可叫別的姑娘了啊,到時候”藥菊抵不過我三皮臉,無奈的點點頭。
房間裏,我端端正正的坐在銅鏡前,藥菊將丫頭們喚出去,白淨的手指輕巧的揭開束發的絲帶,柔順纖長的青絲散落,看著鏡子中長發披肩的人,我皺了皺眉,鏡子裏的人也跟著皺眉。傾傾嘴角,手指觸上鏡子裏的臉。
藥菊用桃木梳從頭梳到尾,手指在腦袋上翻飛,不一會就梳了一個簡單的垂髻。“藥菊,你好厲害啊!”
我在鏡子裏左右打量,露出讚歎的目光。掏出懷裏的鳶尾花發簪遞給藥菊插上。
“很漂亮,小姐。”我一頓,牽了牽僵硬的嘴角,藥菊有點悲傷的看著眼前人,不過也才十幾歲,還是個孩子啊。
看了一會我讓藥菊幫我換下來,藥菊還沒有動手,門碰的一聲被推開,我嚇了一大跳,藥菊顫聲叫到:“夫人!”
我看清楚來人,立馬跪下,她怎麽會來?“娘,我”啪,重重的耳光毫不留情的打下來,發簪被甩到一邊,“娘?”
我忍下嘴裏的血腥,歉疚的看著她因為暴怒而扭曲的臉,“你這是做什麽?是想我死嗎?”我搖頭:“不是的,娘!”
“是誰?是誰告訴你你可以這樣?進來給公子梳洗”丫頭進來,我抬頭看去是平時一個不起眼的丫頭蕊兒我明白過來,她不止安排一個人看著我。
看著蕊兒,我的心越來越冷。
我想說點什麽,但最終還是低下了頭。她朝老嬤嬤看去,老嬤嬤點點頭,一把揪起藥菊,賞了一耳光,“不中用的丫頭。”
藥菊哭的眼睛紅紅,身體一抽一抽。我心一驚,衝上前,“不要動她,是我的錯,我求她的,娘!”
藥菊死氣著一張臉,認命的衝我搖搖頭。
“拖出去”她冷冷的看著我,我掙紮開那丫頭,衝到藥菊麵前攔著,嘶啞著嗓音:“你若帶她走,我就不做阮清”
她冰冷的目光想刀子一樣割過來,不屑的笑看著我,一字一句道,“拖出去,打死!”
“娘!娘,我錯了,不要這樣。”老嬤嬤鬆開藥菊,湊上前說了些什麽。
她臉色稍霽,無聲的點點頭。看著我,“不要有下一次,娘不想在看見,知道嗎,清兒。”
我猛然點頭,眼淚已經讓我看不清她的臉。
藥菊被關了黑屋,婦人回了房,踉蹌幾步,趴伏在桌子上,再也忍不住眼淚,拿著帕子掩著麵龐就哭了起來,“月兒恨我,她看我的眼神那樣冰涼,她恨我!”
老嬤嬤伸手扶著婦人,那張無情的臉,滿含悲哀,自己亦仆亦母的陪在他的小姐身邊,見慣了她的無奈與淒涼,眼下知道她的苦的就自己一人而已,老嬤嬤放柔了眼光,勸導:“小姐還小,終有一天會明白夫人的苦心。”
哭久了,眼睛都睜不開,還想哭,就算哭不出來,蕊兒吧熱茶放到書桌旁,“滾開!”
我一把揮開她到的茶盅,被子裏的熱茶撲出,咕嚕嚕的滾動一圈,在門邊的一隻腳旁停下,蕊兒紅了紅眼眶,委屈的撿起茶杯,朝進來的傅閑潭行了個禮,傅閑潭點點頭。
傅閑潭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看著不遠處的阮清眼睛腫的像一個桃子,“怎麽了?”
我冷著臉,不想理他,心中想著剛才的一幕幕,心死優過心寒。
我翻開課本,等著他講課。“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你可知是何意?”
他執手拿書,斂目看著我,我木然的點點頭,傅閑潭橫下眉毛,繼續說,“士見危致命,見得思議,祭思敬,喪思哀,其可己矣。、、阮清!”
