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醉眼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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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李安生沒有理會馬坤,嚴嚴正正地對著墓墳磕了三個頭,這一幕看得以馬坤為首的幾個燕城當地公子哥放聲大笑,“坤少,幾天前我那老爹還拿你當活教材,說你自從那次宗門獵奇回來就好像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修為突飛猛進,先前我還不信。”
說話的膏梁子弟相貌平平,鼻尖上長了個痦子,怎麽看怎麽別扭,就像臉上叮了一個蒼蠅,其父卻是燕城稅務司司牧,官居五品,油水可追正三品的州官。
馬坤今天穿了一件颯紫高領裝,比起兩個多月前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出招吧,本公子準你用那把破劍。”
馬坤在銀穗山那次是跟隨宗門出去獵奇,一行八人屬他境界最高,說是金眸境巔峰都不為過,可也唯獨馬坤掉了隊,這才遇到了李安生和李苦兩人。
後來與李安生交手被少年郎重傷後本來問題並不大,要怪就怪馬坤的運氣有些差,轉身就被一隻血狼盯上,要在以往,別說一頭狼,就算是十頭,被譽為淩雲宗弟子中佼佼者之首的馬坤也不會皺半下眉毛,可那次卻是千真萬確地被一頭狼追著撕咬了幾十裏,險些喪了性命,最後被四處尋找這位青年才俊的師兄弟們救了下來,可惜的是身上的衣袍連棉絨都被撕了出來,白絮飄飄,丟人丟到了姥娘家。
從那以後,被同門笑稱為金眸境第一人的馬坤在宗門內的地位一落千丈,雖然表麵上平靜祥和,背地裏淩雲宗弟子們人人對此津津樂道,笑掉大牙。
這件事就像座大山一樣堵在馬坤的胸口,憋的難受,所以馬坤一直在找一個機會,一個重新讓他揚名立萬的機會。
眼下匯聚了這麽多人,連自己去找觀眾都省了,這不正是馬坤日思夜想的大好良機嗎?
“讓開。”
李安生薄唇微抿,斜過臉衝周身靈氣明顯又濃厚了很多的馬坤笑了一下,人畜無害,明媚陽光。
被無視的臉上趴著一隻蒼蠅的官家子弟臉色難看極致,已然在心裏記下了馬坤一筆,後者渾然不知,也根本不屑這群官二代,隻是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李安生保持著微笑,拔出這幾個月來第一次出鞘的古劍扔向了馬坤,後者慌慌催動靈氣,藍色海浪幾乎實質,下一秒馬坤卻又一驚,但很快提著的心就吊了下來,“一把破木劍,還想破了本公子的護體靈氣,癡人做夢。”
原來是青衣李安生在扔出古劍後就迅速提起木劍向馬坤衝去,木劍通體綻放出上千道耀眼的金光,璀璨奪目。
馬坤很輕鬆地就將柔情擋了下來,可到底費了些許時間,腹部爆發出一團強烈藍光,匯聚成一麵靈氣藍盾,金色木劍相比下就要暗淡了一些。
馬坤信心十足,要知道他如今可已經正式踏入了中五境,靈湖中的靈氣多了三倍不止,筋骨也更加橫練,僅憑還停留在木體境的李安生,拿著把殺雞的破刀就想宰牛,難如登天,不亞於隻讀了半年書就想考上頭等狀元的讀書郎。
所以馬坤麵帶嘲諷地雙手抱胸而立,甚至還有意挺了挺肚皮,似乎很想試試木劍的力度。
金黃木劍在眾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人眼前噗地一聲穿破了馬坤的肚子,青色身影隨劍穿過,帶出一大堆血兮兮的腸子。
馬坤就那麽直直地倒了下去,藍色靈氣悄然潰散,再也沒能站起來,李安生手中木劍被鮮血染紅了臉頰,同樣變紅的還有在場其餘幾個貴族公子的臉,那是濺出的血。
“他……他殺了坤少……”
一位頭戴藍色寶玉帽的淩雲宗子弟率先反應了過來,運起周天靈氣對準李安生的後腦勺就是一掌拍去,不出意外的話頭破血流是板上釘釘了,可惜下一秒就被李安生一劍挑出心髒,在空中劃出一個拋物線,心髒摔在地上碎成了八塊,鮮嫩得像塊血豆腐。
又是一名淩雲宗弟子帶頭反應了過來,但明顯已經不敢再上來送死,扯著脖子大叫,“殺人了啊,他殺人了,快跑啊!”
一眾貴公子鳥獸群散。
李安生舔了舔嘴唇,目光幹淨通透,“殺人的感覺,貌似還不錯。”
少年郎將兩把劍都放入劍囊中,沒有再去撿馬坤的東西,漫無目的地往寬闊的河流走去。
兩岸黃花盛放正濃,嫩綠蘆葦成片成片地倒著,鬱鬱蔥蔥,水底散布著鵝蛋樣的彩色石頭,十餘尾紅魚,皆若空遊無所依,陽光灑落河底,在石頭上留下一道道怡然不動的黑影,少年郎無助地坐在河邊,望向河流遠處,空洞無神。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白色長鬃隨風飛揚,像一顆流星,在天際迅速滑過,一馬一騎在李安生身旁停了下來,先前已經出了城的大將軍許煙又繞了回來,淡然道,“上馬。”
青衣少年漠然抬頭,望著身穿血紅戰甲的白發男子,發出了一聲不屑意味昂然的輕笑,道,“憑什麽?”
