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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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嵐咬咬唇,終於也一字一句道:“我想,我也是。”
岑灝一怔:“什麽叫‘你想,你也是’?”
沈嵐漲紅了臉,慌道:“不知道不知道……啊!”
岑灝卻又將她往懷中一帶,深深地在她額上記下了一吻。沈嵐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緊緊地拽著岑灝的衣襟,他的胸口起伏很大,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沈嵐忙將頭往岑灝懷裏蹭去。
兩人相擁了許久,沈嵐心跳越來越快,終於受不了將岑灝往外一推:“你快走!趕快出去!不要看我!”
岑灝被她硬生生推出門外,嘴上卻擒著笑意:“好好好,我走就是了!”
沈嵐趕忙將門關上,雙手捂著臉頰,即便是自己一人,也羞愧地不敢抬頭。
岑灝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低聲道:“好好休息。”
“嗯。”沈嵐在裏頭竟不由地回應,可待捂住嘴巴已經來不及了,不用看也知道門外的岑灝笑得合不攏嘴,沈嵐不禁暗罵自己陣腳大亂,實在不該。
岑灝回到屋中,麵上笑容若春風拂柳,眼角眉梢飛揚,可他餘光一瞟,收起笑來,卻仍然氣定神閑,徑直坐下,端起兩個杯子,一個放在自己麵前,一個放在對麵,提起茶壺,正準備倒上,身後一陣涼風吹過,岑灝上身一側,一抹玉色自後頸左方穿過耳鬢而來。
岑灝朝右一個翻轉,輕鬆避開,來人道:“你後邊長眼睛嗎?”一個飛躍,玉笛刺上前去,笛子的另一頭如劍般挽起花圈,令人見不著虛實。
岑灝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衣袖朝來刺方向打了幾轉,周邊氣流湧起,削了玉笛來勁,岑灝以掌抵製,步步後退,嘴角一咧:“真是一家子。”迅速以掌化拳,大拇指包於拳內,任由玉笛削過右拳自上刺來,恰自玉笛第一音孔掠過,隻聽一陣奇響,玉笛被岑灝的大拇指一彈,震了開去。
岑灝身子一臥,掠地而行,拍地而起,立馬將茶壺一提,欲倒入茶杯之中,玉笛橫空掃過,朝岑灝手中打去,岑灝不得不將茶壺一扔,一個鐵板橋,右腳托著壺底,再是一掂。
不料左臉被掌風拂過,岑灝身子一擰,握住來者手臂,一個“靈猴上樹”,向外一帶,自己輕身而上,半空中落下的茶壺再次得手。
葉文昭轉身看來時,隻見茶水一泄而下,流入桌上的杯中。
岑灝自頂上飄下,剛好落座,兩杯皆滿。
葉文昭一跳,在岑灝對麵坐下,一口便是一整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躲在裏頭了?”
岑灝掃了眼房門腳下,點頭應道:“太明顯了。”
葉文昭弱弱問道:“哪兒明顯了?”
岑灝答非所問:“你怎麽在我房裏?有事?”
葉文昭眉毛一挑:“本來沒什麽事的。”
“哦?”岑灝道:“那現在呢?所為何事?”
葉文昭眉飛色舞,換到岑灝身邊來,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靠近了問道:“你方才去哪兒了?”
岑灝心裏一跳:“沒去哪兒,隨便逛逛。”
葉文昭笑眯眯道:“你去我表妹房裏,待了這麽久,即便我們是江湖兒女,但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對沈嵐可不太好啊……”
葉文昭邊說邊偷偷觀察著岑灝反應,但見他一臉平靜無餘,毫無波瀾,心裏可將他罵了好幾遍,這岑灝心思太縝密了些,講得這麽明顯了也不見得表情變上一變,但葉文昭又不肯放棄,以他敏銳的洞察力可絕不會有失偏頗。
葉文昭又道:“那這樣說,你和我表妹沒有……”
“你究竟想說什麽?”岑灝仍是一臉沒變。
葉文昭故作玄虛地瞅了瞅房門,道:“那就好,你知道郭振山吧?”
岑灝實在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道:“振山我當然知道,怎麽了?跟他有什麽關係?”
岑灝說道後半句,抿了口茶,不經意地動動眉,葉文昭看在眼裏,嘻嘻一笑:“他們早就認識了,在廬州一個招親大會上,當時我和秋翌也在場的,真真是不打不相識……”
“然後呢?”
