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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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夜一頭熱的好算計,恨不得抱住長公主的大腿痛苦訴衷腸。可是一切落在黎回心眼裏,卻認為此子狡詐,不得擅留。
梁希宜居然真打算為了兒子留在宮裏,這話才遞到前麵,歐陽穆就坐不住了。忽的就喝多了開始說胡話,然後直言心悸要回家。
皇帝陛下也沉了臉,心悸難道不應該就醫嗎?
太醫過來瞧了瞧,分明屁病沒有,可是這話不敢說出來。便道是恐遠征侯許久不曾回京,該是車途勞累,水土不服,引起來的老病。
然後皇帝賜下賞賜,吩咐其回家好好養病,擇日再進宮。
梁希宜沒想到丈夫也身體不適,若強留下來陪兒子倒顯得有些不妥。於是在白若蘭戀戀不舍的目光裏,選擇緊著回家照顧丈夫。
兩個人在宮門處見麵,歐陽穆被人攙扶的上了馬車,待妻子梁希宜剛坐穩,立刻就活了過來似的用力將她壓在身下,目光低沉的說:“那小子怎麽突然就熱症了?”
梁希宜嚇了一跳,感覺到丈夫右手不老實摸著她的胸口,無語道:“多大的人了,你先起來說話如何?”
歐陽穆不依,道:“往日裏也不見夫人多喜歡那孩子,瞧瞧自從他跟來京城一路,你就這般偏疼他嗎?甚至要留宿宮中。”
梁希宜怔住,望著丈夫明顯醋了的樣子歎了口氣,道:“阿穆,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歐陽穆目光一緊,輕輕的探下頭舔了一口妻子臉頰,道:“希宜,我這一生,什麽都可以舍棄,唯獨於你,關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死穴。你差點為生他而死,那兩年每一天睜開眼睛,我都怕你就這麽去了,我必不獨活。關於子嗣,我的看法你一直是知道的。”
梁希宜淚眼朦朧,終是不再多言,道:“真的心悸了嗎?回去看看大夫吧。”
歐陽穆把腦袋埋在她的肩膀處,輕聲的說:“別再想那臭小子了,他就是個不省心的。等他病好痊愈,就送回漠北吧。”
……梁希宜咬著下唇,指尖撫摸著丈夫勃頸處的傷痕,終歸是心疼他,沒有反駁。人的一顆心就那麽大點,難免周全。
歐陽夜半夜高燒起來,嚇得白若蘭都不敢睡覺。這畢竟是姐妹的兒子,熱症又不是小病,急忙派人去請了太醫留宿常青宮。
黎孜念聽聞常青宮請太醫,立刻起身,來看望皇後母女。他以為是白若蘭病重,連衣裳都來不及穿上,裹著外衫就急匆匆的過來了。
白若蘭坐在床側,一抬眼看到黎孜念,微微怔了下。
“若蘭,你怎麽了?”黎孜念心慌道,前幾日又做了那個噩夢,特別逼真,仿若一眨眼,白若蘭就撒手人寰,直到死,連最後一眼都不給他看了。就這般丟棄他,嗯,她不要他了。
白若蘭撇開頭,無時間同皇帝較勁,疲倦道:“是夜兒反複發熱,我真擔心孩子出事兒,我哪裏對得住希宜姐姐。”
黎孜念見她難得心平氣和的同他講話,心裏踏實下來,又升起幾分喜悅。
“放寬心,定會好起來的。”他蹭了蹭腳,默默的坐在了白若蘭旁邊。曾幾何時,她都不肯和他靜下心多說幾個字。
二人很久沒這般挨著坐著,即便是往日裏吃飯,白若蘭都會主動坐在對麵,而不是同側。
感覺到身旁溫熱的氣息,白若蘭不適應的皺了下眉頭,尚未開口,便聽見宮女道,回心公主也起身過來了。
黎回心自從歐陽夜留宿下來,就沒睡好覺。她不是真正的八歲女童,自然是思慮良多。為何說她今年婚事必定,難不成母親的身體會有事兒?
她輾轉難以入眠,好容易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就聽見外麵動靜特大。她起身詢問嬤嬤,才知道是常青宮的大太監請了值夜的太醫過來了。
“這大半夜的……”黎回心心裏不由得責怪歐陽夜。他不隨梁希宜回家,反倒是累了她的母後。
“公主殿下,方才聽到禦書房王公公的聲音,估摸著殿下來了常青宮。”香墨附耳道。
黎回心眉眼一跳,掃了一眼窗外夜色,即刻穿上衣裳,匆忙而去。父皇和母後之間,絕對不能繼續這般下去,否則害人害己,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皇兒來了?”黎孜念率先張口,招手讓黎回心過來,拍了拍大腿,這意思是要抱著。
其實每次黎回心被父親抱著的時候,心裏都是很尷尬的。畢竟,她骨子裏年歲並不小了。可是父皇是真的很看重她,並且想要補償她幼時缺失,心裏並無其他雜念。
白若蘭皺起眉頭,說:“心心大了,怎麽可以老纏在殿下身上?”
