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匯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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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嵐剛一睜開眼便見到桌上熱乎乎的饅頭,說它們熱乎乎,是因為饅頭冒著熱氣,氣味傳到鼻子裏,都覺得是熱乎乎的,而且,還很香。

    她這才發覺自己餓了。

    一股溜兒從床上跳了起來,抓起饅頭美滋滋地嚼起來,心裏卻還惦記著昨晚白臉貓和郭振山還說了些什麽,現在他兩起了沒有。想必起了吧,否則這饅頭又會是誰送來的呢,倘若是小二,自己也不可能沒聽見的。

    沈嵐麵上又露出美美的得意的笑,口中還喃喃著:“我真是聰明,稍稍一推理,就曉得了。”

    可沒過半晌,她驀地臉頰緋紅了起來:“哎呀,被他看見我糟糕的睡相了!”可又轉念一想:糊塗了,跟白臉貓待得這般久了,自己什麽樣,他還會有不知道的?要笑也早在心裏笑過了。

    沈嵐不禁嘴角撅了起來,喃喃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大師兄和阿寧不也一樣?”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不用看就知道是岑灝和郭振山兩人。

    果然,郭振山一進來,便道:“沈嵐,你也太不小心了,這東西要是別人放在這兒的毒藥,你早就沒命啦!”

    沈嵐呆了一呆,咯咯咯地笑道:“別人怎麽會有機會下毒呢?這不,有郭大哥你在嘛,我睡得放心,吃得放心!哈哈,哈哈哈!”

    郭振山撓了撓後腦:“你平日裏得小心,出門在外的,往日有師父師兄弟罩著,可畢竟現在身份不一樣,防人之心不可無……”

    沈嵐怔怔地看著郭振山,道:“郭大哥,你……”

    “吃好了嗎?趕緊上路吧。”岑灝搶過話來。

    沈嵐這才想起大事來,道:“好,我帶你們去。”

    郭振山卻道:“你們去,我得出門辦事。”

    岑灝頷首,郭振山便轉身一句話沒說便走了。

    沈嵐奇怪地瞅著岑灝:“你跟他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岑灝道:“我拖他幫我辦件事情而已,快走吧。”

    沈嵐見他不想多說,便也不去多問。不過對著梳妝台端詳著自己,決定還是得換件衣服,打扮地瀟灑一些才好。

    兩人穿過一條小巷,岑灝突然問道:“你是如何與柳墨聯係的?”

    沈嵐道:“怎麽?你要找她?”

    岑灝點頭:“是,必須找她。”

    沈嵐眼珠子一溜兒,打趣道:“呦,二少藏得真是深呐……”

    岑灝臉上一熱,正色道:“你腦袋裏想的都是這些事嗎?”

    沈嵐笑眯眯地反嘴道:“我想的什麽事啊?”

    岑灝幹咳兩聲,道:“不說算了。”

    沈嵐這才道:“哎呀,這麽小氣作甚?”她側目打量了岑灝幾眼,還是不依不饒道:“二少你聰明智慧,武功高強,還年輕英俊,瀟灑不凡,柳墨美若天仙,將來也是要掌管千麵門的人的……”

    “沈、姑、娘。”岑灝一字一字盯著沈嵐道,眼中頗含慍色。

    沈嵐竟真的被看得心裏發毛,不敢再開他玩笑,嘴裏喃喃道:“真是無趣,還是我大師兄和阿寧好玩。”可也不敢含糊地忘了他的問題,便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木圓筒,道:“喏,這個,放到天上去就可以了。”

    岑灝道:“你身上還有麽?”

    沈嵐點頭:“有啊,我從孫大嬸那兒搜刮了好多,身上都帶了三個呢。”

    岑灝眼裏擒著笑意:“走吧。”

    “白臉貓你不要啊?”沈嵐道。

    岑灝搖頭:“你找得到她便可。”

    沈嵐鼓著腮幫子思忖了一會兒道:“你還是留一個吧,萬一以後有急事也可以……”

    “好。”她話沒說完,岑灝便不客氣地將她手上的小木圓筒拿了過去,藏在了袖中,徑直往前走去。

    沈嵐低聲罵道:“要見美女了也不要這般高興吧,是你帶我走還是我帶你走啊。”

    岑灝的耳朵卻很長,將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這個巷子還有別的路嗎?沈姑娘,麻煩你到了的時候知會一聲。”

    沈嵐不屑地在他身後翻了好幾個白眼。

    終於,岑灝見到前麵一個高牆,圍牆內有一棟三層高的建築,廊道上掛滿了花花綠綠的絲綢帶子,胭脂香味甚濃。

    他不禁皺眉道:“難怪你今天打扮地像模像樣的,不會是把東西藏在裏麵了吧?”

    沈嵐笑道:“是啊。”

    岑灝道:“你不知道蜀中的大部分青樓是匯源堂名下的嗎?”

