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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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邈果然是想置管然於死地的麽?這不就印證了她的第二個猜想,這是做給管然身後的人看的。
之前所有沒能想通的事,在此時全部得到了解答。對於管然的身份,左卿已經沒有了任何疑問,要想知道,如今直接去問他是最好的辦法。
而管然身後的人,除了靈珊的爹,左卿想不到別的可能了。這個從來未曾謀麵的花匠,看起來也不適普通人。
隻是他們都藏匿在昭王府,難道慕雲昭沒能察覺到任何不對麽?
在提到管然時,慕雲昭那樣的神情根本就不像知情的樣子,那若是得知了管然的身份,這件事究竟要不要瞞著他?
左卿陷入了兩難,她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卻又想到之前對慕雲昭說的那番話,這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了。
而一旁讓在場的薛石安讓左卿暫時將這心思收了,畢竟以管然目前的傷勢,他不會跑,要問他情況是早晚的事。可是現在,關於任邈的事,還要從薛石安口中套出來。
“薛大夫,人說為醫者仁心,可任大夫這般行為,可當真是讓人膽寒,我都不敢想若是沒有薛大夫的救治,那位小兄弟會如何。”左卿聲音稍顯淒涼,連神情都有些後怕。
薛石安一時分不清這般神情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可王妃既然都這樣說了,他哪有不作答之理?他狀似可惜道:“任大夫醫術了得,草民也不知他為何會犯下這等錯。”
左卿見這樣也不能讓薛石安暴露任何,索性說道:“不過若不是任大夫這般,我可不會認識像薛大夫這樣仁心仁術的醫者,說起來,我府上這位小兄弟雖說受了些苦,倒也算造福了百姓。”
“王妃這話草民可當不起。”薛石安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他衝左卿拱手作揖道:“任大夫想必也是受奸人蒙蔽,一步踏錯而已,再言之,草民的醫術當真是抵不上任大夫萬分,王妃若再這樣說,怕是要讓草民羞愧至死了。”
“薛大夫何必如此謙遜,你要知道,謙遜過頭,可不是什麽好事。”左卿也不再維持那表麵的平和,她此時出言,竟已帶上一絲威脅。
“草民萬萬不敢,隻是以草民之能,實在愧不敢當。若是自滿之後,卻讓王妃得知草民確實技不如人,那好不如一早承認的好。”薛石安的話實在讓左卿沒有任何可趁之機,不由讓她氣結。
此人當真是油鹽不進,好說歹說都無法將話引到任邈身上去。他的話聽來卻是不無道理,可細想,卻能發現太多不合情理之事。
“在淩風城內,若是有任大夫在的一天,那薛大夫便永無出頭之日。現如今任大夫已經不在,而且就算在,以他的所作所為,必定不能再行醫,薛大夫對此,難道沒有任何感觸麽?”從打算不戴著假麵說話之後,左卿自然是無所顧忌。
不管怎麽說,隻要知道薛石安對任邈的不滿,想打聽什麽情況,應該不難。
“王妃這話當真是誤會草民了。”薛石安此時的神情看來竟然有些不忿,似乎覺得左卿這樣說,讓他有種被迫為小人的感覺。
左卿雖說在心底有些震驚於薛石安的神情,可臉上卻並不表露出任何情緒,而是不解道:“薛大夫倒是說說我如何誤會你了?”
“任大夫於草民來說亦師亦友,有一位醫術高超的大夫於自己同處一城懸壺濟世,這是草民的福氣。雖說草民不知任大夫為何會犯下這樣的錯,可淩風城痛失一位醫術高超的大夫,實乃百姓之苦,草民心痛還來不及,又怎會有那等不堪的想法?”
