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七十二章:藍傲皇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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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說完了,晏嬌嬈的心情卻並不怎麽好,將月淺棲三人放走後,她坐在偌大的議政殿中,一身華麗宮裝,麵對著那尊貴冷冽,高高在上的金雕龍椅,卻一時間,覺得周身極冷。
衛臻皇的做法很好理解,對國而言減少了內鬥和政變的幾率,似乎並沒有錯,可卻非常殘忍。
對衛衍殘忍,對其它子嗣更殘忍。
晏嬌嬈想著,就想到了鳳宮中昏睡的呂皇。
從小到大,她看著自己的目光從未柔和,總是嚴厲而複雜,一次一次笑著將她推到風口浪尖,卻又無聲護著,不會讓她真的掉下來,米分身碎骨。
比如東門城之事,她應當早就有所預料,才會提前暗中與月淺棲達成協議。
作為母親,呂皇很了解她,知道她一定會按照她的選擇去做。
“可為什麽,又是因為你,我失去了父親。”晏嬌嬈對著那龍椅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片刻,她想到了晏傾雪,忽然又笑道“原來,老天待我還算好。”
“殿下?老奴可以進來嗎?”蘇公公見晏嬌嬈許久沒出來,撞著膽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晏嬌嬈不語,緩緩起身,看了眼正中央背靠逐日金龍牆的金雕龍椅,轉身踏出議政殿,對蘇公公道“走吧,去……罷了,回東宮。”
她原本想去看看晏傾雪,自從她封位之後,晏傾雪軟禁公主府,這幾個月,她竟一眼都沒有見到過她。
晏傾雪,安靜的出奇。
回到東宮後,太陽居中著,散發著圈圈光輝,空中萬裏無雲。
“鳳五。”
晏嬌嬈話音剛落,一身暗紅色勁裝的高大滿意就悄然出現,半跪在地行了一禮,站起身。
“晏傾雪那裏怎麽樣了?”
“無事。”鳳五麵無表情。
“太安靜了。”晏嬌嬈嘀咕一聲,鳳五沒有回答,像木頭一樣站著。
見此,晏嬌嬈笑了笑,坐到長榻上,擺弄著一串琉璃珠子“夏國隨行的皇子是誰?”
“衛東還,已定。”
“果然不出丞相所料啊。”晏嬌嬈淡淡道“找到藍睿了嗎?”
“並未。”鳳五頓了頓“不在居海國,行蹤指向魏國,屬下還在追蹤。”
晏嬌嬈淡淡嗯了一聲,這個天下她忌諱的人不多,月淺棲已經不算在內,隻剩下衛衍和藍睿,而衛衍她接觸過,那層忌諱就少了幾分,但藍睿,卻是連月淺棲也不了解的,她更是隻從傳言中知道一二,無從下手。
“一個太子整日不待在自己國家上朝,處理事物,倒是遊山玩水,清閑自在。藍傲皇,也真夠容忍他的。”
鳳五依舊靜默不語。
而說道藍傲皇,卻是首三國中有點稀奇的一位。傳言他一生隻鍾愛一個女子,就是幾年前過世的皇後葉姿,為了這位皇後,遣散六宮,一生沒有一個妃嬪。
這也導致居海國實力強大,卻隻有兩個子嗣,一個是皇後嫡出的太子藍睿,一個是突然冒出來的二皇子藍塵。
有了前麵的皇後葉姿,藍傲皇並不承認藍塵的存在,直到藍塵成年,才給予了皇子的身份,讓他地位非常尷尬。
在宮中,這樣明顯被厭棄的皇子,活的連狗都不如。
晏嬌嬈都不知道,藍塵是怎麽活下來的。
或許就是因為對比,才會不甘心,現在,才會努力的往上爬吧。
“夏國的合作者,又是藍塵,衛臻皇,當真是老了。”
鳳五突然開口“藍傲皇重病。”
“重病?”晏嬌嬈瞬間坐直了身子,瞪著麵無表情的鳳五“這麽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
鳳五不語,利落的跪下,一臉知罪請罰的模樣。
晏嬌嬈扯了扯嘴角,扶額道“怎麽回事?什麽時候發現的。”
“五年,藍葉皇後,沒。”鳳五惜字如金的說,但晏嬌嬈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陷入了沉默。
藍傲皇是應葉皇後去世才憂思成疾,整整五年,都是硬撐著偌大之國。
“藍睿應當知道了吧。真不像一個皇帝。”晏嬌嬈抿了抿唇,輕笑道。
有情有義的皇帝,會教出一個怎樣的兒子?晏嬌嬈有點期待。
鳳五沒說話。
此刻大殿中陽光被太陽收回了大半,顯得有點昏暗,垂下的隔間和珠簾交映朦朧。
“退下吧,把消息傳給月丞相,她總比孤想的多。”晏嬌嬈淡淡道,手中摩擦著那傳珠子,鮮紅的蔻丹映襯著蔥白如玉的手指,格外好看。
她的容顏隱在昏暗中,帶著一層極淡的光輝,深邃,冷豔,猶如開在荊棘的血玫瑰,和浴火之中的鳳凰。
鳳隱衛都不是喜歡說話的,鳳五隻是行了一禮,默默退下,一如來時般悄然。
