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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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卿匆匆離去的原因並不隻是擔心管然,而是想到任邈對管然出手的目的。
她之前不會懷疑任邈,雖說在他麵前沒有直說出她對管然的重視,可在字裏行間已經體現出來了。原本單憑這點是無法讓她察覺到什麽的,可是管然說任邈主動說起兩人熟識的事,那就可以說得通了。
任邈對管然下手的目的其實很簡單,隻不過是想挑撥她與管然而已。對於管然的身份,她早已心存懷疑了,這樣看來,任邈似乎知道什麽。
不然單看管然的身份,是不值得他動手的。
如今隻看管然的傷勢究竟嚴不嚴重,若不是致命傷,那便隻是讓管然明白而已。若是……想到這,左卿的眸光黯了黯,管然的身份不簡單是其次,重要的是,管然身後還有她所不知道的人存在,任邈這番舉動那便是給管然身後的人看的。
一時間將所有的事情想通透後,左卿便不想在多停留片刻,她腳步匆忙地趕到上善門外,不由分說便上了馬車,還催促道:“速回府。”
頭戴鬥笠的車夫有片刻的失神,不過仍是瞥了一眼還呆站在原地的芷蘭,道:“芷蘭姑娘這是想耽誤王妃的行程麽?”
左卿歸來的急,而且並沒有過多吩咐便下令回府,芷蘭還處在方才車夫的話裏沒能回過神來。此時經由車夫的提醒,才有些慌亂地上了馬車。
原本心急回府了解情況的左卿根本沒能注意到芷蘭與車夫之間那微妙的氣氛,此刻聽到車夫那般提醒的話,不由得將目光放在剛坐上馬車的芷蘭身上。
芷蘭臉上還帶著沒能掩去的失神,這神情自然是落在左卿眼裏,她倒是沒想太多,隻是問道:“你怎麽了?”
“沒、沒事,讓王妃憂心了,奴婢真是該死。”芷蘭也明白自己若再這樣保持方才的神情,可無法將事情揭過去,她隻能垂著頭向左卿告罪,想以這樣的方式來躲過追問。
好在左卿隻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便沒再開口,這讓芷蘭不由得鬆了口氣。
可芷蘭不知道的是,並不是因為她將左卿給糊弄過去了,而是左卿不願在這個時候還來糾結芷蘭的事。目前對於她來說有更為重要的事解決,她可沒有閑心管旁的事情了。
歸程的路總是顯得短些,馬車剛停穩,左卿推開了芷蘭想攙扶的手,自顧自地進了門,徑直往對酌居的方向去。
芷蘭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擋開的手,一時間那些情緒全湧上來,她沒能忍下心底的酸楚,竟有淚從臉頰劃過。
“她早已疑心你,你不會不知道。”車夫的話恰到好處的出現在耳邊,原來對芷蘭來說不敢觸碰的事實,就這樣被他攤開在麵前。
“若是你不明白王府的主人究竟是誰,我不妨……”
“夠了!”芷蘭厲聲打斷車夫的話,她的眼角仍不斷往外冒著淚水,可臉上的神情卻逐漸堅毅。
車夫並沒有因為芷蘭打斷他的話而不滿,反而略顯開心的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沉悶,那樣的笑聲聽在耳中讓人有些不適。
“我知道該如何做,不用你好心提醒。”芷蘭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淚,除卻微紅的眼眶外,她臉上的神情根本看不出方才有一瞬是那樣的悲痛。
車夫扶了扶鬥笠,他揚起馬鞭,隨著馬匹的嘶鳴聲,同時傳到芷蘭耳邊的還有他沉聲的話語。
“明白就好,想必你不會辦出讓人失望的事吧。”
芷蘭晃了晃神,卻在車駕離開後,腳步堅定地進了王府。
不會失望,她怎麽會做出讓人失望的事呢?
左卿匆忙趕到對酌居的時候,沈徳正領著薛石安出來。而見到左卿這麽快便從上善門歸來,沈徳臉上也有震驚的神色,不過隻是片刻,便又恢複了往常那般恭謹的神情。
“看來時間正好。”不待沈徳上前來問候,左卿便走到兩人麵前,她微喘著氣。
一路緊趕慢趕,在這般帶著寒意的冬日,她身上竟泛起了薄汗。
沈徳見她這般著急,自然是明白她這是急著找薛石安問話,想著幾人在對酌居門前,便說道:“想來王妃還有些問題要請教薛大夫,薛大夫不如留在王府用晚膳,晚些再由王府的侍從送回去,薛大夫意下如何?”
