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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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夏怡是鐵了心不把葉文昭治好絕不回世靖幫的。
葉文昭那天本是興致衝衝地去看赤練穀入關的,可是,原本以為極完美的計劃已經實現了,到後來才恍然醒悟是自己落入了對方的圈套!至到最後一刻,他還不敢相信,沈嵐和岑灝是因為自己的懦弱與膽怯而掉下懸崖的。
他也不肯相信,葉敬和葉文暄利用了自己,騙他們現身。
如果,自己不去逃避,而是將所有真相一口吐露出來,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去管什麽赤練穀,管什麽奇焰門了?事情是不是就不會如今這般糟糕?
酒已經將葉文昭的身體麻醉了,可是他的心卻還是隱隱作痛,疼得難受極了,以至於被人扔出賭坊也覺得好舒服。
他軟趴趴地躺在賭坊門口,這次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了,至於是這段日子的第幾次,葉文昭不知道,戴夏怡也數不清楚了。
戴夏怡隻是遠遠地看著他被人扔出來後猛踢幾腳,然後再摔到遠點的角落,跟乞丐們一起。在別人都散開了之後,戴夏怡才慢慢走到葉文昭的身邊,扶他起來,送他回客棧。
戴夏怡知道葉文昭要幹什麽,他一直都跟著謝水橫等人,他們去哪個客棧,他便去那家客棧的對麵或者隔壁家,一路跟著走了不知多遠,可是,卻一直都不肯再上前一步,更不肯多說一句話。
戴夏怡給他擦拭了傷口,上藥酒。
隻聽得葉文昭一口悶聲,便心疼地再不敢上藥了。可是,還是不得不繼續,否則,傷,好得更慢。
替葉文昭包紮好後,戴夏怡小心地給他蓋上了被子,嘟囔著:“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這種破事放以前,本小姐是理都不理的……”多看了葉文昭幾眼,才輕輕地離開,給他掩上了房門。
可是戴夏怡在隔壁屋裏並沒有躺下睡覺,她根本睡不著,當然也知道,葉文昭其實也是沒有睡的。
就這樣,她每晚都得跟著葉文昭跑出來,不敢跟得太近,也不會離得太遠,看著他躲在謝水橫的房間對麵的屋簷上,蜷著身子,靜靜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她也得在隱處度過一個深秋的寒冷的夜晚。
讓戴夏怡欣慰的是,她每每醒來,都躺在客棧裏,一張舒服的床上。而葉文昭一定就在最近的賭坊,或者,青樓。雖然,她一直不知道,為什麽葉文昭可以無聲無息地把自己抱回來。
戴夏怡找到了最近的這家青樓,她已經能夠不去理會旁人的目光,熟視無睹地大步邁進門檻,隻是,每次,老媽子都得將她攔上一攔。
“哎呦,這是哪兒家的姑娘啊?怎麽跑到我們這兒來了呢?”
戴夏怡雙手環著胸,冷冷道:“找人,你最好別攔著。”
到處的老媽子都不愛看到自己的大門裏來了姑娘,雖然,她們都喜歡後院裏多些姑娘才好,可是,大搖大擺進來的,多半是要找夫君且要砸場子的,當下,這位老媽子定然是不例外,叫出了五六個漢子圍著戴夏怡,冷哼了一聲,道:“好姑娘,你的丈夫不在裏頭,這兒是你情我願的交易場,是正規的買賣,你不能這麽進去給我砸了場子。”
戴夏怡鄙夷道:“我沒有丈夫,切,即便是有,你知道我丈夫是誰嗎?便說他不在,講話是不經腦子的嗎?對誰都來這套?”
說罷,輕聲一躍,跳上了二樓,眾人看得呆了,老媽子氣道:“還不快將她攔下!”
漢子們忙一點頭,追上了二樓,戴夏怡一手抓住一個,將人的頭往其中一個房間一砸,大門開了,傳來一陣驚呼,床上兩名赤身裸體著的男女忙用被子捂住身子,女子驚叫聲不斷,男子是滿頭白發的老人,戴夏怡斥道:“老不死的還來這兒坑害女子!”將兩名漢子一手一個推了進去,解決了兩個,又上來三個,她一腳踢下一個,一手一個巴掌扇地另外兩人捂臉大叫:“好潑辣的女子!”
