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在望天樓上與老人談了自己的家鄉，談了自己的理想，也老人則向莫北講著他故鄉的大能，巨獸，他的古國，一老一少，都是失親之人，相認師徒之後，兩人就像久別的親人一樣，倒也談得開心。直到日薄西山之後，莫北才辭別去了大唐藏書閣。

    莫北下樓時講道會已經落幕了。樓門下數十萬的文人紛紛散去，帶著大唐文化的饋贈，回到塞北，回到南瞻，回到江南，而後將這文化反哺給自己的故土。

    而莫北此時正在大唐最大的藏書閣內，北漠重儒學，而大唐是北漠的都城，裏麵藏書之多，令人瞠目結舌。

    莫北讀了小半輩子聖賢書，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藏書，凡人愛財，文人愛書，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此刻的莫北呼吸瞬間急促，心髒快跳，仿佛鮮血湧入大腦，在那裏愣了十數息。

    “這些藏書的價值…這都是無價的，哈哈…看來這大唐也沒白來”

    莫北喃喃，走過一排排的書架，神色帶著激動，更是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上方，暗自思量這藏書閣九層，僅僅是第一層便有如此多的藏書，那上麵還有八層！

    “不愧…是大唐！”莫北深吸口氣。這時他雙目忽然一凝，看到書架上顯眼的位置有一本聖賢語錄，不由得更為激動，立刻翻看起來。

    武人最喜歡的莫過於刀槍劍法，而莫北身為文人當然深深被這些古書吸引。

    ”修心第一步，便是修出浩然之氣，浩然之氣如武者真氣，能生出才算入門，而要修出浩然之氣，沒什麽法門，必須要多看書，多行路“莫北翻著聖賢書，想起了師父昨天在樓頂之上對他說的話。

    曾經的十年青燈古卷生活，莫北讀了藏書無數，已勉強算半個大儒生，但是距生出浩然之氣還是有點差距，浩然之氣是文人厚積薄發而噴湧的一種無形之氣，如昨天那青鬆老者，便是一個真正的大儒生，修儒四十載，沒有修心法門，隻是因具大學問而生出浩然之氣，說話間便有浩然之氣噴薄，甚至一聲大喝能震退宵小！

    閱古卷，觀聖心，莫北沉浸在先賢登高山而小天下的雄心裏，沉浸在大儒乘舟渡海的閑適裏，不時感到激蕩，胸潮澎湃。

    ”是你？“一聲疑問打斷了莫北的思緒。莫北尋著聲音看去，一身青衫，目如星，眉如劍，俊朗異常，竟然是昨天台上的古卷青年，而師父昨天也告訴過他，那是他的門生，一個天才儒者。

    莫北對著古卷青年作了一個儒生禮，”在下莫北“

    ”我叫辰凡“古卷青年倒也隨和，微微一笑。

    ”大半日前聽了兄台修心之辯，我感觸頗深，師父曾說我太目中無人，心比天高，看來沒得說錯，聽了你一句文人何懼蒼天，我自愧不如“

    古卷青年目光平和，少了昨日樓台上淩人傲氣，反而像個普通的謙和書生。

    莫北看著辰凡，臉色有些玩味，”說起來，我們現在也算同門了“。

    ”哦？“辰凡疑惑地問道。

    莫北便將昨日望天樓上相認師徒的事情給辰心說了一遍，當然略去了老人落淚的細節。

    辰凡聽了倒是哈哈一笑：“想不到師父他老人家老來得福，收到一個如此大才門生，昨日我聽你修心之論，著實震驚，因為我知道師父故鄉可以修心，可在北漠，你的言論是開創啊！哈哈哈…莫北，我長你十歲，又是同門，以後就叫你莫北師弟了”

    “辰凡師兄”莫北躬身一拜。兩人相視而笑，之後於這藏書閣內相談甚歡。

    辰凡是當世天才大儒生，已生出浩然之氣，莫北與他交談收獲極大。聽他對一些聖賢的評論，也跟著他的思緒去領悟

    了他所經曆過的名山大川，激流暮靄。莫北感覺心中激蕩之意更濃，甚至感覺到了心境的升華，那是一種難言的感悟，是文人在大學問下的升華！

    不過莫北終究沒在那藏寶閣內生出浩然之氣，即便之前已半隻腳踏入大儒，即便與辰心相談心境升華。

    厚積薄發，積是夠了，發卻需要一個時機。

    …

    望月樓十六層。

    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麵閃耀著溫潤的光芒，樓內似乎有嫋嫋霧氣籠罩著，檀香木雕刻而成的圍欄飛簷上鳳凰展翅欲飛，樓門內甚至還有座樓中閣樓，閣樓被一方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

    而在閣樓之中，一臉色溫潤如玉的中年人正在給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沏茶，那中年人竟然是北漠的帝皇，而另一個人便是當朝太傅辰心子，也是莫北新認的師父。

    身為一國之主，曾踏過萬裏河山，斬過千軍萬馬，此刻竟然像個乖順的晚輩給一個來自古國的百歲老人沏茶。

    ”太傅，您老品品這茶，這是南瞻大地今年進貢的新茶，茶中絕品啊，哈哈…“北漠大帝爽朗一笑，雙手將沏好的茶端放在辰心子麵前。

    辰心子眯了眯眼，捧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眉毛動了動，輕聲道：”你呀，這江山算是沒白打，每年的好東西還真不少“

    北漠大帝聽了這話倒是臉色一喜，立刻便對著旁邊的侍女吩咐道：”你將今天南瞻送上的新茶騰出一半，給太傅府上送去“，侍女點頭稱是，緩緩退去。

    ”沒想到都快入土的人了，還能享些清福，哈哈…“辰心子目光一閃，不由得一笑。

    北漠大帝眉毛一挑，”太傅，您可千萬別說這話，您身子骨硬朗，再撐個三五十年肯定沒問題的“

    辰心子又抿了一口杯裏的茶，不由得讚了一聲好茶，倒是沒有再答北漠大帝的話。自己的身子骨自己自己知道，怕是撐不住一年半載了。

    北漠大帝見老人不答話，倒是也不生氣，話題一轉，”太傅，聽說您老在那講道會上領走一少年…不知…“北漠大帝語氣頓了頓，帶著詫異，意有所指。

    辰心子聽了卻臉上一喜，臉上瞬間神采飛揚，”那小娃啊，叫莫北，是被我領著來這望月樓頂走了一遭，而且…我還認他做了徒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北漠大帝可是知道這老人是什麽人，他是來自古國的修心者！即便年過百歲，可能也是北漠最強者！若不是心已死，再活個三五十年是絕對沒問題的，來這北漠五十年，也不過收了兩個門生，一個是他自己，還有一個便是講道會樓台之上那古卷青年。可這垂暮之年再認個徒弟，這意義就值得考究了，多半是要真正傳授衣缽。

    而老人的衣缽便是來自古國的修心法！

    辰心子抬眼看了看北漠大帝，似乎看出了他的震驚，自顧自地說道:“你和辰兒都是我的門生，你呀，殺伐之氣太重，又不是文人，修不得心，隻能傳授你一點儒家道理，辰兒這孩子倒是不錯，就是是太心高氣傲，過剛易折，還需打磨打磨。“

    ”那莫北小娃，是個孤兒，我這老骨頭又是失國之人，我倆倒是互相看得順眼，便相互認作師徒。而且啊…老頭子人老了，眼睛可亮著呢，活了百多歲了，我能看出莫北小娃是個修心大才“

    似乎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辰心子往後靠在了太師椅上，微微眯起了眼睛，養起了神。

    北漠大帝臉色驚疑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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