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真的要危險了。

    起床，刷牙，老樣子刮刮胡子，傳統老電影的樣子，整理好西裝，帶上工作牌，這時候總有一種有種的默契與魅力。

    這世道，唉唉唉。

    人們喜歡在水上浮泳，如是說，喜歡這樣的馬路，這意思是那人行道上有些種透明的液體，人站在上麵的時候會推波助瀾，隻不過時時緩緩。

    天蒙亮起來，周圍有霧了，沒有車子，隻有一群群人，站在水上。

    ——我們在滑冰。

    一個小孩子說。

    那你隻好笑了。

    進了公司，來到老總的辦公室，該說什麽，昨天在喂信裏已經說了，但有些話還是必須親自見麵說。

    老總習慣性的坐在辦公桌前用手機看小說，當他看到人進來時，又把六英寸的手機放下了，招呼著：“來，坐。”

    這位也不客氣，很快坐到他的麵前。

    “昨天我們說了一晚上，怎麽，”老總打了個哈欠，“想通了沒有？”

    “這邊您也知道，很多問題他都是……”微微皺眉，“畢竟您也明白，這可是上百年來頭一回。”

    “唉呀，”老總往後靠了靠，“你也知道，為了這件事動用了集團太多的資源，我們能取得政府的肯定，自然要幹成。你說哪裏需要支持，我差不多都提供了支持吧？”

    “這倒是。”

    “可你拍出來的都什麽啊？”老總長歎一聲，“流水賬？不至於吧。”

    “那當然。”笑笑。

    “是，我們可以不這麽認為，可外麵呢？就剛剛，行港那邊的消息，跌停了你說奇怪吧？”老總故意抬高了聲音，“不知哪個畜生告的密……”

    “其實目前來看，劇情的發展確實有些緩慢……”

    “我知道，有些劇他是長線的，走的是經典路子，開始冷就冷點吧，可咱們是上市的公司啊，行業的龍頭，現在什麽ARVR的技術加強，資源缺陷導致紙質書出版資曆更高了，人家那邊幾十萬都算多，誰還功夫出幾百萬的啊？

    “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最近集團隻能快速轉型，付費訂閱文字這塊，已經飽和，甚至麵臨瓶頸，如今用戶可沒有那麽多時間用在這上麵了，還真不是貴不貴的問題，而是，文娛這塊，生態鏈衍生的過於廣泛了。

    “但咱們可掌握著原生力量，創作的基質還在這裏，可是現代人，還有心情看文字組成的小說麽？咱們要投入，就必須搞品質……這真是讓我頭疼啊。”

    老總想到這裏，不由得轉了下椅子，瞭望著窗外的白蒙蒙的景色，微小的雨珠滑下來了。

    對於這次集團獨立成立影視公司，全資投入獨立拍攝的第一部劇，老總可不少在股東們麵前打過包票。

    畢竟這是百年來第一部帶有穿越性質的網劇啊。

    “新世界……”老總看著窗戶，“你知道總總局為什麽同意我們拍這部劇麽？”

    “您昨天說了，”有點不好意思地答，“全麵放開生態？”

    “那都是明麵話，”老總站了起來，吸了一口煙，來回走了幾步，“其實最怕的還是接現實這塊坎啊。如果是這樣，人物角色就有了純粹邏輯上的現實存在的合法性。

    你知道的，如果年輕人看到這種劇，很容易就聯想到真正的穿越本來就該是那樣，那他就真的期待自己穿越了，容易對現實生活才取逃避的態度。

    當然，最早頒布禁令的時候遠比現在要複雜，我們不得而知，但就目前人類生活水平而言，這是真的要麵臨的問題，當然所謂穿越的性質更為寬泛了，那就是是如何快速適應一個突然出現的全新的環境。”

    目前，這片星球已經不足以支撐人類發展的宏圖了，但必須要繁衍下去，無論用什麽手段，老總繼續說，仔細聽著，新世界是一個重大的項目，在那裏，人類的曆史進程必須重組，也就是說要重新創造一個人類的曆史。

