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八十章: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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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遠一震,看著晏嬌嬈很少顯露出的陰狠麵色,沉默了片刻“殿下,可是有主意了?”
晏嬌嬈笑了笑,收斂了氣息,搖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孤不喜歡做計劃。”
“……是。”楚遠無奈,將目光投向月淺棲,希望她能說點什麽,然很可惜,月淺棲直接無視了他的目光,淡然不語,反而眼中閃著某種光彩,奪目嚇人。
楚遠覺得,那種目光,就像活在黑暗中幾百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點螢火,期待興喜的像一個瘋子,然而是不顧一切的業火燃燒。
於是,無人質疑中,晏嬌嬈欣然接下了衛東還的戰帖,什麽準備都不做,隻是命令楚遠繼續找人。
各國在夏國和居海聯盟攻打呂國後,就保持著觀望的態度,均是看好戲的姿態,然這次,對於東門城事情變化的快速,卻摸不著頭腦了,隻能眼巴巴的瞧著。
尤其,魏國此刻國中,還爆發了政變,魏國主卿樂繼位十九年,第一次爆發出了作為君主的霸氣狠辣,手段冷酷的直接將叛黨斬殺,不論其身份地位如何高貴,均判誅九族的極刑。
這一次的暴怒,不僅魏國朝廷快速換血,後宮中一向盛寵的幾位貴妃,甚至皇後,都遭到了牽連。
比之外頭的兵荒馬亂,魏國此刻,空氣中都能聞到血腥味,每天不斷有犯人在街頭斬首,不斷有曾經顯貴的家族落敗。
昂貴紫檀木製成的華麗馬車經過嚴格的檢查,緩緩進入了魏國都城,襄陽城。
或許是魏國主治理得當,不論朝中如何風雲變幻,襄陽城中的百姓,依舊活的如太平盛世時期一樣,縱橫交錯的街道上,人影川流不息,馬車轎子,黃牛草車,時不時出現在人群中,好不熱鬧。
這場麵,全然不是他國能比的,所有人的臉上,看不得對亂世的不安,隻有淡淡笑意,眉宇間,無法掩蓋。
清明上河圖,此刻的情景,隻能如此形容。
“二少爺,這兒好漂亮。”馬車外,小廝有一張圓圓的娃娃臉,身材纖細,看不出年紀,瞪著雙眼打量著四周,臉上浮現眼花繚亂的糾結表情,時不時發出一聲讚歎。
其實襄陽城沒有多美,若說精致秀麗,遠遠比不上朝歌城,說華麗壯闊,比不上衛國的日落城,說古老巍峨,更比不過居海的北零城。
可這裏就是平淡才美麗,如清水之中的墨點,如白雪皚皚的高原上開出的紅色雪蓮花。
“嗯。”馬車中傳出一聲好聽的回應聲,沒有誘人的低沉磁性,卻宛如一直清脆的玉笛,夜裏獨響,清冷如冰,動人心魄。
“此後,我們就住在這裏了。”男子頓了頓,略笑道“不過,不會太久吧,我有點想她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雪地上,瞬間被車外人群的喧囂聲掩蓋。
小廝沒聽到他後麵的話,聞言能住在這裏,頓時笑出了花,樂嗬嗬的對車裏的男子說著街上好玩兒新奇的事,喋喋不休。
亂世之中,能得安穩,難能可貴。
而男子靜靜聽著,沒有出聲打斷,安靜的像是不存在一樣。
華麗的檀木馬車在人群中走走停停,輾轉了幾條街,最終停在了距離皇宮較近的一座小府邸前。
小廝跳下馬車,在車門上輕輕敲了敲“二少爺,到了。”
半響,車門被一隻如玉般的手推開,很難想象那是一個男子的手,皮膚細膩,沒有一絲薄繭的痕跡,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圓潤尖銳的指甲泛著米分色,在陽光下牽引著光輝。
隨即,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從車裏走出,白色的寬袖長袍上,繡著金色的蓮花紋路,領口處點綴著細碎的琉璃,清俊非凡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墨雲青絲鬆垮的披在身後。
府邸旁的玉蘭花樹正開的美麗,隨風飛舞著落在他身上,順著蜀錦的衣袂滑落。
小廝愣了愣,快速低下頭。
男子的神色始終如一,溫潤疏離,卻絕不似玉,他的瞳眸帶著淺淺的棕色,倒映著府邸上風骨絕佳的三個鎏金大字——清府。
“敲門吧。”
“是。”小廝快速去敲了敲紅色的大門。
不一會兒,一個帶著煙鬥的素衣老頭打開門,渾濁的眼瞳懶懶的朝外看了一眼,卻頓時像被定住了一般,身子僵持著不動,蒼老的臉上表情扭曲猙獰。
“小少爺?!”
