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院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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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探員昨日做了一個簡單的夢,在夢裏他沒有兄弟,生活美滋滋的,以往的記憶裏,仿佛有誰消失了一般。
海水徹夜翻騰。
“來來來,貝探員,您瞧瞧,這就是我院的榮譽牆。”那個光著頭一嘴油腔滑調穿著白大褂的劉院長帶著他穿過昏冷的走廊。
貝探員仔細丈量著離最終的目的地還有多遠,他對這種參觀可沒多大興趣。
“在我們這個院裏啊,全都秉持著為國家輸送人才的宏偉目標而努力,出院的,如今既有政府高官,又有企業大佬像這……”劉院長用手指劃著,“你看看,這是公曆1898年出院的劉丙歲,如今可是教育部長啊,這個李石光,可是江北一帶的首富……
您來時不是說嗎,這麽大的地方,怎麽全讓我們院占領了,幹嘛不搞槍炮?現在看到了吧,我院可是大運國行業第一啊,人才輩出!”
“你說這,”貝探員把手放在背後說,“還真沒想到啊,一個瘋人……哦不,一個精神病院竟然有這麽大的作用?”
“我們是有原則的,”劉院長笑中帶有嚴肅,“在這裏,人人平等,大家都有精神病,或者說精神病並不可怕,或者說精神病他不叫病,這不過是心理有那麽一丁點難題罷了,可怕的是搞歧視。”
“別跟我扯這個,那個女犯人是怎麽回事?”
“唉,這個啊,她逃出去了,我們都不知道。”
他們說著,走出了走廊,外麵涼風習習,天上滿是繁星,走上了一條石子路,兩邊都是植被。
整個精神病理研究院,從外麵看進去,猶如古鎮景物裏的豪華飯莊一般,亭台樓閣,古香古色。
不少穿著白衣服的病人在醫生的嗬護下走來走去。
他們半路上看到迎麵走過一個麵色凝重的中年男人,走兩步,停一下臉就扭到一邊,再走兩步,臉又扭到另一邊。
“他這是怎麽了?”貝探員好奇地問。
“他呀,小問題,說出來您可別歧視,這個人原本是舊國代某個地方的小吏,不是天天想著為民除害麽?可老婆背著他收了別人的錢,他就幹了錯事,這一錯就錯到底了,總之啊,他直到現在還認為人有兩張臉呢。”劉院長解釋道。
“有這麽稀奇?”
“那是,不過您可不能說什麽稀奇,這很正常,他之所以這樣晃,其實是覺得原來自己一直擺著一張臉而對另一張臉不平等對待了。”
“你說你們院都怎麽治療他的?”
“當然是繼續按照情景治療啊,”劉院長驕傲地回答,“像這樣的院生都有些種種幻想,我們就依他們,像剛才那位,他不是想著人有兩張臉麽?我們不是讓他認識現實,而是讓他發現,我們在他麵前都有兩張臉,隻不過我們目前是對自己另一張臉不平等對待了,他呢,一開始的時候自然都對不平等的我們恨之入骨啊,可現在熱愛讀書仍然心懷天下,知道對於我們這種人就是要行權力之事,他臥薪嚐膽呢,您看看,這樣下去,沒準又一個國家棟梁出來了。”
“那女人住哪裏?”貝探員又問。
“左邊是女宿舍,右邊是男宿舍,那邊,臨海那個舊燈塔,您可千萬注意……”劉院長依次指著前麵兩對立的高樓,“就在那,三樓三一二,我可以帶您去,不過恐怕要委屈您一下,畢竟是情景治療,所以按理說您也要心理有些問題才行。”
“什麽意思?”
“就是,您也是知道,我們要有院生們幻想的事實形象,也就是說,您要當讓大家都認為您是他們之間的一份子。”
“好吧。”貝探員有些不爽,“可是人們不會總幻想一樣,你們總不可能同時演那麽多情景劇吧?”
“這就是我院的高明不出了,”劉院長試著加快腳步,“這裏的院生都認為自己來這裏沒問題,而我們告訴他們其他人都有問題,您能理解麽?”
“那我是真有問題還真沒問題?”
“您可探員啊,怎麽可能有問題呢?”劉院長果斷說著。他們已經來到女宿舍的大門口,問了句,“不好意思,請問您有煙麽?”