“嘻嘻,我看他一見到沈嵐眼睛發直,愣是打量了好幾番,我料定他是看上我家姑娘了。”他頓了頓,又道:“我看郭振山功夫不錯,為人豪爽,也合我的胃口,認他當妹夫,應是不賴的。”
岑灝終於大笑起來:“葉文昭,你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
葉文昭忽地跳起來道:“你又知道什麽了?”
岑灝卻拉著叫他坐下,道:“那日,我也在場的。”
“我怎麽不知道?!”葉文昭目瞪口呆。
岑灝道:“那時候我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想來和你們見了麵反倒添了份牽掛,於是便隻是遠遠看著罷了,其實那個時候我便知道振山了……還有,什麽叫眼睛看得都直了,愣是打量了好幾番,我站得雖遠,可也瞧得真切,你在這兒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算盤。”
葉文昭訕訕笑了笑,卻還是恬不知恥地問道:“什麽算盤?”
岑灝拿他沒有法子,隻得道:“振山,你說他心裏打的什麽算盤?”
隻聽屏風後一陣粗獷聲音道:“丫的,你知道我躲著啊!”
郭振山跳了出來,給了葉文昭一拳:“我說你要試探二少把我扯進來作甚?”他將包袱一擲,甩在桌上,坐下還不忘瞪了岑灝一大眼睛:“我說你原來早知道額在後邊,也不叫我,存心憋死我啊?!”
他話剛說完,眼前滿滿一盞茶遞了過來,等他入口。
“你這麽小氣做甚?我已經成功啦,來來來,你不是喊累嗎?”葉文昭小小踹了他一腳,又賠罪道。
岑灝下巴微微抬起,朝門下那看去,道:“喏,你風塵仆仆回來,進房前是不是拍了身子?那兒的灰塵多了些,肯定不會是文昭,他這下還有心情和我鬧,必定是自己人了。”
郭振山潤了潤喉嚨,道:“真的是!叫我在後頭好生難受了一翻!”
岑灝但笑不語,葉文昭好奇道:“你去辦什麽事了?我聽他們說二少托你尋了大少後你便離開了,怎麽回事?”
郭振山道:“去寨裏取了樣東西而已。”
“真是的,什麽東西這般重要?”葉文昭笑眯眯地瞅著郭振山,郭振山卻別過臉去不理他。
葉文昭不屑道:“不看就不看。”見岑灝陷入沉思,葉文昭又道:“你擔心飛鷹幫嗎?”
“嗯。”岑灝道。
葉文昭道:“飛鷹幫既然叫祝信收手,想來是已經準備好要行動了。”
郭振山道:“是,不過飛鷹幫拿的不是假的夜漠流沙嗎?有用嗎?”
岑灝道:“沈嵐當時為了亂真,地圖的起點和終點都不敢亂畫,所以我怕飛鷹幫倘若識破了起點的秘密,也不好說會捅出什麽幺蛾子。”
“說得也是。”郭振山喃喃道。
“所以我們得趕緊在烏鴉發現之前除掉他們才好。”葉文昭思忖道。
“不過,這之前還有一事要做。”
“什麽事?”郭振山和葉文昭齊聲問道。
“二少。”
聽到門外呼喚,岑灝推門一看,道:“疊影姑娘。”
“叫二少吃飯來著,樓下門主、少門主和謝莊主他們都等著了。”夜疊影紅唇魅影,長發披肩,比起半年前的模樣,更加美豔動人,講話也不再無禮,著實長大了許多。
“知道了,勞煩姑娘了。”
夜疊影瞅了眼房內的兩人,應道:“好。”
客棧一樓的正中央是一個較大的長條桌子,孫菲、謝水橫、柳墨、戴夏怡、沈嵐、秋翌和張寧都在,也沒有一個外人,連小二和掌櫃的都已經紛紛退下。
柳墨、沈嵐和戴夏怡並坐一邊,沈嵐夾著筷子,抄著碗裏的飯,心思不知道飄到了哪兒。
柳墨道:“沈嵐,你想什麽?”