左卿在心底也不僅感歎沈徳真是個八麵玲瓏的人,難怪能在這樣充滿爭議的昭王府當總管。
“我也正有此意,沈總管倒是先替我說出來了,薛大夫就留在王府用過晚膳再回去吧。”見到沈徳和薛石安臉上的神情,左卿也知道管然必定是沒有大礙了,不然不可能這般。
而且她卻是有不少話要問薛石安,關於任邈的事,他肯定有所消息。畢竟在淩風城中,同為大夫的任邈說起來可算是他的對手。
單是沈徳相邀,薛石安便無法拒絕,更何況左卿此刻還親自開口了,他更是沒有開口拒絕的道理。
“承蒙王妃厚愛,草民便冒昧打擾了。”薛石安態度謙卑,微微躬身說著。
薛石安由左卿留下,當然也屬於客,再者他身為男子,自然不能去左卿的屋子。沈徳將兩人帶到了前廳,吩咐婢女備好茶水,便以讓廚房準備晚膳的理由退下了。
沈徳走後,左卿將身側伺候的婢女也遣走,慕雲昭的話她也算是記在心裏了,王府中指不定參雜了其他人的耳目,小心些自然沒錯。
沒了旁人在,左卿也不與薛石安繼續客套,而是徑直問道:“薛大夫在淩風城行醫幾載了?怎的在任大夫之前,我竟從來沒聽過薛大夫的名號?”
左卿這話聽來其實有些無禮了,不過她說這話的目的卻是想看看薛石安心裏對於任邈究竟有沒有存在妒心,若是存在,那可好辦不少。
隻不過薛石安的表現卻讓左卿失望了,他臉上沒有任何不滿,就連語氣也與方才無誤,似乎左卿說的這些話根本無法中傷他。
他臉上帶著笑意,話語仍是謙卑:“草民不才,行醫不過十載,跟任大夫的醫術比起來,當真是小巫見大巫,王妃沒有聽過草民的名號實屬正常。若不是因為任大夫無故離開,草民哪能有這等福氣到王府來施展陋技。”
“薛大夫謙虛了。”左卿見薛石安完全不吃這一套,也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而是轉頭問著管然的情況。
“瞧我這記性,倒是忘了問薛大夫方才那小兄弟的傷勢了。”
左卿這顯而易見的忘性,卻也隻是讓薛石安笑了笑,道:“王妃乃貴人,忘事這也是自然,倒是草民沒能及時向王妃回稟,當真是罪過,想來還是王府貴地讓草民惶恐,竟一時忘了身份,還請王妃責罰。”
薛石安自進王府後,所言所行皆是滴水不漏,左卿不由眯著眼再次打量著他。若是他當真犯下什麽言語上的過錯,左卿還不會覺得有異,可偏生就是表現得太好了,卻讓人不得不懷疑。
“薛大夫這是哪裏話,你前來府上醫治病患,哪有錯處,倒是王府的管理一向鬆散,若有怠慢,還望薛大夫莫要見怪才是。”既然他能說著客氣話,左卿當然也不會弱下去,同樣回敬著。
“王妃這般真是折煞草民了。”薛石安的神情看來確實帶著些惶恐,不過左卿看著他的眼底,卻完全沒有惶恐的感覺。
左卿瞬間覺得這一切都是這般無趣,所有人說話都是帶著一層假麵,導致她也必須帶著假麵。這層麵具戴得太久,以致於她根本分不清自己以往究竟是怎樣說話的。
察覺到左卿不再言語了,薛石安心中也是了然,他倒是知道先開口道:“關於小兄弟的傷勢,王妃不必太擔心。他背上的傷口由任大夫處理得十分好,那些紅疹潰爛的地方草民也一一處理好,再配以草民開的藥方,不日便能痊愈。”
“若是像薛大夫說的那般傷口處理好了,那他背上的紅疹又如何解釋?”左卿沉靜地看著薛石安,她倒沒有為難他的意思,隻是從他的話裏聽來總覺得有種為任邈洗清罪名的感覺,這讓她有些不滿。
薛石安臉上這才出現一絲與之前不同的赧然,況且他心中明白那樣的狀況都是被看在眼底的,想要瞞過去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位總管的交代,薛石安隻能如實道:“小兄弟背上的紅疹,是因為原本的藥裏增加了一味藥材,與其他藥材藥性相衝,這才導致出現紅疹,而後潰爛。”
原來不過是這樣,難怪管然會說藥膏與之前的氣味不同了,可是僅是這樣,能致命麽?想到管然之前的模樣,左卿不敢肯定,她不由問道:“這樣用相衝的藥材,可會要了他的命?在薛大夫來之前,他可是險些喪命。”
“王妃有所不知,雖說有些藥材相衝,不過是引起些小問題,可用在小兄弟身上的藥卻不同,那兩味藥材同用,可是致命的。”薛石安也不清楚麵前這王妃為何會這樣問,想到並沒有交代他隱瞞這件事,他仍是如實以答。
聽到這樣的回答,左卿不由將搭在桌上的手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