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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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嵐聽到聲音後推開門,不免被外頭出現的身影嚇了一跳:“你,你怎麽來了?”岑灝徑直走進房間,坐了下來,倒上一杯茶,道:“還沒休息?”

    沈嵐關上門,在他對麵落座:“我正準備休息呢岑二少爺!”

    “哦。”岑灝略顯躊躇,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會!”沈嵐叫住他,好奇地打量著他,道:“你有事要說啊?”

    岑灝道:“沒什麽事……”

    沈嵐覺得他今日奇怪,便更不打算放他走了,笑眯眯地掃了眼房間,道:“老頭說這是你岑府名下的客棧。”

    見岑灝沒有反應,她又道:“呀,你們家的客棧都這麽有味道?”

    岑灝淺笑道:“你說說,是什麽味道?”

    沈嵐湊近了往岑灝身上嗅了嗅,道:“白臉貓的味道!”

    岑灝又氣又笑:“切,真不知你腦袋裏天天都想些什麽,前言不搭後語,那你說說我是什麽味道?”

    沈嵐別過臉去,道:“你的味道……”她倒是真的細細想了起來:“我感覺你身上有竹葉的清香,確實挺好聞的!哈哈,哈哈哈!”

    岑灝心念一轉,道:“沈嵐,你看到逃花院裏的姑娘了吧?”

    “嗯,看到了呀!”沈嵐眨巴著眼睛道:“好多呢,都很漂亮,逃花真是福氣,這麽多姑娘願意跟著他,我試著勸過了,沒用!一個個鐵了心跟到底的!”

    岑灝道:“我想,其實她們都是些苦命的女子……”

    “你怎麽知道?”沈嵐奇道。

    岑灝道:“方才心兒姑娘隨他回去了,是哭著求他帶回去的……”

    “啊?”沈嵐驀地愁苦起來:“也是,逃花給了她那麽多銀子卻沒要她,要是我的話,也許也會感恩戴德地跟他走的……畢竟,這世道淒涼……”

    岑灝失笑:“你竟也知道世道淒涼了?”

    沈嵐努嘴道:“當然,我自從曉得自己的身世後就覺得自己還未出生就遭遇了淒涼的事情……”她單手托著腦袋:“不過,這世上有淒涼的事就一定也有幸福的事,譬如我很幸運地被師父收養了!譬如那個姑娘很幸運地遇到了逃花而不是別的什麽老頭子大老板!”

    岑灝眉毛一挑:“你這幾日過得不錯吧?”

    沈嵐笑道:“除去一身好功夫使不出來外勉強算是吧!”話音剛落,抄起一隻杯子擊向岑灝:“逃花真心沒騙我,沒想到不到一天便恢複了!”

    岑灝叫道:“最毒婦人心!”但他身子沒動,講到“心”字時剛好用嘴接住了杯子。

    沈嵐這招力道不小,當下叫道:“你怎麽消掉這力道的?!”

    岑灝舌尖一頂,杯子好巧不巧地落在沈嵐麵前,不多不少,恰好與桌沿平齊。

    “在杯子朝麵而來的時候,你瞧見我吐了一口氣嗎?”岑灝道:“自然是以氣消力嘍。”

    沈嵐拿起杯子,左右端詳,確實沒有找到任何被暗器打了的跡象,平滑完整,一個缺口也無,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心中不服,卻又滿臉關心的模樣蹦到他的身邊:“來來來,快讓我看看你的牙!”說著便要伸手探進他的嘴裏。

    岑灝不吃這套,一個側首,讓沈嵐撲了個空,右手迅速抓住她的腕子:“認識你這麽久沒見你這麽好心過。”

    沈嵐又羞又氣,咬牙恨恨道:“白臉貓你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岑灝眼睛一閉,一臉無奈之色:“嘖嘖嘖,是誰先湊過來的?沈姑娘,是你吧?”

    沈嵐左掌一拍,朝岑灝胸口打去,岑灝隻是手上一鬆,跳了開去。

    沈嵐大罵:“岑灝你不給我打兩下,我晚飯都吃不下!”

    岑灝笑道:“正好,今天我胃口極好,你給我留點!”

    兩人在房裏一前一後追打著不亦樂乎,憑著絕佳的輕功,任是沒有一聲動靜。

    沈嵐一掌朝岑灝的後背打去,岑灝側身躲開,笑道:“今日高興,教你一招。”

    說罷,腳尖飛快一點,騰空而起,一個翻滾,後背與四肢輕飄飄地貼在了天花板上,眼中笑意甚濃:“這招怎樣?”