    沈嵐頗為無奈地聳聳肩:“知道啊。”她努著嘴,揪著垂在胸前的一束頭發道:“可是當時不知道祝信會和飛鷹幫有關係啊……”

    岑灝思忖片刻道:“最好祈禱祝信隻是靠她們斂財的,並非眼線。”他頓了頓,眯眼道:“不過,匯源堂和這些青樓也許已經沒有關係了呢……”

    “啊?”沈嵐沒聽清他最後說的話,隻見他深沉的模樣,不免垂下腦袋:“上次和文昭打賭究竟是春蘭的腳香還是夏聆的香,我便……”

    岑灝忍俊不禁:“最後比出來了嗎?”

    沈嵐想到這兒,捂著嘴不敢笑得大聲,卻激動地連連點頭,岑灝嘴角彎起一道弧度:“看來是很有趣的經曆了。”

    兩人縱身一躍,翻過圍牆,可一著地,便有十幾雙大大小小的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岑灝自認為自己和沈嵐的輕功是絕不會引起注意的,怎奈,卻碰上姑娘們在這兒頭頂著碗練習步伐。

    岑灝嘴角抽抽,不由地撓了撓額頭,沈嵐忙低下頭去,暗自慶幸,還好都是些剛來不久的小姑娘,否則,那日被那麽多姐姐們抱著,自己不認得她們,她們卻個個眼尖地未必不認得自己。

    姑娘們早已經蜂擁而來圍住了二人,頓時,七嘴八舌地炸開了鍋。

    “呦,兩位公子怎麽前門不走反而翻牆呢?偷也偷地如此小心啊?”一個粉衣少女嬌笑道。

    岑灝見她不過十六七歲模樣,可是臉上濃妝豔抹,扭動腰肢,說起話來明明露骨地很,卻還是一副嬌羞樣子,不禁暗暗叫苦:這些姑娘想來是剛來不久,不然也不會還要練習步伐姿態,可是,上手的速度卻也是極快的……這般想著,臉上仍帶著淺笑:“姑娘真是抬舉在下了,你們怎知我不是偷盜的而是偷女人呢?”

    在他話未說完的時候,早有一位綠衣姑娘伏在了他的身上,勾著岑灝的脖子,笑道:“像公子這般翻牆進來的少說一天也有四五個,我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朝岑灝拋了個媚眼,又道:“但是,像公子你這般英俊的男子還是頭一個呢!”秋天寒涼,可她隻披著一層輕紗,柔美的身體若隱若現,倒在岑灝懷裏時不時地擺著纖腰,毫不在意周圍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而姑娘們自然是習慣了這樣,笑得花枝招展,一個個也巴不得撲上去。

    沈嵐臉上一熱,頭一次跟著葉文昭進來的時候,曉得了什麽叫輕車熟路,畢竟一回生二回熟,可是這自己是二回熟,那岑灝算什麽?這樣思忖著,不禁心裏堵得慌,真想早早離去的好。可是一想到還有正事未辦,便也不得不強忍著,隻得摟著趴在自己肩上的姑娘,笑嘻嘻道:“好姑娘,站在這兒多冷啊……”

    “吼吼吼,公子真是著急,不知你要哪幾位姑娘呢?還是……我們一起?”一聲嬌柔聲音笑道,紫衣少女臀部一扭,朝沈嵐臉上小唑了一口,沈嵐頓時臉上更燙了。

    此時,恰好過來一位年長些的姐姐,她身後一個丫鬟跟著,一身素白衣衫,生得極是好看,淡雅清新,不可方物,不似那般脫俗,卻是人間的仙子,眼眸中掃過世事塵埃,舉手投足,盡顯老道熟稔。

    沈嵐似乎在哪兒見過她一般。

    隻聽那人朱唇輕啟:“你們五個,領兩位公子去吧,好生伺候著。”一聽這話,便知她是有身份的姑娘了,岑灝見她朝自己盈盈欠身,便也報之一笑。

    “是,春蘭姐!”十幾個姐妹齊齊應和著,欠身施禮,便將岑灝和沈嵐擁入了房間。

    沈嵐終於記起,原來白天這個素白清新的姐姐竟然會是和祝權嵪滾得火熱的春蘭!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原來,人,還可以有兩副麵孔……也慶幸著還好那晚沒讓春蘭看到了自己去。

    被姑娘們送進房間後,她們不停地倒酒,往岑灝和沈嵐身上靠去,沈嵐始終沒讓女人們坐到她的懷裏,否則,是容易露餡的。而岑灝那兒則不一樣,腿上坐著一個,左手一個右手一個,連身後還有一個貼著他的脖子的,這邊一杯,那邊一杯,看著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很是老練的模樣。

    沈嵐胸口悶極了,看得心中甚是不舒服,暗暗罵道:“男人都是一副嘴臉……”

    岑灝喝了不少酒,笑道:“要做正事了。”說這話的時候特意朝沈嵐看去,沈嵐自然懂得他的意思,可當下一絲好臉色沒給,“謔”地站起身來,姑娘們叫道:“公子去哪兒?”