一本書啪的一下摔在我麵前, 我回神,見他麵色冷煞,怒目橫視。心中一股委屈油然而生,耳邊他的聲音毫無感情的傳到我的耳膜,“如果你不想讀書,大可不必叫我過來。”
我半天留不下來的眼淚,刷的一下衝出眼眶,院子裏的事是傳不出去的,傅閑潭自然不知道他發生什麽事,隻是見阮清今日神思不附體,心中也惱怒起來。
看著他的眼淚卻身體一僵,如鯁在喉,感覺自己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錯事,一時手足無措起來。
我心中憤恨,不管不顧衝他吼,“你憑什麽罵我。我做錯了什麽,娘派了一堆人監視我,連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藥菊對我好,還要被關起來,你們把我當什麽?”
傅閑潭一怔,看著眼前的人歇斯底裏,心中某處酸酸的難受,張著一張口,不知道說什麽。半晌,繞道我麵前,拉起我的手就走,我腦子一蒙,掙紮起來,怒吼:“放手,放手!怎麽,想拉我去見我爹?傅閑潭!”
不管我怎麽掙紮,拉著我的那隻手就是不放開,指結因為用力而瑩瑩泛白。
他沒有去見我爹,而是拉著我出了府,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在掙紮,心中平靜的跟著他走,我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走在人群裏顯得那麽單薄,兩邊是賣東西的小販,和一排排粉色紅色的燈籠,穿在紅色的布帶子上。
他的手是溫暖的,我抽泣著胸腔,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好事的人投來打量的眼光,他拉著我就像拉著犯了錯的弟弟。
穿過了人群,買了隻燈籠,一路照著上了城樓。登高望遠,夜風刮過耳廓,發出嗚嗚的爭鳴。北晏的長安在夜色的籠罩下越發精致。群星閃耀下,我他起頭,心中無限的徜徉,原來北晏還有這樣美麗的地方。
白色衣袍被吹的鼓起,發絲自背後揚起到臉頰旁邊,眼眶還在發紅。眼珠裏印著北晏的長安,“好漂亮”。傅閑潭的笑聲透過他的胸腔,沉悶的傳過來,他趴在城牆邊緣,看著下麵的燈火,“為什麽哭?”
因為委屈,我磕著眼皮不看他,也不發一言,將所有掩藏在心底。“覺得委屈?”
被說中心裏話,我刷的抬起眼皮盯著他,他的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不仔細看是看不見的。
“是,很委屈。”我歎著氣跟他一樣趴在城牆邊上。
“我娘逼著我做不喜歡的事,周圍都是她的人,除了藥菊真心對我好,我什麽都沒有,可我卻連她都保護不了,所以生氣,所以委屈。”
頭頂貼來一隻手,然後重重的柔了柔我的頭發,我微怔,轉著腦袋避開他的手,撇了撇嘴,“幹嘛,別以為,我和你說這些我就是原諒你對我這些年的惡行啊。”
頭發被柔的亂七八糟,幾根碎發還俏皮的在風中跳舞,傅閑潭看著看著就笑,“我知道。”
知道什麽?笑什麽?他笑的人畜無害,一片溫和,鳳眼微微的彎著,我竟然覺得好看,一絲羞惱闖進來,我翻了歌白眼,懊惱到,“白癡”
過了許久,冷風吹得身子都有點冷了,才聽見他叫我一句, “阮清。”
我心情大好,抖著腿兒看夜景,漫不經心的回答,“什麽?”
他說的很慢,就算城樓上風吹的很大,耳廓嗡嗡作響,我也還是聽清楚了。
“你不是什麽都沒有,你還有我。”
聽說風能載言,我不知道他的這句話會被風帶去那裏,但我知道肯定有一句進了我的心裏。那裏有點暖有點甜,還有一絲苦澀。
趴在他的背上,我想起,似乎他總是背我,伸手摟緊了他的脖子,我含糊不清的問,“傅閑潭,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傅閑潭一怔,為什麽對他好?他自己也不知道,半晌,他笑了一下,盡管我看不見,但我就是知道他笑了,“因為小清,很貴重,所以我要好好保護起來。”
“什麽是貴重,明明就是重要,先生也糊塗了嗎?”。我趴在他的背上重重拍他一下。他笑出聲,震的我背部發顫,“對,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