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八十三章:邊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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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阡殤坐到一旁,打了個響指,看著白景,笑得意味深長。

    隨即,隻見天水一寒背著一把黑色巨劍,穿著黑色勁裝走了進來,麵無表情的臉朝白景點了點,站在一旁,渾身的氣勢收斂後,竟那般不起眼。

    白景挑挑眉,剛想問柳阡殤讓他看的就是這個人嗎,就聽一聲木珠相撞的清脆悠然聲響起,微不可聞的聲音,卻奇妙的響徹在眾人耳畔,靜心寧靜,帶著幾分禪意。

    “你……”

    看著出現在門口的青衫男人,白景不由自主的站起身,狹長的鳳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喜和訝異。

    柳阡殤勾了勾唇“公子,從今以後,他是你的了,除非死亡,他絕對不會背叛你。”

    話落,他站起身朝門口離去,天水一寒抬了抬腳,最終沒有跟上去,垂頭沉默。

    “至此,你我兩不相欠。”遠遠傳來他清清冷冷的聲音。

    白景翹了翹唇,目光看向青衫人,神色複雜幽深的如空間撕裂開的黑洞,摸不清他的心思。

    東門城外,百裏官路上,穿著紅色盔甲,拿著長矛或盾的無數將士有序走著,人群像一條長龍,顏色如火,在寸草不生的官路上踏過。

    而這長龍中,唯一不同的,就是領頭處,駕著一匹俊馬,穿著白色軟甲和披風的女子。

    “孤以為你會要求坐馬車呢。”晏嬌嬈一身火色厚重盔甲,黑色高領上繡著金紋,紅色披風垂在身後,三千青絲如男兒般束起,固定著,英姿颯爽,宛如浩日。

    “本來是這麽想的,不過薄逸說太丟人了,怕我連累他名聲,我就隻好騎馬了。”月淺棲說的很是無奈的樣子。

    晏嬌嬈哭笑不得“你竟然還真想過坐馬車啊,還好有薄公子在,不然孤都覺得丟人。”

    行軍打仗,哪裏有坐馬車的?更何況君主都沒有這個要求,臣子就更不能如此托大了,否則就是奸臣。

    再則,眾將士看月淺棲一直溫溫柔柔的,像一個花瓶子,本就心中不滿不屑,若她在整個坐馬車出來,晏嬌嬈跟前恐怕就得跪幾個人求她換丞相了。

    月淺棲無所謂的笑了笑“臣荒唐不要緊,能給殿下出點主意就行了,但殿下,可不能跟臣學啊。”

    “孤分得清好壞。”晏嬌嬈無語的看了她一眼,道“孤最佩服你的,就是這副泰山塌於前而不改色的德性,看孤什麽時候能學到了幾分吧。”

    “表麵不害怕不等於心裏不害怕,有的時候,麵上越平靜,心底說不定就越擔心,反之,麵上表現的越驚恐,說不定心裏卻不以為然。”月淺棲略帶深意的看著晏嬌嬈,蒼白的嘴角翹著淡淡的弧度“有時候,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晏嬌嬈笑容僵了一瞬間,眼神變的深邃了幾分,點點頭,移開目光去和楚遠說話了。

    轉頭的瞬間,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快的讓人無法捕捉到。

    月淺棲輕輕一笑,刻意慢了半拍,等薄逸打馬走到她身邊。

    剛才的對話他都聽了進去,此刻表情也是怪怪的,作為唯一穿著長袍的人,和唯一穿著白色軟甲的人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你有點不相信晏嬌嬈?”薄逸壓低聲音,湊近她門道。

    “不是不相信。”月淺棲搖頭“是還沒有看到真正的她。不要以為風家的人都是蠢貨,風行的結局不過是因為自己優柔寡斷造成的,但你以為晏嬌嬈和他一樣嗎?她可是呂皇一手出的,晏殊的性子,可一直是果決狠辣的。”

    薄逸沉默了一會兒,看向不遠處晏嬌嬈和楚遠說話的身影,她的容顏幹淨卻帶著天生的明豔,一瞥一笑,均是端莊風華,威儀自生,像本就該坐在王座上的人。

    “你想怎麽證實你的揣測?說不定,她就是這個樣子,什麽都不會的樣子。”

    “很簡單啊,西邪城就不錯。”月淺棲一笑“衛衍隻是在拿衛東還當出頭鳥,藍塵不過是推波助瀾的浪花,衛東還不會不知道衛衍的心思,他不會甘心控著的。尤其他們還有著殺母之仇。”

    “就算如此,依照衛東還的樣子,也做不出什麽反逆衛衍的事吧。”薄逸不以為然的說道,神色不屑。

    “每個人都是瘋子,擁有獅子的爪子,隻看他舍不舍得拿出來。”月淺棲意味深長的說,聲音極輕。

    薄逸一愣,轉頭去看她,卻見她看著晏嬌嬈,笑容是一貫的清冷,陽光照在她身上宛如無物。

    暮色降臨,四周再不見雜草叢生的小山坡,隻是一望無際的平地,直達地平線,昏黃的天色和地麵相連,金色的太陽掛在西邊,散發著紅色餘暉。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邊塞的景色,果真大氣磅礴。”宋言感歎了一句。