白發將軍麵無表情,聲音冰冷道,“你殺了淩雲宗大長老最得意的關門弟子,在燕城待下去除了死什麽也得不到。”
李安生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笑道,“可是你想帶我去哪?”
許煙掉轉馬身,“你愛去哪去哪,我隻負責帶你離開燕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李安生點點頭,不再說什麽,翻身上馬,駿馬不安地嘶鳴了一聲,立即奔騰起來,風旋電掣。
在李安生和許煙離開不久後,燕城外鬆林處飛來了三位老者,緊接著上千名腰掛藍色石頭的淩雲宗弟子接踵而至,長髯修長老者看到地上的屍體後勃然大怒,一揮衣袖,山林間颶風驟起,人群中一名黝黑大漢當場飛出了數十丈遠,狠狠撞在一棵大樹上,樹木攔腰而斷,黝黑漢子奄奄一息。
長髯老者火冒三丈,冷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斷了氣的漢子,如同千年寒冰,“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小師弟被人殺死,留你何用。”
左邊矮胖灰衫老人沒有阻止長髯老者的暴行,低下身摸了一把馬坤的血,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他往西方逃去了。”
長髯老者仰天長嘯,十指深深紮進骨中,雙眼血紅道,“發出淩雲令,抓到殺我徒兒之人,賞玉錢十萬,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宋天衣也一定要讓他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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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夕陽的影子被烈馬拉得很長,餘暉下,寧州邊境的一座小城,藥王城,西南城腳下有著一家小酒驛,七八丈大的院地,三兩張槐木桌,一個櫃台,兩個青石大酒缸,鮮綠鮮綠的,像長了一層苔痕。
這就是小酒驛的全部家當了,不過後方還有個院子,是東家和店小二日落而息的地方。
酒驛外是七八棵青桃樹,到了春夏的季節,林葉茂密,樹底下陰涼得很,因此客人們很喜歡讓那個腿有些瘸的小二拉上一張桌子,在桃樹下麵飲酒作樂。
昏黃的餘光悄悄溜過枝葉間的縫隙,爬到酒壺上麵,對著老木桌前新少年擠眉弄眼,一地金燦燦的光輝。
“別喝了。”
許煙按住了李安生的手,把酒盅拿開,他沒想到這個麵前青衣少年會如此傷神,白色的長發在黃昏下顯得有些落寞,“你和她們是什麽關係,你認識她們嗎?”
李安生倒了倒手中的酒杯,醉醺醺道,“我和馬坤,嗝~是死敵啊。”
少年喝酒不上臉,一個酒嗝出來,口中的酒氣衝天。
許煙望著少年的眉眼,有些恍惚,竟是又把酒壺還給了少年,“我是問你和墳墓裏麵躺著的人什麽關係,你”
“什麽什麽關係!你又是什麽人,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李安生接過酒壺直接對著壺嘴灌了下去,被酒嗆到,咳嗽了大半天,少年眼眶紅紅的,怎麽會這樣呢,老苦頭不是說是她不要自己的麽,這麽多年沒有見過一麵,甚至都快忘了她的樣子,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啊?
酒壺裏的酒很快就沒了,辛辣,燒心,嗓子眼火辣辣的,整個丹田就像被大火燎著一樣。
少年還記得的,炎炎夏日熱得翻來覆去遲遲睡不著時,是一把破爛的蒲扇搖動了整個夏天。
每個深夜疾病纏身時,那個背起自己連同滿天雨幕的脊梁,不算太結實,但撐起了昏迷不醒的少年。
大雨夜學堂歸來再返回去,隻是為了掉在到處水珠亂跳的泥濘路上、小石堆旁的幾十文錢。
那個喜歡做每張餅隻抹上一顆花生那麽大一點油都不舍得吃,等著自己吃夠才敢去撕上一口嚐嚐鹹淡的女人。
那個當自己被學堂幾個頑劣孩子合夥欺負到哭了後,帶著少年氣勢洶洶地去找那些孩子的家人力求道歉的女人,哪怕對麵站著的是高過女人一頭,比她要強壯了不知多少的男人啊。
少年至今還記得那個黃昏,那個女人說過的一句話,我的兒子,我自己都不舍得欺負,你動他一下試試。
那個時候,在少年的眼裏,那個女人就是天。
有她,風進不來,雨打不透,再小的燭火也不會滅,再黑的夜晚少年也不怕。
抱著又一壇酒一飲而盡的少年郎笑了,展開兩個胳膊,就那麽後仰著躺在了攜有微微青草香的泥土上,醉眼迷離裏輕聲呢喃,“女人,你忘了自己打過我多少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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