戴夏怡大步一邁,第二間房門一開,又看到一床男女滾來滾去的,裏頭比外頭還要熱鬧,不免臉上一熱,繼而開了第三個房門,漢子們輪番攔她,卻都無力。
戴夏怡攪得這家青樓雞飛狗跳的,老媽子再沒有方才的囂張氣焰,隻得苦苦求饒:“女俠開恩!女俠開恩!”一心還安慰著自己幸好不是晚上時分,也不知是哪個瘟神引來的這位大毒瘤,巴不得早早將人帶回去的好,便趕緊叫漢子們住手。
戴夏怡沒了阻攔,動作更快,終於當其中一間房門一開,看到的是葉文昭了。
葉文昭和平常一樣,倚靠著桌子聽那琵琶撥弄的小曲兒,戴夏怡不懂,便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剛才外頭一陣鬧騰,吵得到處不可開交,這間撫琴的、吹笛的、倒茶的女子們無不驚慌,但看在葉文昭這麽冷靜的麵上,也慢慢地不去理會外頭的事了,眼下,個個倒是都正常的很。
戴夏怡笑道:“哈,你倒是真會享受。”
葉文昭給她添上茶,推至她的麵前:“我都說了,離我遠點,天天這般粘著我是作甚?你不擔心嫁不出去,我還擔心沒人敢嫁我咧。”
戴夏怡斜睨著他,努著嘴滿是不屑道:“嗬,你這種人娶得到媳婦都是天上砸餡餅的事,根本不可能!”
葉文昭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樣:“娶不到興許是好事。”
戴夏怡見他這般喪失鬥誌,毫無念想,心中不由來氣:“葉文昭你究竟要沉淪到幾時?!”
唱曲兒的姑娘們都嚇得不敢張口,葉文昭笑著安撫道:“怕什麽?她又不是老虎,還吃了你們不成?”
他順道又瞅了眼戴夏怡,不由勾起她的下巴,醉醺醺地瞧著她的眼睛,差點沒覆上她的唇瓣:“戴大小姐難不成寂寞難耐,要找我……啊!呀!戴夏怡!”
外頭的人隻聽得裏麵一陣慘叫,可再附耳去聽時已沒有了一絲動靜了。
房門猛地被打開,剛才唱曲彈琴的姑娘們紛紛逃竄出來,叫道:“真是潑婦!”
而裏麵,再沒有了葉文昭和戴夏怡的身影了,那風吹得窗子有序地打著節拍,一抹淡淡的清香,也被吹得遠了。
葉文昭被抓出青樓,也不氣也不惱,很自然地買了一壇好酒,接著又溜達進了臨近的賭坊。
戴夏怡不去攔他,可心裏委實堵得慌,她在對麵的巷子裏來回踱步了好久,想著這幾日葉文昭的模樣,像一場夢靨一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叫人心驚。不知不覺落下淚來,想著他可憐的身世,戴夏怡終於是狠狠一跺腳,自己得幫助他麵對!
葉文昭在賭坊裏輸了錢,又被一陣暴打,趕了出來,貼著地麵的時候,臉不甚被磨了一層皮去,身邊來往的人無不唾棄他,罵他,也有順便踹上兩腳的,戴夏怡看到時再不像剛開始那般憤怒了,因為她知道,也許這就是葉文昭所希望的,但是她,不能聽之任之放縱不管。
戴夏怡搖搖牙,趁著葉文昭使勁灌醉自己的時候,將他往客棧的一處帶去。
這家客棧早已經被孫菲包下了,如今謝水橫的身份暴露,加之夜漠流沙問世,他們再不能不留意了。而且,這家客棧的掌櫃,本就是千麵門的人。
所以,當謝水橫和孫菲在後院談話的時候,周圍都很安靜。
“你也莫要擔心,飛鷹幫既然要夜漠流沙,定不會將小嵐怎樣的。”
謝水橫目光悠遠:“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難免會擔心啊,我隻這一個女兒……”
孫菲神色黯然,卻還是笑道:“如果飛鷹幫要你拿東西換人,你給是不給?”
謝水橫身子僵住,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道:“我不知道。”
孫菲搖頭道:“你會的。”
謝水橫苦笑:“也許你真的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孫菲道:“你將夜漠流沙放哪兒了?”
謝水橫道:“我給小嵐了。”
孫菲蹙眉:“你真是夠了!她找我學幻術的時候我還納悶,可萬萬沒想到她是要拿來糊弄人的!你要知道,這瞞得了別人瞞得了飛鷹幫嗎?”
謝水橫默然以對,孫菲順了順氣,道:“當然,那天那般場景,她這樣做是無可厚非的……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麽你把夜漠流沙給了她這麽重要的事都不跟我商量!”