    沈嵐道:“茅廁!”剛要轉身,驀地又笑道:“二少自然是要做正事的了。”便大步一邁摔門而去。

    岑灝一怔,看著她憤然離開,心中又是苦悶又是好笑,姑娘笑道:“咦,公子在家也排老二?”

    岑灝應是,隨即又道:“什麽叫‘也’?”

    他懷裏的女子道:“公子難不成不知道蘇岑二少?”

    “哦。”岑灝淺笑,一把將女子的腰摟地更緊了些,附在她耳邊低語:“本公子就是他,你信是不信?”

    另一姑娘嚶嚀一聲,道:“公子,都知道二少白衣銀傘聞名江湖,倘若他哪天不帶傘了,奴家便信你!”她說著,又送了酒到岑灝嘴邊。

    岑灝暗歎一聲,笑著看了懷中姑娘一眼,道:“你們這麽多人,本公子也並非三頭六臂啊,這位姑娘留下,其餘的,本公子下次……”

    他這樣一說,周圍的姑娘還以為他是聽到“岑二少”的名頭,生氣了,卻也笑眯眯地告退了下去。

    懷裏的那姑娘更貼著岑灝的身子了,飽滿的胸脯半遮半掩地一顫一顫地磨著岑灝的胸口,在他臉上啄了一口,嬌嗔道:“討厭,人家一定會要你忘不了我的,下次,下下次,嘻嘻嘻,包你醉生夢死……”

    岑灝任她動作,待姑娘們全都離去後,他低頭對著姑娘的唇,輕笑道:“好姑娘,你若要醉生夢死也容易得很呢。”

    姑娘待要吻上他的唇,不料左肩被輕輕一點,隻聽岑灝道:“在下得罪了。”

    她一陣驚愕,而後馬上笑了,依舊百媚妖嬈,道:“原來公子喜好這口,你說便是,奴家一定不會有動作的,嘻嘻嘻!”

    岑灝歎了歎,將她抱在床上,又點了她的啞穴,道:“在下不得已,姑娘莫要見怪,一個時辰便可恢複。”罷了,從窗戶絕塵而去。

    床上的姑娘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眼角竟有淚水淌出,不知是羞是怒還是其他什麽,定定地看著那身雪白衣衫像謫仙般的男人靜靜遠去。

    ……

    話說沈嵐離開岑灝後隻身一人來到後院,以她的輕功要躲開人們的視線還是容易得很的,況且青樓的白天比晚上冷清許多,人,稀疏來往,更利於躲避。

    雖然是秋天,可是大榕樹依舊茂盛,她嬌小的身子藏在大樹上,靈動的雙眼打量四周,除了一個打掃的小廝外再無他人。

    沈嵐朱唇一咧,輕聲一躍,飄到小廝身後,指尖迅速點住他的穴道,將其藏在牆角裏。而可憐的小廝,連沈嵐的麵都沒瞟見一眼。

    沈嵐左顧右看,確定真的沒人了,才小心地來到大榕樹下,找到地點,掏出匕首來刨起了土。

    她一麵刨土一麵咒罵著岑灝,不止他一個,連帶著秋翌和葉文昭也一並罵上:“秋翌真不是東西,什麽夏聆春蘭的腳香,葉文昭也不是東西,什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呸!姓岑的更不是東西!正事正事,你和姑娘們幹那正事叫我來吹風!白臉貓不要臉!”

    她越罵越大聲,連自己也沒注意到,慶幸的是,周圍並沒有人發現她。

    終於,看到了坑裏躺著一卷黃色絲帶捆綁的羊皮卷子,她將表麵麵灰塵吹掉,用袖子小心地擦了擦,趕忙收到袖子中,眼珠子一溜兒,鼓著腮幫子想了想,繼續往旁邊挖起坑來,很快,便尋出黑色絲帶捆綁著的羊皮卷子,沈嵐小心地環顧四周,迅速收起卷子。

    沈嵐正準備回去尋岑灝,可又轉念一想,沒準此人正和姑娘們卿卿我我幹那正事,心裏又氣又惱,巴不得叫他滾得遠遠的,這輩子不要見到的好。

    她眼眶紅紅的,噘著嘴喃喃道:“可白臉貓那麽聰明,興許能想出法子來不定……”她提步要走,但再一頓,心想:“難不成老頭和孫大嬸會不比他聰明,還有大師兄他們也定能幫我,何必要去看那人的嘴臉?”

    這樣想著,沈嵐不禁進退維穀,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廊道上幾個姑娘的嬌笑聲傳來,沈嵐忙一個閃身跳上了廊上的粱,眼珠子好奇地轉著,聽那女人們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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