    沈嵐雙眸一閃:“這有何難?”

    她一掃方才嬉皮笑臉之色,像岑灝一樣,腳尖輕點,淩空上去,再一橫翻,以背貼牆,四肢也不敢鬆懈,緊貼牆麵,笑道:“咦,也不過如此嘛!”

    可她話剛一說完,就變了臉色:“不對……啊!”身子一沉,掉了下去,降到一半,她猛一扭腰身,再次貼了上來。

    岑灝見她呼吸微喘,道:“你方才說話的時候氣息不穩,加上你的輕功確實還是差了點。”

    沈嵐雙眼一眯,朱唇緊閉,忽又睜大了眸子,猛地一扯,將岑灝衣領一拽:“嘻嘻,叫你得意!不是照樣被我打了下來!”

    岑灝反手一抓,扣住她的腕子,帶著她穩穩落到地麵:“多練練氣息,別到時候又吃了虧去。”

    “哦。”沈嵐倒是出乎意料的乖巧,岑灝還以為她總得耍上嘴皮子,卻不想她拍掉自己的手,道:“別碰我。”

    “嗯?”岑灝一愣:“怎麽回事?翻臉比翻書還快?”

    沈嵐不去看他,話也不說就是緊閉著嘴。

    岑灝靠近了看她:“你今日一回來,剛見麵時還高高興興的,又一下子沉默不語,方才不是打得好好的麽?這會兒又鬧起脾氣了?”他頓了頓,柔聲道:“什麽事讓你這麽不對付?”

    沈嵐瞪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冷冷道:“我休息了,晚飯叫我。”

    岑灝覺得她不對勁,抓住她的肩,正視她:“肯定有問題,說吧。”

    沈嵐又是別過臉去,不理不睬。

    岑灝低頭問道:“逃花?……不是他,文昭也不可能,戴姑娘還是柳姑娘?……夜漠流沙?”

    沈嵐的眸光黯了下去,卻仍不講話。

    岑灝雙手緊了緊,不自覺地咽了口水:“沈嵐,總不會生我的氣吧?”

    沈嵐向後一跳:“去去去,我要睡了!”她嘟起了嘴,擺擺手,點著腳尖一步步向內室走去:“記得關門啊!”罷了,伸了個懶腰,人到了屏風後麵去了。

    隻聽門“吱呀”一聲關上了,沈嵐才坐到床邊,一邊晃著腳兒,一邊喃喃道:“我才不會生氣呢,沒事生氣找罪受啊?夜漠流沙的事想法子還來不及呢哪兒有空生氣啊?”

    她左手一拈,挑起披肩的一束長發,編起辮子來,自顧自道:“那雙手碰過那麽多女人了,也不嫌髒?”

    念叨著,沈嵐雙腳用力一跺:“呸呸呸,關我什麽事?”可她又是將頭一抬,想了想:“我比他還愛逛那個地方呢,還帶著文昭一塊兒去,大師兄也去的……可是他們都是好人啊……”沈嵐思考了好一會,又分析起來:“誰知道我走後他有沒有做那事啊,摟摟抱抱就差……”她清了清嗓子,忽感自己臉上發燙,胸口悶悶的,頓時一股絕望的氣息湧上心頭,雙腳發軟,身子也提不起勁來,也不絮叨了,隻覺得眼中濕噠噠的。

    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中,“我不會喜歡上他了吧?”沈嵐的聲音極小極小,她已經癱軟地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白臉貓抓過自己的雙肩,握過自己的手,摟過自己的腰,笑話過安慰過嚇唬過自己,也鬥嘴皮子,鬥武功……沈嵐想起他毒發時候痛苦的表情,忍著極癢極熱卻不叫出聲的倔強,絕望時的冷漠、無助,孤傲地站在銀傘下駐足觀望陽光……無論岑灝怎樣,沈嵐都知道,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即使他沒有笑,眼神也是溫柔的……

    “他還為了我跳崖了呢。”沈嵐心中念著,不由泛起了微紅。

    思緒飄忽地很遠,時而想起剛見麵的樣子,時而又回到前些日子的相處。

    好一會兒,沈嵐才從回憶中走出來:“竟然他獲得了重生,自然性子會與以前不同了,總而言之,他是好人,我也太較真了,有什麽可想的呢。”

    她舒了口氣,心裏雖是失落,卻也笑了笑,小嘴一噘,又跳了起來,隻覺得口幹舌燥,便要取水喝。

    轉過屏風,沈嵐驀地驚慌失措:“你!你怎麽還在這兒啊?!”