黎孜念被白若蘭駁斥,有些尷尬,扭頭看向她,道:“那麽皇後呢。皇後是朕的妻子……”他說著說著在白若蘭冰冷的目光下低了頭,不由得緊攥著拳頭。
有時候想想還不如強取豪奪算了,就讓她恨他一生又何妨。
沒聽說誰家男人連妻子的手都碰不得……若蘭覺得皇兒不能做他腿上,那麽妻子可以嗎?
他都不曉得為何會生出這種念頭,隻是妻子那淡雅的幽香蔓延在鼻尖,再加上他著實素了許久,就忍不住蠢蠢欲動。
他喜歡她啊……
是真的。即便他曾負她……如今洗盡鉛華,他不再是初登帝位的幼稚青年,才知曉自己錯的多麽離譜。難道他倆這一生,就再沒有第二種選擇了嗎?
“咳咳。”黎回心咳嗽兩聲,望著昏睡不起,唇角低聲喃著什麽的歐陽夜,真想一巴掌抽上去。想留在宮裏?這是什麽昏招,累得她母後父皇為他著急。歐陽家果然沒個好東西……
“母後,父皇,我來守著這頭吧。你們睡去吧。”
白若蘭一怔,沒想到女兒來了這麽一句話。
黎孜念卻是心頭一熱,暗道還是心心是他的貼心小棉襖。
黎回心忽視掉母後詫異的目光,淡定道:“父皇怎麽穿的這般少?李嬤嬤,為何不派人去常青宮取衣裳。況且現在夜深,父皇明日還要早朝,就留宿在此休息吧。至於歐陽家的小少爺,自有兒臣看顧。往日裏帶二弟和三弟,兩個孩子沒少生病,兒臣更有經驗。”
她一口氣說完,沒敢去看白若蘭。
母親這般執拗下去,終歸不好,她決定推一把爹娘。
為人子女者,萬沒有希望父親和母親吵架的。尤其是黎回心這種淡然的性子,她始終覺得,人活著不管受過多大的苦難,都要把日子好好的過下去。
她不希望母後總是逃避,該麵對的總要麵對。誰都不可能萬事都如意。我們為什麽總願意輕易的去原諒外人,反而對親人苛刻到彼此傷害呢?
最主要的是傷害的結果,帝後失和,一命賠一命,然後讓暗處的敵人看笑話嗎?
一想到母後若真走不出過往,這身子骨隻會越來越差,真到了那麽一天,現在的父皇如何承受?
絕對不能發生!絕對不成……
黎回心坐了下來,凝望著躺在床上的歐陽夜,心頭做出決斷。
她回過頭,笑眯眯的看向母後,說:“娘去和爹休憩吧。女兒能夠照看好歐陽小公子的。”
她軟軟的一句爹娘,快把黎孜念的心頭融化了。
幸好有個寶貝女兒,否則這些年麵對白若蘭報複似的冷漠言辭,他怕要醉生夢死,度日如年。
白若蘭咬住下唇,剛要開口便被黎孜念打斷。
他忽的攥住她的手,道:“難為心心一片心意,我們去休息吧,若蘭。”
……
李嬤嬤順勢跪地,道:“一切安排妥當,還請帝後隨奴才而來。”
白若蘭在女兒天真殷切的目光中,趕鴨子上架似的和黎孜念回到臥室。一離開黎回心的視線,她便甩開了黎孜念的手,道:“常青宮空屋子不少,殿下隨便挑一間吧。”
黎孜念目光一沉,告訴自個忍住,曾經就是太過年輕氣盛,兩個人總是吵架拌嘴,誰都不退讓,最後鬧的不歡而散。
“心心還在呢,為夫不忍她傷心。”黎孜念舔著臉的拖女兒下水。
白若蘭果然有所顧忌,道:“小孩子家,又懂什麽?”她說完自個都覺得不信,看了眼天色著實很晚,道:“罷了。”
又不是沒睡過。
“你自個自覺一點。”白若蘭挑眉訓斥他完後,就上了床。
黎孜念踏實下來,也拖鞋上去。
白若蘭示意李嬤嬤又取來一床被子,自個單獨蓋好,道:“別碰我,我嫌棄你手髒!”
黎孜念心頭一疼,終歸是克製住,沒有負氣離去。
他躺著一動不動,直到感覺到妻子均勻的呼吸聲,坐了起來……
他難得離她這般的近,又如何睡得著呢。
他顫抖的手覆蓋住白若蘭柔弱白淨的臉頰,還記得小時候,這丫頭嬰兒肥的特別嚴重,他喜歡叫她白胖子,因此被小姑娘嫉恨的死。可是後來,他聽聞白若蘭暗戀歐陽穆,心裏酸得不成,卻又為了和小姑娘交好,仰仗著自個和歐陽穆兄弟般的感情接近她。
一切都是這般清晰的曆曆在目,到底為何,他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