    說起曆史，現代人想象，這應該是很漫長的事，然並卵，因為當曆史成為過去，留下的隻剩下過去，對絕大多數人而言，他們隻是活在當下，他們對於曆史，更加隻是概念的事件反轉。

    人類首先必須要明白的曆史教訓是：人類從來不會從曆史中吸取教訓。而物質創造雖然是逐步進化了，但就其某種本質而言，每個人的生命對於自身而言是全新與獨一無二的。

    至於曆史經驗，隻能存在於概念上，若要加強概念的認知，可以通過書籍或者影視劇來體悟，但始終無法改變當下的環境。

    當那天來臨，也就是新世界改造工程建立的時候，人們就必須明白，如果需要建立一個能繁衍更久的社會，那個世界的人們必須對他們毫無理解，而他們也不能用自己的思維去左右這種新生。

    據說，新世界開放初，第一次是純粹是靠仿真的人工智能輸入原始的經驗集合進行分布式的隨機創造，再逐一派遣更換真正的人類，這種人類一開始都是新生的嬰兒，由智能仿真人(當然他們自認為自己是真人)擔任父母，向他們傳遞那種基於實踐的曆史經驗，然後繼續依靠自身的力量發展繁衍，又從而逐步減少人工智能型的存在。

    這種龐大的工程，絕對是幾個世紀的人類都需要關注的事，當然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這種關注，也隻不過停在表麵上，甚至到底存不存在都是可疑的。

    “外麵那些人根本不了解這部劇的重要性，難道我們還能不懂嗎？”老總輕聲說，“現在國家需要一部帶有真正意義上的指南劇，這事固然不能當著外麵說，咱們在外麵還是必須強調這是虛構的。”

    “我隻是覺得，我們必須要經過更多嚐試……”

    “可沒時間了啊。”老總說著，突然想到自己還在上高中的女兒，“也許對於80後90後這一代，還不是問題，可00後呢？他們的孩子生下來也許就必須麵臨這樣的問題，新生兒的計劃畢竟是長期……

    我們必須要隨時準備應對那種情況發生，那就是當我們的後代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必須讓他們以所謂穿越的名頭到另一個與我們這一時代特征完全不同的社會下去也能夠適應。

    這不明擺著嗎？這劇出來後，目標受眾最多的還是年輕人，我們必須要以寫實的風格來再現這種所謂穿越後的生活，多多少少也能影響一點他們樹立正確的觀念，而你這樣拍，他們不愛看的啊，看都不看，那我們做這些有什麽意義？”

    真的有點難受，一扯到社會責任，果然壓力太大了啊。當再次注視老總的目光時，心裏不由得想，我有這個能力麽？就算我有，那個人怕是也不行……

    “其實還有個計劃，”老總微微低著頭，彈了彈煙灰，“據說上頭又找到一個星球，好像是藍色的吧，”他迷之微笑繼續轉過頭來說，“不過那裏已經有一種龍類的生物，領導們最終決定，為了考慮即將生活在那個地方的人類的反應，決定偽造隕石撞擊現場，我們或許有條件再拍個科幻片什麽的……”

    “老總，”正色道，“我覺得咱們還沒到必須麵臨市場的時刻吧，”似乎對此頗有信心，“這不是單純商業上的訴求利益問題，關鍵時候我相信政府還是會給予我們幫助和保護的。”

    當出去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喪氣，畢竟這種事實還是太超前了不是嗎？

    漫步於夜晚之時，又不免想像，為什麽偏偏讓集團來幹？其實早該想到，那就是集團吃了近百年的“虛構作品”的飯，所以這時候正點些，品牌效應立起來了，大家還當個娛樂笑笑什麽就過去了，可是，怎麽說呢，人對於虛實給自己的影響往往是怪異的。有時候天生看不起那些所謂虛構東西，然而有時又不得不承認，自己仿鎮要看見了。

    商業的現場，果然還是剝奪用戶時間的戰場啊，為此就必須不擇手段……

    不免想笑。

    想起那拍的東西，也真無語了，這樣大家怎麽還有心思去看呢？

    穿越，穿越啊，畢竟不是簡單到另一個哪怕平行的世界就了事，這概念裏又太多基於現實而又虛構的存在了。

    也許還是拍科幻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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