沈嵐回過神來,被她這一問,兩頰緋紅,忙道:“還能想什麽啊。”
謝水橫道:“你放心吧,大家一塊兒想法子。”
柳墨也道:“是啊,二少他定會有辦法的。”
沈嵐雙眼彎成月牙,聽著這話,心裏是極高興的,但嘴上還是不服軟:“柳墨你也太相信白臉貓了。”
柳墨低下頭去,雙目柔和起來:“不是我相信他,沈嵐你不曉得外頭將二少傳得多神。”
“就是就是!”戴夏怡道:“自從在洛陽山上與赤練尊主一役,二少他名聲大噪,白衣銀傘,偏偏佳公子的形象更是讓諸多少女為之傾心呢。遠的不說,單憑他隱在暗處便能不費吹灰之力將你從逃花手裏救回來,揭露祝信麵具,便知其乃大智慧之人。”她說著說著,不免朝柳墨遠遠遞了個神色。
好在沈嵐沒看見,柳墨會意,莞爾道:“是啊,你也見過逃花長老的計謀了,他能順水推舟,連抓三個內鬼,說明他也是個極其聰明之人,可是二少卻從他的手裏逃脫出來,這說明,二少是不簡單的!”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戴夏怡笑道。
沈嵐左瞧一眼,右看一眼,再瞄了長桌上一頭一個的謝水橫和孫菲,不禁幹笑兩聲,道:“如此說來,白臉貓確實很厲害哦,嗬嗬,嗬嗬嗬。”
戴夏怡挽著沈嵐的胳膊道:“是吧?你平日裏沒瞧出來還是故意瞧不出來啊?”
沈嵐急道:“夏怡你說什麽啊?”
戴夏怡使勁給柳墨使眼色,可柳墨卻像沒瞧見似的,半點沒有回應,沈嵐咯咯笑道:“夏怡,你是不是跟葉文昭待得久了,學壞了呀?啊哈哈哈!”
“什麽啊,不好玩了。”戴夏怡被她一說,頓時沒了興致,想起葉文昭的嘴臉,戴夏怡真是越來越堵得慌。
謝水橫笑道:“該是來了吧。”
“喏,來了。”孫菲頷首:“還多了個人。”
葉文昭沒走樓梯,是從二樓直接跳下來的,幾個起落,飛躍道戴夏怡身後,雙手夾著她的身子:“快快快,到一邊去!”
戴夏怡喊道:“你幹什麽你!”但身子已經被抱起,又放下,而葉文昭占了自己的位置,在沈嵐身邊坐了下來,附在沈嵐耳邊道:“快跟我說說,你倆什麽時候好上的?”
他說話聲很小,戴夏怡好奇地也湊上去聽,可葉文昭卻將她推開,指著對麵的位置:“去去,坐這兒,我有悄悄話要跟我妹子講,你不許聽!”
戴夏怡很不情願地在葉文昭麵前落座,不忘跟一旁的謝水橫道:“謝叔叔,你看看,再不管管葉文昭,沈嵐跟了他久了什麽好處沒學,壞毛病倒是肯定不會落下!”
謝水橫隻是幹笑:“沒事沒事,有人會管教的,不需要我。”
他沒說什麽,戴夏怡卻兀的臉紅了起來,頓時一句也說不出來。
郭振山和岑灝紛紛入座。
沈嵐瞅了眼對麵的岑灝,竟不好意思起來,而葉文昭的手還是放在她的肩上,沈嵐氣呼呼道:“葉公子,你的手擱哪兒呢?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葉文昭不以為意:“有什麽不可?我記得你跟你大師兄還有張寧也是如此啊?是吧?”說著,不忘給去和張寧打了個眼色。
張寧忙低下頭去:“我不知道。”
秋翌含笑:“我也不知道。”
沈嵐得意:“葉公子。”在桌下狠狠送了葉文昭一腳:“也不知道是誰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葉文昭差點沒跳了起來,眼角不由朝戴夏怡瞄去:“我可向來潔身自好啊,我對其他女人向來很有分寸的好不好,這點,姨父肯定可以理解的!”
謝水橫苦笑:“我,你們自己玩,不要扯我。”
見戴夏怡一臉無所謂模樣,葉文昭驀地心裏沉了下去,安安靜靜地夾菜吃菜。可他的腳卻沒停下來,緩緩地,悄悄地,朝前邊挪了挪。
“你踢我幹什麽?”戴夏怡沒來由地吐了一句。
本是夾菜的郭振山的手一滑,雞腿落回盤子裏,沈嵐笑笑:“葉文昭。”
那聲音明顯的幸災樂禍,但葉文昭也隻是撓撓後背,聲音跟蚊子一般:“我要踢二少的。”
“嗬嗬,嗬嗬,戴姑娘,慢點,別噎著。”秋翌忍著不將飯噴出來,卻看著葉文昭笑道。
葉文昭撇了撇嘴,不去睬他,岑灝一直沒有言語,可眼神有意無意一直朝沈嵐瞟去,一桌子,頓時安靜地沒有聲音,可每個人卻都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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