薛石安痛心疾首地說著,不管是神情還是言辭都讓人察覺不到任何不對,似乎事情就是他所說的那般,他在為任邈的離開痛心。
可左卿偏生覺得事情絕非如此,薛石安的表現太過滴水不漏了,以致於她根本不敢相信他。
“薛大夫這樣說,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左卿嘴角噙著笑,可她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
薛石安聞言,登時往左卿麵前一跪,道:“草民言語有失,還望王妃恕罪,王妃不知任大夫對於草民來說是何等的存在,會這樣想是必然,草民也隻是一時悲戚,不曾想到王妃會這樣認為,實在該死。”
“薛大夫真是見外了。”左卿站起身來,上前將薛石安扶起來。
而薛石安哪敢真讓左卿扶,左卿不過是虛手一抬,他順勢而起了。
左卿理了理衣襟,隻覺索然,不過沒等她再跟薛石安客套幾句,沈徳便已經帶了人將晚膳呈了上來。
頭一次在眾人的服侍下,以及同慕雲昭以外的陌生人用膳,左卿並沒有什麽胃口。更何況她還在心裏覺得麵前這位眉眼樸實的大夫,為人謹慎,怎麽看都不是一位普通的大夫。
在任邈這件事後,左卿心底對於陌生人的防備增加了不少,而薛石安自然是被列入了應該防備的人當中。
一頓飯吃得有些匆忙,左卿是毫無胃口,薛石安則是帶著一絲忐忑。在左卿放下碗筷後,他跟著也放下了碗筷。
“王妃,時辰不早了,草民就此告辭,先前多有得罪,還望王妃海涵。”薛石安起身拱手道,站在一旁的沈徳看著他這樣的舉動卻沒有任何異常,一副恍若未覺的樣子。
左卿原本就不想再跟他有過多的交流,聽聞他要離開,也隻是擺了擺手,讓沈徳送客。而對於沈徳臉的神情,她也絲毫沒有在意。
看著漸暗的天色,左卿想著該去問問管然情況了。雖說從薛石安口中沒有套出任何關於任邈的消息,可管然這邊也不是能放任的。
左卿出正廳的時候,芷蘭已經候在門外了,見到她出門,先是躬身行禮,隨後才道了一聲“王妃”。
“回對酌居,我去看看管然。”左卿對於芷蘭的出現沒有任何疑問,隻是丟下吩咐便先往對酌居走。
芷蘭輕聲應著,緊跟在其後。
而等到了對酌居,左卿還是把芷蘭留在了自己屋子,一人去了管然所在的屋子。
看著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身影,芷蘭臉上所有的恭敬慢慢消失。
夜色低垂,左卿在燃著昏黃燭火的屋子前站立良久,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後,她才上前推開那扇緊閉的房門。
推門便是一股濃厚的藥味,有些刺鼻,左卿皺了皺眉。
屋子裏的兩人皆因這突然的推門而愣神,見到闖入的人是左卿,靈珊趕緊放下手中的藥瓶,迎上前來,哽咽著道:“王妃,這次奴婢真的不知該……”
靈珊那感激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左卿給製止了,她過來可不是讓兩人感激的。
她在靈珊呆楞的神情下往管然床邊走,在離他三步開外的位置站定,眼神冷冽地看著他。
管然並沒有因為左卿這樣的神情而意外,他似乎也明白左卿前來的目的,他淡然地偏著頭對靈珊道:“靈珊,你先出去。”
“你留下!”左卿輕聲喝道,驚得正打算出門的靈珊一哆嗦,她看了看神情凝重的管然,又看了看臉上已帶著一絲怒意的左卿,一時間竟不知該進還是退。
“你過來這邊坐下。”左卿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她不擔心靈珊會不聽她的吩咐。管然讓靈珊出去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她,原本她會打算以別的方式來問話,既然他這般擔心,還不如順著他的意思。
管然臉上那鎮靜的神情在靈珊乖巧地坐到床邊時徹底瓦解,他咬咬牙道:“王妃這是何意?我這條命是王妃救下來的,我很清楚,對於您的要求,我也沒想過反抗,如今這又是為哪般?”
靈珊聽著管然的話,仍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她張了張嘴,正想開口,卻聽左卿開口道:“之前我隻是心存疑問,可經過任大夫對你下毒手這件事,我才能確認我的疑心不是空穴來風,你究竟是什麽人,最好還是交代出來。”
“王妃的話,恕我不明白,管然不過是王府中一小小花匠,是什麽身份,王妃難道不明白麽?”管然直視左卿,從他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來,可卻讓左卿明白,他不會這樣輕易說出來。
“你似乎高估了我的耐心。”左卿話音剛落,隻見她身形微動,旋身到了靈珊身後,手指扣著靈珊的脖頸。
原本靈珊就因為兩人之間的話而疑惑,此刻左卿那突然的動作更是驚著她了,她隻是本能地微微仰著頭來緩解脖頸間的不適。
左卿將靈珊留下來,管然就知道可能出現這樣的狀況,他隻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覺得左卿或許會像之前說的那般,不會做出威脅的事,可是終究還是他錯了。
管然心中雖說莫名覺得左卿不會要了靈珊的性命,可看著靈珊那樣如同受到驚嚇的兔子般,紅了眼,他心中便泛起一陣陣苦澀。
“王妃又何必走此險棋,若是我的身份果真不能暴露在人前,您覺得我還會在意旁的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