謝水橫抬頭定定地看著孫菲,半天吐出一句話來:“對不起……我沒考慮周全……”
孫菲瞬間無力地癱坐了下來:“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思,你巴不得把一切都給她,可是,你別忘了,你瀲屏山莊是夜漠流沙的擁有者,我千麵門也是世代守護它的人,你這般行為著實欠考慮了,雖然小嵐是你女兒,但是你還在!夜漠流沙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地……”
看著謝水橫逐漸沉下去的臉,孫菲終於把話吞到肚子裏,但有些話,即使對方心知肚明,也不吐不快。
謝水橫歎了歎,又笑道:“大嬸你也別生氣了,皺紋都出來了,醜死了。”
孫菲啐了一聲:“還不是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把我氣得,還有你一碰到莫佩嵐的事你就傻!”
謝水橫苦笑道:“是,這個毛病改不了了……”
孫菲冷靜下來道:“你十八年來對奇焰門的大小事情故意裝作沒聽見沒看見,我難道不知道是為了莫佩嵐的關係嗎?即便是你從未謀麵的她的姐姐,你也怕再次想起她所以一直不聞不問不關心……可是葉文昭的出現打亂了你的心吧?”
謝水橫頷首道:“確實如此,葉敬真是厲害,將我的心思猜得滴水不漏。”
孫菲道:“不是他厲害,是你太真,想叫人看不透都難……他故意放葉文昭出來還不是利用他忤逆的行為引你現身,他越忤逆,你越容易上鉤。”
謝水橫道:“是,文昭越忤逆,我便越擔心他,但是,真是沒有想到,奇焰門竟然會是飛鷹幫的人。”
孫菲道:“我也沒想到……”她擔心地看著謝水橫:“我方才激動了,其實我也根本沒想到其中隱情會是這樣……原石,你得振作,飛鷹幫比我們想象中更可怕……”
謝水橫雙眼霧氣騰騰,皺了皺眉:“真沒想到奇焰門才是突破口……不過你放心,我豈是輕易打敗的。”
孫菲笑道:“我自然信你。”
驀地,她眼睛放光:“誰?!”
竟是戴夏怡帶著醉醺醺的葉文昭翻牆而來,她把葉文昭往地上一扔:“這人跟你們很久了,我看他半死不活的樣子,索性交給你們好了,也給他來個痛快的!”
謝水橫忙得起身,將人扶起,卻被他熏得別過臉去:“他……”
戴夏怡叉腰道:“我就不信你們不知道他跟在後麵。”
孫菲挑眉道:“戴大小姐好生清閑,還是這葉文昭對於你來說並非什麽閑事?”
戴夏怡臉上一熱,叫道:“我向來愛管閑事,好了好了,閑事管好了,我要走了!”
“且慢!”孫菲叫住她:“你且等他醒來後再說吧。”
“為何?”
孫菲使了個眼色:“他這副死樣……你等他醒了再親自跟他告別吧。”
戴夏怡努嘴道:“我、我可不是情願留下來的……”這般說著,卻一手提起葉文昭。問道:“有沒有空房?”
……
其實,葉文昭本該醒來的,按戴夏怡對他的了解,當他醉了一天後,到了晚上會自己清醒過來的,然後,再偷偷地爬上屋簷。
可是,今天的葉文昭,到了這個點,還沒醒來。
謝水橫就坐在外屋的桌子上,就看著他翻來覆去假意睡著的模樣,戴夏怡很是忐忑地坐在一邊,不知葉文昭知道她擅自做主後,會如何責罵自己。
謝水橫道:“戴姑娘,麻煩你跟他說,姨父在這兒等了很久了,再不過來倒茶便是無禮了。”
戴夏怡聽得一愣,即刻笑得跑到內屋來,坐到床前,正待要說那話時,才發現,那人側著身子麵對著牆,卻是睜著眼睛的。
戴夏怡不安道:“你,你不會怪我吧?”
葉文昭仍然不言不語,戴夏怡輕輕推了推他,道:“方才的話,不用我說,你也聽到了吧?”
葉文昭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明亮地清澈地如同嬰兒一般,嘴角抿著,戴夏怡隻好出了內屋,道:“謝叔叔,我,我先出去了……”臨走前還很不放心地瞅了眼床上的葉文昭,才帶上了房門。
當房內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謝水橫歎了歎:“該起來了。”
葉文昭還是一動不動。
謝水橫扯出一抹笑來:“你心裏苦,我是知道的,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原因,是我的懦弱,否則,葉敬的事,我該早就知道了……”
葉文昭的背在抽搐,謝水橫看在眼裏,道:“明天早點起來,要往蜀地去一趟。”頓了頓,又道:“你的性子像你小姨,我也是喜歡的。”
葉文昭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謝水橫笑了笑:“記得早點起床。”
葉文昭將頭悶在被子裏,放生大哭,隻聽得門輕輕地關上的聲音,他哭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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