    此刻,他們已經接近夏國和呂皇的交界地了,遠處隱隱可以看見許多平房,像一個村莊,此時正有炊煙嫋嫋,飄散在天空中。

    “到前方邊鎮後,才停下安營紮寨。”晏嬌嬈看了一眼,說道。

    楚遠點點頭,吩咐了下去。

    晏嬌嬈看著那略顯平靜安詳的小鎮,突然就想起了月淺棲帶她去看的那個地方,應該原本也是如此美好,隻是戰爭來臨,在美好的事物也會瞬間崩潰瓦解。

    “如果殿下輸了,那個小鎮,會成為呂皇的第一個犧牲地,那麽美好的地方,一夕之間毀滅成廢墟,現在說不定還在燒飯做羹的婦女,不久就可能倒在地上。是生是死,他們的一切,都是殿下可以選擇的。”

    月淺棲不知何時打馬走到了晏嬌嬈身邊,微微落後半步,眺望著那個小鎮,動人的清冷聲音說出的話,從始至終的殘忍者。

    月淺棲是個惡趣味的人,她最喜歡的,就是將事實擺在明麵上,真相就像一把鋒利的劍,逼的人逃無可逃,隻能麵對它閃著寒芒的劍鋒。

    晏嬌嬈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麵上沉默著,不動聲色。夕陽之光灑在她身上,將她繃直的後背染上了金色的弧度。

    “是小貓還是老虎,亮出爪牙,別人才會知道。”

    “丞相的眼睛真是像神的鏡子,看到什麽都能知道本質,然後用那張毫不溫柔的嘴說出來。”晏嬌嬈一笑,轉頭看著她“孤不是老虎也不是貓,孤是凰,君臨天下的皇。”

    月淺棲同樣轉頭迎上她的目光,綻開一抹笑容,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鳳凰花圖案的額飾,別在她發間,綻放蔓延的血紅色鳳凰花從右往左,擋住了晏嬌嬈近乎半個額頭至眼旁,妖冶明豔,又詭異的像一道猙獰的傷疤。

    “那麽,衛東還,交給殿下了!”

    晏嬌嬈怔怔的看著她,額頭上微涼的溫度讓她回過神,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半響道“丞相這麽信任孤,孤自當萬死不辭咯。不過,藍塵就交給丞相了。”話語,不容拒絕。

    “沒問題。”月淺棲微微一笑,笑容在夕陽中溫暖極了。

    人群中,一雙眼睛驟然亮了亮,目光像野狼,又像豹子。

    踏著夜色,這支十萬人馬的軍隊終於抵達了那個邊陲小鎮,在百姓的幫助下安營紮寨,準備事物。

    率先弄好的主營中,晏嬌嬈在核對事物。

    有了第一次東門城大戰的教訓,她格外注重糧草和兵器,待確定一切都沒有問題後,她才問道“夏國那邊,入夜之後,都是這麽冷嗎?”

    楚遠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不充到“地域關係,他們那兒雖然一年其實白日居多酷熱,但晚上卻是很冷,如果進入其境內,會更冷一些。不過靠近主城的地方,就不會與他國有多少差異。”

    “嘁,皇帝住的地方,當然不能差了去。”薄逸冷笑一聲。

    “現在快到夏末,在過一兩個月就要初秋了,將士們的衣服棉被製作好了嗎?”晏嬌嬈問道。

    “還在製作,會趕在冬天之前做好送來,殿下不必擔心這個。”

    晏嬌嬈聞言微微蹙眉,不在言語,額頭上的鳳凰花額飾閃著金色的金屬光澤。

    氣氛似乎沉默了下來。

    “殿下是想,讓冬天的物資現在送來?”宋言不確定的揣摩道。

    點點頭,晏嬌嬈看著他“我想給我的將士最好的東西,他們是在為我的國家拚命,他們有資格。”

    “殿下的話,末將不反對,朝廷冬天給的物資雖不少,但卻還是會有凍死的人。可,殿下也要知道,國庫之資,不該著重用在這個上麵。加稅之後,受苦的還是將士們的家人。”楚遠明了了晏嬌嬈的意思,一字一頓的將多種方麵都給否定了。

    現在處於亂世而非盛世,呂國的國庫本就並不充盈,養兵養臣之後所剩的本就不多,在拿出來衝軍資,朝廷那幫人率先就不會同意。

    “臣可以讓江南那幾個富商捐獻一些,他們應當不會拒絕。”宋言這時候開口,他看得出晏嬌嬈的堅定,自然也站在她這邊。

    薄逸站在月淺棲身後,聞言笑著道“但宋大人別忘了,江南那地兒才堪堪恢複元氣,若讓那幾個守財奴出錢,雖不是不可能,但這條件,也是不會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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