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緣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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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官一聽姓邵, 心中暗道不好,這個邵家, 不會就是閩州那個邵家吧?
    眾所周知, 憑據地勢之利,強占人和之先,閩州在與海上諸國商貿往來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為閩州商行最早創辦人之一的邵家更是其中翹楚。
    閩州地處偏遠,臨近海域地勢極狹, 加之鹽堿地無法種植糧食,閩州人毅然決然地走上了出海求生的道路, 海路自此漸起, 後由朝廷派遣官員與當地商賈一並開辟商行,從此閩州才日益繁榮起來,直至本朝, 已是勢如日中天。
    年輕公子捏著茶盞邊緣,衣袍曳地,素白的手如上好的玉石, 將這套茶具襯得粗糙異常,他緩緩道:“遙聞弦音, 還以為能與大人共賞雅事,想來是我打擾了。”
    清平四下看看,護衛們已經退出房門,隨從也退後數丈,聞言笑道:“不知公子所說的是什麽雅事?”
    邵洺看向琴台, 那裏已經空無一人,他淡淡道:“曲是好曲,琴就不敢恭維了。不過這茶……為何卻像是茶根?”
    署官聽了這話頓時連大氣也不敢出,隻見他起身繞著廳裏走了幾步,似在打量屋中陳設。一群仆從不知何時入的門,正跪地取出茶具銀爐,一隻隻瑩潤的瓷盞仿佛初冬新雪。銀爐上鑲著藍寶,嵌絲做花,爐中紅光冉冉,卻不見煙氣。待水沸騰,仆從從竹籠中取出茶盒,以銀勺撥出些許置於網兜中,待沸水淋過才拉起放入茶盞中。仆從又從一寶匣中夾出枚拇指大小的珍珠輕輕滑入盞裏,隨後捧出隻繪著梅花的白壇,傾斜壇身令水注入茶盞,那珍珠經水後光澤潤麗,珠光與盞中一泓清透碧色交會,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色澤。
    仆從動作迅速地換上一張新的茶幾,而後將茶盞奉上,茶具收起。邵洺繞了一圈回來,清平捧著茶盞認真的瞧了瞧,道:“邵公子好講究,吃茶也能這般雅致。”
    邵洺瞥了眼署官道:“李大人廖讚,走的匆忙,許多東西不曾帶著,這已是簡省了許多。我這個人講究慣了,許多事情忍不了。不比大人心胸廣闊,能住的下清貧陋室,聽的進嘔啞嘲哳。”
    署官在他銳利的目光下站立不安,行館中的擺設常日都是收起的,隻有上官入住才會著人擺上。這其中也大有學問,館內布置皆要比照入住官員的身份品階來定,潘郡長有意怠慢,下麵的人也就糊弄了事,這行館中的布置仔細說起,連外頭客棧上好的客房都不如。
    其實這些若無人說也就罷了,畢竟外來辦事的官員都是臨時暫住,吃了虧也隻能先忍著。清平唇角微微上翹,道:“是麽,看來這館中布置是入不了公子的眼了。”
    邵洺微微一笑道:“簡單些也好,不過要叨擾李大人兩日,容我在此地暫歇。”
    清平垂下眼道:“隻怕公子食不好,寢不安。”
    邵洺笑意漸淡,隻道:“不必大人憂心,此中用具車中皆備,不知這行館中能否辟出一間房來……”
    仆從將文書呈到署官麵前,辰州州府官印加蓋閩州州府官印、閩州商行紅印,持此文書者可通行兩州關隘。署官接了文書查看,白紙上鎮海閣的藍印格外顯眼,她顧不得擦去額角的汗,忙躬身行禮道:“原來是邵四公子,方才下官多有失禮,還請恕罪。”
    邵洺連看也不看她,隻是緊緊盯著清平,等她答話。
    清平笑了笑,道:“既然邵公子不嫌此處凡簡,我自然是無妨的。”
    夜色漸深,輕緩地遮籠了一簾雨幕,廊下木板被水浸泡了數日,人踩上去時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清平聞聲站在欄杆邊向下看去,隻見一排仆從手捧木盒穿行而過,邵家財大氣粗,連下人身上的料子都是上等的。清平將目光從虛無夜色中收回,有些出神地看著燈火。
    “你在看什麽?”
    邵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清平沒有回頭,手拂過欄杆上的水跡道:“看雨,看燈。”
    說完她轉過身去,邵洺手持一盞明淨琉璃燈立在門側,眉目在光中顯得份外柔和,兩人視線交匯繼而錯開,邵洺道:“飯菜已經備好,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若是不嫌棄,請一並上來用罷。”
    清平隨他進了屋中,邵家的下人已經將房裏擺設重新布置,桌上擺著幾隻盤碟。她二人落座,有仆從送上酒壺,邵洺取來為清平斟酒,清平抬手要避,邵洺看了她一眼道:“果酒而已,不會醉人的。”
    清平便不好再避讓,隻能看酒盞漸滿。盞中酒液翠如碧玉,馥鬱芬芳,清平轉了轉酒盞,道:“邵公子來黔南,是有什麽事要辦麽?”
    邵洺自飲自酌連灌數杯,麵上微微泛粉,他將杯子啪的一聲按在桌上,道:“怎麽,去哪裏,還需要和你說個明白?”