    圓桌旁默默飲茶的白衣男子正是還未離開的岑灝,他右手拈著杯子,眉眼盈盈:“我沒說我要走,你也沒有叫我走啊。”

    沈嵐送了個白眼過去,看著關了的門,心中又慌了起來,倒上滿滿一杯茶,一口下肚,才緩了緩,道:“我說了我要睡覺!”

    岑灝起了身,剛好兩人麵對麵,他稍一俯首,湊近了道:“你沒跟我說你時晴時雨的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就不想走,這下好了,我知道了。”

    沈嵐後退一步,幹咳了兩聲,故作鎮定,道:“想著飛鷹幫可能要動手了,我心情不好,思量著接下來要怎麽辦呢。”

    岑灝歎了歎,低聲道:“這事就別擔心了,大家一起解決。我,我也不會讓飛鷹幫,和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得逞的。”

    眼裏承受不住他這樣炙熱的目光,這樣的目光,沈嵐從未見過,她實在怕極了,緊張極了,忙低下頭去,雙手背在身後,心裏打了千千結,支支吾吾道:“我,我當然知道大家都在,我隻是一時沒有想明白過來……這下好了,我心情好多了!”

    “你不生氣了?”岑灝突然問道,沈嵐抬頭:“我幹嘛生氣啊?”她心裏哆嗦,麵上卻還是強裝淡定:“哦,我,我隻是累了而已,呃……嗯……”

    饒她平日裏小聰明不少,關鍵時候也不迷糊,但此時卻成了結巴,話也說不完整。她急得恨不得將岑灝馬上轟出去才好,可身子軟地使不上勁,正想著怎麽跟他死磕下去的時候,驀地身子被岑灝一帶,埋進了一個溫暖的胸口,他身上的男子氣息愈發濃鬱,夾帶著淡淡竹香。

    沈嵐驚得頷首叫道:“你!白臉貓你幹什麽?”

    沈嵐雖是叫著,可聲音聽起來卻顯得無力,她的手抵著岑灝的胸口,意要反抗,卻無力可施。

    岑灝深深歎了歎氣,雙臂環著沈嵐,略帶沙啞道:“真的對不起,在匯香院的時候我不該有那麽多令你誤會的舉動,不過你要相信,我是不得已的,當時那麽多人,饒是我們動作再快,她們其中一個叫出了聲,夜漠流沙就弄不到手還好說,就怕引來有心人的目光,那兒可是匯源堂的地盤啊,即便祝信賣了地契,也得小心他的人啊。”

    沈嵐懊惱道:“對不起,我當時腦袋亂亂的,其實到現在才弄明白……白臉貓你,你放開我好不好啊,我聽你就是了……”她身子不自然地挪了挪:“白臉貓,太近了,太近了……”

    她的臉蛋紅彤彤的,岑灝低頭看得仔細,笑了笑,卻將人樓地更緊:“沈嵐,我以前受毒素所累,不愛與人接近,幕珊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很珍惜她。”

    沈嵐輕輕點了點頭,竟不知心裏卻是歎息。

    岑灝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但我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前,隻是自己卻不知道……沈嵐,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你的影子在我心裏已經不可磨滅了……”

    “啊?”沈嵐猛一抬頭,撞上了岑灝的眼,聽他溫柔的表白,心裏竟覺得酥軟,跟喝醉了一樣,癢癢的,幾乎要跳了起來。

    岑灝摟住沈嵐的肩,正視著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道:“我對你動心了。”

    沈嵐身子一顫,凝視著他,半晌講不出話來,岑灝眸子裏的溫柔再不是小心翼翼,不再虛掩,明了,大方,讓沈嵐覺得快樂,幸福,就像是剛學會飛翔的鳥兒,渴望天空的懷抱。

    “你呢?”

    岑灝的話在耳邊輕輕漾開,就像春風吹皺了一池江水,撩撥著她的神經,沈嵐的眸子眨巴眨巴地看著岑灝,緩緩開口道:“我,我……”

    岑灝緊張地望著姑娘,手裏竟沁出冷汗。

    沈嵐咬咬唇,終於也一字一句道:“我想,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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