晏嬌嬈時常懷疑,是常年暗中的生活,孤寂冰冷,讓他們忘了該怎麽去說話,成為一個啞巴。
丞相府中多了一個人,空氣中多了一股味道,卻並不能掩飾它的空寂。
鳳隱衛傳來消息時,月淺棲和薄逸一人在下棋,一人在看書,聞言,兩人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表情淡漠的好像沒有聽到一般。
鳳七見此,眼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默默離開。
虞娘在他離開後,端著茶走了進來,放在桌案上,發出一聲輕響,一旁的燭燈忽明忽暗,閃爍了一下。
“首三國中,一三國的老皇帝都要不行了,夏國那位,倒還精神的很。”薄逸朝虞娘笑了笑,放下手裏的醫術,端起茶抿了一口。
月淺棲的棋子啪嗒落在了棋盤上,黑子和白子不相上下,共占半壁江山。末了,她緩緩開口“無情之人,總是活的長久。這三個老家夥,當皇帝當的最好的,恐怕就是他衛臻了,可惜,冷心又有什麽用呢?天時地利人和,他缺了不止一樣。”
“是一樣都沒占到吧。”薄逸輕笑,截了她最後一句。
虞娘笑著看了看兩人,端著盤子退了出去,臨走時,順手把突然出現,正躲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司馬鐸拎走了。
“衛家的人,才識不差,天生霸氣,卻自恃過高,不得天眷顧。”月淺棲又放了一顆白子,並沒有移開目光。
薄逸走到她對麵坐下,看了看棋盤,拿起一顆黑子放下。
兩人不語,靜靜放著棋子,一時隻能聽見房間中清脆的落棋聲,啪嗒啪嗒,敲的人心緒淩亂。
“藍傲皇要死了。”
過了好一會兒,薄逸才說。
“嗯。”月淺棲點頭。
“不在乎嗎?”
“他死不死,都跟我沒關係。”月淺棲道“不過,不會這麽快的,至少,在衛臻死之前,他不會死。他,是要看著夏國敗落的。”
“呂皇也快不行了。”薄逸有道。
這次,月淺棲點了點頭,並不反駁。
“藍傲皇重病,太子藍睿,該出來了。”
月淺棲手一頓,指尖拿著的黑子,嘭的落在了棋盤上,好好的棋局霎時被打亂,數顆棋子落在地上,發出一陣響動。
霎時,四周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薄逸輕歎一聲,一襲白衣藍底長袍悠然加身,仿佛帶著淡淡溫暖,又似罩著一層疏離的光。但他此刻的目光卻是極其柔和,像他手裏的銀針,可以是危險,可以是解救。
“淺棲。”他喚道。
月淺棲抬起頭,目光沉靜,被一層層迷霧覆蓋,誰也看不穿,看不透。
“若你不想,現在就收手,也可一世無憂,你想做的事,都可以去做了,不必在帶著這桂冠,受著這泰山。”
“嗬。”月淺棲笑了笑,眼神中浮現一股不可動搖的堅定,明亮透徹“不就是一個藍睿嗎,還沒對上,我怎麽會認輸?”
薄逸皺眉,並不覺得她此刻的笑容有多好看“淺棲……”
“薄逸,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嗎?不是以前那些微不足道的東西了,人心是不會滿足的,我也一樣。”月淺棲道,語氣很認真,笑著。
“我沒做錯什麽,我什麽都不怕啊。我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去玷汙那些美好的地方了。”
“在我眼裏,你還是像一個孩子。”薄逸站起身,他身材修長高大,此刻俯瞰著她,顯得居高臨下。
“不止是你,你這個局裏的,都是一群幼稚鬼。固執,偏執,死腦筋,要麵子。明明知道很多事情理不清,卻還要去攪和。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偏偏要弄出這樣一大堆破事。”
聽著他萬分嫌棄不滿的聲音,月淺棲抿了抿唇,笑容有點僵。
“兩敗俱傷的結果,最後,還不是要大人去善後。還好,你還有人給你善後。”薄逸一笑“可是,中途要失去的,卻是怎麽善後彌補,也恢複不回來。”
“你說話,怎麽比我這個神棍還神了。”月淺棲撇開眼,心中卻像是死水投入了石子,激起驚濤駭浪。
月臣君離開後,隻有薄逸會這麽跟她說話,像一個什麽都知道的長輩。
月淺棲不喜歡他這一點,就像叛逆的孩子不喜歡被管束一樣。
“還沒有失去過什麽的人,果然是這副死表情,和你師父一模一樣。”薄逸嘲笑了一句,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跟我去魏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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