“進宿舍還能抽煙?”貝探員說著,可自己已經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他也受不了了,先給自己用火柴點了一支,又遞給劉院長一支,給他點上火後便猛吸一口。頭腦便有些昏沉沉的。
“話說進女宿舍有點不方便吧?”貝探員猶疑地說。
“沒什麽。”劉院長露出怪笑。
他們一進大廳便聞到一股子很重的洗發水之類的味道,這裏的燈光無比昏光,到處都是暗亮的燭光,原來除了門旁櫃台前的宿管,這裏還有一個洗澡房,裏麵傳來一陣陣嘩啦啦的水聲。
霧氣。
貝探員聞著這些味道,聽著水聲,感覺有些惡心,他看見那洗澡房前站著一些女人走進走出,她們往往都穿著白色睡衣,頭發打上結,一手提著一個鐵桶,另一隻手靠著胸前是些衣物,她們麵色麻木,像是沒到他一樣。
“院長。”貝探員說了一聲,轉過頭來,突然發現劉院長已經不再了,便感到奇怪,他四處張望一會兒,感覺又沒有其他人了,他本來想著幹脆回去吧,可突然之間又聽到嘩嘩的水聲,好像這個世界隻剩下水聲一樣,他頭越發感到疼了,這時候低頭才注意到手裏還有煙,於是猛吸一口,發出一聲歎氣。
就這樣,不知哪裏的勇氣,他就路過那個洗澡房,看也沒多看幾眼,順著樓梯向前。
水聲漸漸稀少了起來,他緩緩走上樓梯,奇怪的是樓梯並沒有光,隻借著樓梯口那一抹昏黃暗暗傳遞過來,微微發亮。
二樓有些安靜,這裏也有些護士,不過她們貌似正在跟一些女人們在走廊跳舞,那舞蹈看起來有些哀傷,因為女人們的臉色就像喪夫後哭了幾天一樣。
“你在這裏幹什麽?”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他後麵傳來,他轉頭一看,那個女人站在中間的階梯上,穿著鮮豔的碎花群子,一看就很賢惠,也是卷著頭發。
“婉君?”貝探員小聲說了一聲,連忙後退幾步。於是婉君便走了上來,來到他的麵前。
“你怎麽來的?”
“我來接你啊,”婉君莞爾一笑,“我說,咱們回去吧。”
“別鬧,”貝探員趕緊什過手去,拇指那深綠的辦指多了分溫潤的光滑,他輕輕地抱著婉君,輕聲說,“你來了,孩子們誰帶?現在可不像舊社會,我還能撈個王爺當有人伺候著。”
“你放心吧,我給他們洗了個澡,”婉君輕聲對他耳語道,“他們都睡了。”
“媽了個雞兒萬一他們誰做噩夢醒了怎麽辦?”貝探員的頭離開了婉君的肩膀,狠狠地抓住她的胳膊說,“這大晚上的還不給嚇著?”
“你小聲點,別吵到別人。”婉君順著他的臂膀緊緊握著他的手,“所以,我這不是說叫你早點回去麽?”
“婉君,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來的?話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你呀,真糊塗,我怎麽就不知道你在這了?”婉君說著,拉他上樓,走,咱們先收拾一下。
“你還住這裏啊?”貝探員剛說,婉君並沒有多言,那白玉鐲子不抓住了他的手,不停的晃著。
他們到了三樓,進入了一間房,婉君先點燃了紅色的蠟燭,然後開始整理床上一些攤開的衣服。
貝探員就在門口等著,他時不時的看著隔壁那間房,問,“這三一二有人住麽?”
“平時不都是你在住麽?”
“什麽?”
“我逗你呢。”婉君笑著,“怎麽?”
“唉,我聽說這裏住過一個女人,以前殺了自己的孩子,現在跑了。”貝探員哆嗦著,還沒回過神來,但顯然放心了多。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那門沒鎖,隻是帶住了,你可以進去看看。”
貝探員好奇地打量著那鎖。他有種強烈想打開的欲望。終於還是走進步把門打開了,裏麵漆黑一片,可當他剛關上門,竟然出現在一個河邊,而那門也成了如今他所住的木屋內的一部分。
這是個親切的下午。
貝探員穿著帶有背帶的白襯衫,詫異地打量著眼前,這裏四處山林環繞,還有些水鴨子排隊遊泳。不遠處的岸邊,婉君在洗衣服,再過去一點,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在淺灘上嬉戲玩耍。
他需要把眼前的這些木頭給砍完,於是拿起旁邊靠著樹樁的斧頭幹起活來。
突然,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出現在他身邊,他正覺得奇怪呢,往遠處一看,婉君那邊已經站了好些個白大褂了,他們似乎在交流著。
“對不起這位先生,”白大褂裏為首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說,“等下我們有個病人要經過這裏,他可能會很危險……我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什麽東西?莫名其妙。”貝探員並不買賬,繼續拿來堆積在那裏的木頭砍。
“作為補償你將得到一千法幣,”年輕人說,“您看,您的夫人與孩子都很配合。”
貝探員聽到這句話,趕緊向那邊望去,看見婉君已經和幾個孩子站在那向他招手,後麵都是些白大褂。
“好吧。”貝探員並不蠢,“不過要先給……”
他還沒說完,年輕人就將紙幣遞到他手裏。
“趕緊準備一下,各單位趕緊準備!”年輕人說著,旁邊一個人趕緊向對麵舉著一麵旗子。
不久後……
“滴滴滴叮叮叮,係統,我艸,尼瑪我他媽……嗬嗬嗬……”一個年輕人一邊跳著一邊哼著小曲來到了湖邊,傻笑著。
不一會兒,那年輕人就在湖邊坐下了,又躺在那兒抬頭望天。
“各單位準備,隨時匯報情況。”遠處的草叢裏,原來還穿著白大褂可如今大褂上又披了一層草皮,他拿著一個對講機說,“注意注意,衛星拍攝準備給近景,穿越組的,那個穿回去的能量還夠麽?”
“夠。”對講機裏回答。
“好,等拍完這一幕咱們就換班。還有時刻記住利索點,我再強調下,咱們可不是拍什麽電影,是紀實懂嗎?要讓人們對這裏的環境有信心,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犧牲換來的值,自己的後代融入進去也沒壓力,人類繁衍還有希望……”
年輕人說著,又仔細注視著那個緩緩站起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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