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黑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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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又來,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鳥鳴。京城的某一隅,是誰在吹簫?早春的陽光帶著靈動的音符,飛過大街小巷。京城裏,二月的柔風,格外的溫婉。
自從冬至與嬤嬤的一番長談,蘇宛就完全的放開了手腳,換上男裝,束上發髻,京城之內任我逍遙。
到了二月,稍稍褪去些冬衣的笨重,蘇宛真的是玩瘋了。她前日還與二哥和時洛去那綠芽初生,翠鳥啼鳴,柳岸拂堤,輕煙嫋嫋的鄉間放飛各式的紙鳶,玩的開心且痛快。本來今日約好要與時洛去看古玉鋪子的,可是卻被困在了家中。
這般想著,蘇宛不由把頭埋在膝間,忍不住抱怨道:“大哥去走鏢來的家信上說這幾日會有客來,特地囑咐讓我好好招待。可是旁的話卻是一句都沒有多說,就連是男是女都不曾提到。阿宛都悶在家裏好多天了,難道那人要是一直不來,阿宛就得一直在家裏候著他了?這天下哪有這般的道理。”
陳嬤嬤撚了根絲線,慈愛的一笑:“你這段時間常出去,合該在家裏收收性子,那個雲鬆的荷包繡好了嗎?”
斂秋低頭打理仰著肚皮裝死的白毛,蘇宛用一隻手撐住額頭,“還沒呢,還差幾片針葉,待會再把它繡完。”
轉過身,看見白毛,順手就拿了根絲帶撓白毛的肚皮,它這幾年毛掉的越發厲害,肚皮上光禿禿的一片,身邊的丫鬟大都不大喜歡它,覺得它又老又醜,照顧的雖說盡心卻隻是在完成差事。倒是斂秋十分的喜愛,於是白毛都是她在照料了。
終於在白毛忍無可忍就要睜眼的時候,蘇宛把一直搗亂的絲帶拿走了,於是,它搖搖尾巴,又繼續睡了。立在一旁的丫鬟捂著嘴巴輕笑。
前院有家丁來報:“三姑娘,有客人來了。”
蘇宛立即站了起來,往客廳走去:“終於來了,我去看看是哪路大神,讓我等了這許久。”
前腳剛邁進客廳,後腳就聽到了豪邁的笑聲:“宛妹子,好久不見!”說著,就要上前拍她的頭。
蘇宛笑著躲開了:“風大哥,你就是那個尊貴的客人?我可是天天都在家裏專門等你呢。”
“嗐,什麽客人啊。你要等的人怕是還要幾日才能到。我在臨江碰到你大哥,他托我護送個姑娘來你家,說是和你打過招呼了。可是那姑娘,不是風大哥我在背後說人壞話,反正我這性子是受不了她,走了幾日,我就自己先上京來找你了。按照她那個路程,明後日才能到。”說起那個客人,風一刀一臉嫌棄的表情,快言快語的說完。
“是個姑娘?”蘇宛有些驚奇。
“你不知道?”這下輪到風一刀驚奇了,“蘇老弟他在信裏沒說這事?不過他既然沒說,那風大哥也不好多言是不是?”
大哥什麽時候認識一個姑娘了?還接回家裏來,他不會是在找大嫂吧?也不應該啊,就算是要結親也要三媒六聘的,這是對女兒家覺得尊重。就算大哥不在意這些,女方家裏也不會同意的。看來自己是多想了。
蘇宛搖搖頭,雖然知道如果問風尊他最後肯定會說,但是她不想使風尊為難。“既然風大哥來了,我讓下人給你收拾房間,還是說和我大哥一個院子?”
風一刀搖搖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不必了,我就是想著許久未見你,作為大哥總該來看看妹子的。”說著,掏出一個十分精巧的盒子,“大哥在臨江處理事情,正好瞧見這個,你風大哥就是個大老粗,不會送什麽禮物,但是覺得這個挺好看的,就給帶過來了。”
蘇宛接過盒子打開,裏邊是一顆碩大的黑珍珠,她忙把盒子蓋上,遞了回去:“風大哥,不是阿宛不要。隻是黑珍珠本就稀少,這般大的更是罕見。阿宛知道,它對療傷有奇效,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藥。這個東西,風大哥比阿宛更需要。”
風一刀並沒有伸手去接,毫不忌諱的爽快笑道:“你風大哥是做什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有有什麽事,刀子一過來,整條命就沒了,再好的珍藥也用不上啊。”說著,拍拍蘇宛的頭:“風大哥在這個世上無牽無掛的,好不容易認了個妹子,怎麽,妹子還不領大哥的情?”
蘇宛在一旁跺著腳,嘴裏嚷著:“呸呸呸,胡言亂語當不得真。”連說了幾遍才停了下來有些惱怒的對風尊說:“風大哥怎麽能這般說自己。風大哥既然知道做這行危險,倒不如收了手,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許久沒這般開懷了,風一刀覺得在那個女人那裏受的閑氣終於消散了。他活動下脛筋骨,整個身子”哢嚓,哢嚓”作響,“你風大哥這輩子怕是安生不起來了。我呀,一愛武學,二好美酒。其餘的,不感興趣。倒不如過著這個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用拳頭說話,簡單,痛快!”