“您是世伯吧。”男子輕輕一笑,問道。
“是是是。”長世連忙點點頭,打開門,局促的看著男子,仿佛連手也不知該往哪兒放。
他曾經是江湖上的行客,仇家不少,當想要退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退不出了,就如他手上沾染的血,已經洗不掉了。
可就在那時,他遇到了一個男人,風輕雲淡的姿態,卻仿佛藐視著塵世。
他讓他守在這裏,守著這座宅子,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啊,這座宅子除了他,在沒有來過任何人。
他以為他等不到了,卻沒想到,還有幸能見到這座宅子的主人,哪怕,隻是繼承人。
“您怎麽認出我的?”男子笑著問道,語氣帶著淡淡的疑惑。
長世一笑,頗為懷念道“感覺吧,您和老家主,有一兩分神似。說來您可能不信,二十多年了,我已經不記得老家主的模樣,可他給我的感覺,恐怕此生都難忘記,哪怕,我隻見過他一麵。”
總有些人,一眼就可以驚豔他人一生,哪怕,容顏模糊,記憶模糊。
“是嗎,他確實有那樣的能力?隻是如果今天你見的是那個人,恐怕會以為是他回來了。”男子笑了笑“不請我進去嗎?”
“啊,老奴一高興,竟忘了,少爺快進來,房間一直準備著,就等著您那天來呢。”長世連忙退後一步,說道。
男子點點頭,帶著小廝踏入這座不起眼的府邸。
這裏的一切都規規矩矩,幹幹淨淨,仿佛被時間定格住了,二十多年,並沒有讓這裏發生一點變化。
“老奴多問一句,老家主,可還好?”長世帶路,小心翼翼的問道。
聞言,男子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他死了,十多年前吧。”
“什麽……怎麽會,他才三十多歲……”長世一震,停下腳步,蒼老的臉上不可質疑,糾結而悲傷。
那樣風華絕代的人,本該照耀世界,卻就那般消失了。
“他的葬禮,我沒有參加,因為,我沒有資格。”男子又說道“我隻在他身邊生活過幾年,不是他的孩子,你喚我二少爺就行了。”
長世又是一愣,半響沒有回過神。
“這個府邸真正的主人,是他最疼愛的孩子。你無法想象,他們有多麽相似,如果你們見到她,你一定會震驚的。她比我更像他,就像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延續。”男子自顧自的說道,聲音溫柔,那股淡淡如夢幻的疏離,也消失了。
“世伯,他那樣的人,也是會寵人的。你根本無法想象,至死,他放不下的罪孽,也是為她背負的。”
“真的有,這樣的人,讓他另眼相待麽……”長世聞言,眼中仿佛看到了男子描繪的那個人,風雲之姿,清貴如月,遠遠立於紅塵之外,誰也無法涉水接近。
那樣的人,會對她人,露出寵溺溫柔的笑意?
男子笑了笑,又恢複了那股子疏離,帶著淡淡神秘的說道“你早晚會見到的。”
“那真是太好了,老奴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家主那麽疼愛之人。”長世聞言,笑道,神色也是溫柔。
男子點點頭,目光劃過遠方。
是夜,襄陽城中燈火通明,依舊人來人往,茶館酒肆之中,紈絝子弟,市井平民各做各的事,吵吵鬧鬧。
襄陽城最有名的酒肆,名曰十裏,古怪的名字,卻架不住它酒好,吸引了許多貴族踏至。
而最重要的是,十裏的老板,是一個女子,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隻是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但見過的,無一不稱讚她的容貌,哪怕語句連貫不同,零零碎碎,就算是詩文最好的才子,也依舊如此。
因為這個原因,眾人對這老板,更加好奇,更加喜歡光顧十裏。
但有本事的人,都知道,十裏並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樓,十裏老板娘,也不是一個美麗的普通女子。
她販賣消息,一切消息,不論多少年前的,不論事大事小,隻要付的起代價,她都能找出來。
而她索要的報酬也很特別,有時會是金錢,有時,卻隻是一朵路邊的小花小草。
今夜,十裏的美女老板,迎來了三年來的第一位必須免費的客人。
“說實在的,我並不想見你,隻付出卻不能拿到回報的感覺,真是不喜歡。”
杜若帶著薄麵紗,穿著一身紅白色的華麗曳地長裙,頭上插著金步搖和一係列絹花玉梳,坐在卷腿紅木桌後,小手捧著一個青花瓷茶杯,身後的黑色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擺放著沒有書名的書籍。
“杜若,好名字。”男子穿著白日裏的長袍,坐在桌前,將一朵玉蘭花放在桌案上。
“這算是我的禮物,給你的報酬。”
“真小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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