    清平失笑著搖搖頭,拾筷夾了盤中菜吃,隻覺得沒什麽胃口,吃了些許便放下筷子道:“不過問問罷了,若是不方便回答,也沒什麽。”
    邵洺又為自己倒了杯酒,道:“我此番來辰州是為了買糧。若不是辰州水患,這季稻應該收成,新米也該運往各州了。閩州現在糧價突飛猛漲,我便出來看看辰州各郡糧倉是否還有餘糧。”
    清平嘴唇碰在酒盞邊緣,欲飲複停,聞言隻是略一點頭。
    邵洺看著她的動作,忽地笑了笑,道:“這行館中連個像樣伺候的人都沒有,真是委屈李大人了。”
    清平道:“清淨些也好,省的吵鬧心煩。”
    邵洺垂眼道:“李大人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也開始潔身自好了?”
    清平挪了挪身體,淡淡道:“孤家寡人罷了,哪裏有什麽家室,邵公子真是語出驚人。”
    邵洺嗤笑道:“叫李大人心驚了?不過隨口問問,若是無心,哪裏來的心驚。”
    清平沉默片刻,道:“邵公子到底要說什麽?”
    邵洺偏過頭去,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道:“既然大人並未成親,那這件事,想來可以與大人商量一下。”
    清平伸手取過那樣東西,紅緞做封絲滑光潔,隱約可見喜鵲繡紋,相扣處是一枚圓潤的珍珠,清平展開一看,竟是封婚書。
    那珍珠正巧落在她手中,與早上茶盞裏的有些相似,但卻大了許多,且珠光圓融,在手指間粲然生輝。
    清平合上婚書,放在桌上道:“無媒無聘,想來不太適合罷。”
    “媒人可以馬上尋,”邵洺輕咳一聲道:“聘禮麽,隨意添幾件銀器便夠了……”
    清平終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邵洺頓時臉紅成一片,懊惱不已。兩人對著笑了好一會,清平才收了笑,認真道:“邵公子快人快語,多謝你這番美意了。這婚書恕我不能收,因為你們邵家,可是要入贅的呀。”
    邵洺失笑道:“這等推拒之詞我真是頭一次聽聞,你既在朝中做官,便不可能入贅,難道我會不知?自然依照禮法而行。”
    “原來公子是有備而來,”清平頷首,取了那封婚書複看一遍,才道:“果真如此,隻是公子為何要急匆匆地成親呢?”
    邵洺歎了口氣,幽幽道:“我母親前月突染惡疾病,族中一時亂作一團,現在全憑幾個姐姐打理家業。我是家中幼子,平日裏盡得母親寵愛,她如今臥病在床,唯有一樁心事,那就是望我能尋個好歸宿……我向來傲氣,瞧不上那些個趕著上門入贅的女子,何況人心難測,誰知道會招來什麽心懷鬼胎之徒。”
    清平聽罷,手中捏著珍珠若有所思道:“這麽說來,我還能算的上是知根知底的人了。”
    邵洺抬起頭,麵上緋色漸退,慢慢道:“正是如此,所以請你幫個忙罷了,這婚書,也隻是一紙空文,做不得數。”
    “不知你肯不肯幫我這個忙呢?”
    清平將那枚珍珠投入盞中,答道:“好。”
    “邵家的人?”潘秀蔚問道。
    答話之人正是行館署官,道:“回大人的話,正是。”
    潘秀蔚思量片刻後道:“那琴師,她碰了沒?”
    署官低聲道:“不曾。”
    潘秀蔚冷哼一聲,放下手中小剪,將眼前的蘭花轉了轉,仔細欣賞了一番才道:“也是你們尋來的人,怎想到這般無用,那些伎倆怎地不用上,她李清平難道真是什麽聖人再世坐懷不亂?”
    署官不敢接話,潘秀蔚好一通宣泄怒火,而後冷笑連連。瞥了眼署官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罷,好好盯著行館的動靜,別叫姓李的又掀起什麽風浪來。”
    署官小心道:“是。”
    待她走後,書房中走出一人來,行禮後道:“大人,那這奏章又該如何寫呢?先前是說,若是這李侍中與琴師有染,咱們也好抓住她的把柄,若是她不配合,就向禦史台告她一狀。但現在換了邵家,好似有些難辦了。”
    潘秀蔚一臉嫌惡地甩了甩袖子,道:“不難辦,她來黔南是公幹,如今卻私會商賈。嗬嗬,扣她一個以權謀私、公私不分的罪名,捅到禦史那裏,看她要怎辦!最好能讓朝廷奪了她的差事,換個人來……青廬山一定要定下來,不然難以和那些人交代,畢竟那麽多的地,現在還是荒著的。”她壓低了聲音道:“最好手腳做幹淨些,別叫人察覺了。李清平一走,朝廷再調人過來也要費不少時間,這時候我再請奏,從辰州州府調了咱們的人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前段時間生病了昂,所以更的斷斷續續的,現在感覺好很多了,盡量日更啦~
    就是情節進展的慢,很抱歉,下麵的劇情應該快收尾了,想看感情的親們,我在這裏向大家道歉,按照我的更新速度,可能沒有那麽快到omz
    這是我的第一本書,它可能毛病很多,寫的一塌糊塗。但是我希望能順順利利的寫完,對自己,對大家,都能有一個好的交代,謝謝大家的包容~掩麵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