他又定定的瞧了幾眼蘇宛:“本來還想看看蘇子鈺那個小狐狸的額,不過聽說他好像現在挺忙的,受皇帝的重視,這次人是沒機會看了,下次再見吧。”說著,邁開步子就要走。
“風大哥,”蘇宛急急忙忙的喚住他 ,風一刀停住腳步回過頭瞧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風大哥你接下來要去哪?怎麽剛來就要走?”
“誰知道那個女人什麽時候就來了,我可不想再見到她,還是早走為妙。”風一刀十分爽快的和盤托出,又囑咐道:“你可得小心點,我是不知道你哥看上她哪點了,反正我是那個女人,能生是非。”
“風大哥,這麽急著走,好酒都不要喝了?”蘇宛把他的話幾番思量,實在是想不出什麽樣的女子能讓風大哥避之不及。
“美酒,妹子,你要請風大哥我喝酒?”一聽到美酒,風一刀肚子裏的饞蟲就開始了叫喚,不過想到會碰到那個女人的可能性,他不由糾結起來。
看著風大哥躊躇的樣子,蘇宛摸了摸手裏的盒子,笑道:“蘇宅大哥不敢住,客棧總歸能住得得吧?下午我與一個朋友有約定,風大哥要不要一起,我們吃飯,大哥喝酒,如何?”
“好!”有酒吃,又不用再見到那個女子,風一刀焉有不答應的道理,他眼睛一瞪,說的十分幹脆,深怕蘇宛下一刻就反悔。
京城的大街上,蘇宛化作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左邊跟著一身青衣,緊緊抱著劍的阿九,右邊則是虎背熊腰的風一刀。
三人俊美的俊美,清秀的清秀,粗獷的粗獷,這一奇怪的組合在大街上引起不小的騷動,隻是大家都被一個帶劍的,一個相貌看起來就凶悍的給震懾住了,倒是沒有不長眼的來惹不痛快。
臨街的酒樓上,一個華衣公子眯起了眼睛,“王二,去請他們上來坐坐。”“是。”一個中年人打扮的掐細了嗓子回道。
“幾位,我家公子請你們上去聚聚。”王二不卑不亢的。順著方向,蘇宛往酒樓的方向瞧去。華衣男子舉著酒杯對著她示意微笑。
風一刀和阿九都轉過頭瞧蘇宛,王二立即明白中間的男子是拿主意的,立刻對蘇宛的眼神恭敬了幾分。
蘇宛習慣性的攏了攏,什麽也沒摸到,才反應過來今天沒有披披風,她對著酒樓上的華衣男子微微一笑,“今日是為在下的結拜大哥洗塵的,已經邀了朋友,實是不便。若是有緣,下次再見。”
“那請公子留下姓名,日後也好來往。”王二得到主人的示意,並沒有強迫他們。
蘇宛的視線落在華衣公子身上,看著他笑的溫雅,心裏已經生出警惕了。感謝時洛和蘇子鈺,他們每次想要算計或者坑人的時候,總是這種人畜無害的神情,似乎天下間他們最無辜。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他為什麽會留意到他們?好吧,蘇宛忘了,他們三人的組合有多麽的搶眼,旁人不敢招惹,可是那個華衣公子是什麽人啊,他天天找的就是這種人。
王二目不斜視的盯著蘇宛,似乎在怕她逃走一般,別說,有次主子聽說一位有名的文人最崇拜黑衣俠客,特意讓影衛現身,結果那個文人被自家主子的仗勢嚇的奪路而逃的,看見一次逃一次。他再次重複道:“請公子留下姓氏。”
蘇宛覺得,這種大街上被人逼問的感覺真的很糟糕。她扯動嘴角,淡淡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與公子莫不相識,公子使個奴才在半路上攔人,是不是太輕佻了。”
酒樓上的華衣男子似乎格外有興致,他用手指敲擊欄杆:“在下隻是相與公子做個朋友,絕對不是想要綁架公子。”
王二不由得嘴角抽抽,看來那次的事件真的是在自家主子那裏留下下陰影了。於是,他特別真誠的對蘇宛說道:“我家公子是好人,真的。”說著,還加強了語氣。
還真是對奇葩的主仆,蘇宛不由樂了。
“大家都喚在下一聲七公子。”話語一落,蘇宛抬腳就要走。
王二要出手攔截,右側的風一刀已經怒目相視了,似乎下一刻就要揍他。華衣公子出言阻止了他,對著蘇宛的背影喊道:“公子,在下治,有緣相見啊。對了,公子你喜歡什麽啊?”
蘇宛並未回首,聲音遠遠的傳來:“本公子最喜歡不被打擾!”
王二上了樓,回稟道:“主子,剛剛的那位公子,沒有喉結。有點像女兒家。”
華衣公子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然後嗤笑出聲:“怎麽可能,你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