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彩玉之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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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透,尚在宿醉之中的畢澄便被早早叫醒了。

    簡單洗漱走進餐廳,卻發現已經有三個人在等畢澄吃早餐,除了寬迪克老人與他的小兒子阿克勒,還有昨天的司機,一位身材粗壯的哈薩克男人。吃過包爾薩克(一種哈薩克傳統油炸食品),喝過奶茶,四人便一同上車向西北駛去。

    足足開了三個小時,柏油路消失了,越野車開始轉入盤山土路,直到路窄得再也無法繼續前進,畢澄還以為到了,寬迪克老人和阿克勒卻示意畢澄下車,隨即沿著一條羊場小道繼續向山頂走去。這座山又高又陡,越往上植被越少,鬆柏已然不見,換成稀疏低矮的灌木叢,但這些灌木叢渾身是刺,一不小心就會把手紮破,更加要命的是,畢澄感覺自己仿佛行走在半空中,稍有不慎便會跌落下去,繼而摔得粉身碎骨,畢澄隻能忍住不往下看。

    阿克勒走在最前麵,爬山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就把畢澄落下一大截,就連上了年紀的寬迪克老人也是一副很輕鬆的樣子,不時還會伸手拉畢澄一把,畢澄暗自慚愧,隻能咬牙堅持。接近爬上山梁的時候,已是中午十二點整,畢澄這才明白為什麽要起個大早,但這大老遠的跑過來翻山越嶺,哪還是觀光旅遊啊?純屬受罪還差不多,似乎這也談不上待客之道吧!畢澄開始有點後悔,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昨天跟滕賓一起回去!

    一登上山梁,畢澄的不滿立刻隨風飄散。此時的遠方天際,一座座戴著白絨帽的雪峰連綿起伏,數條長短不一的冰舌從山頂上先寬後窄的逶迤而下,一直延伸到已經染了彩邊的蔥鬱河穀邊緣,再往下,便是一條不寬的溪流蜿蜒流過,看似一條碎玉拚成的白色練帶。

    景色雖好,畢澄卻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寬迪克老人一麵給畢澄鼓勁,說攀下河穀就到了,一麵又喊住正在下山的阿克勒,讓畢澄先休息一下。畢澄稍稍喘勻了氣,便立刻起身下山。還是俗話說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難,雖然不用再登高費力,可腳底下滿是鬆散的碎石,一不注意就會滑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因此畢澄隻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往下挪。

    好不容易下到穀底,畢澄哪還有撿石頭的力氣,隻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寬迪克老人和阿克勒卻似乎一點都不累,早已各自拿出一隻羊皮口袋在河穀裏翻找起來。

    休息了好一陣,畢澄才起身追上兩人,而此時寬迪克的羊皮袋中早已放進去三塊巴掌大小的石頭,阿克勒撿得更多,此時已有七八塊的樣子,但這些石頭看著跟普通石頭沒什麽兩樣,畢澄有點納悶。

    其實畢澄剛到魔都上班的時候就已試驗過,自己的食指似乎對玉石珠寶也有反應,但絕不似見到古玩那樣的劇烈搖動,而是從指間向外衝吐出一股一股的氣息脈動,怎麽說呢?對,就像槍支發射子彈!

    想到這裏,畢澄決定試試,於是悄悄將食指和拇指依次打開,還不等調整方向,一股強烈向外噴吐的衝動便從食指中射出,目標直指阿克勒手中的羊皮袋!

    畢澄大喜,準備立刻看看阿克勒撿到的石頭,可不等邁步,食指突然轉向寬迪克老人,接著便接連噴出三股更為強烈的氣息衝動!

    薑還是老的辣啊!眼見阿克勒雖然撿得多,卻隻有一塊含玉,寬迪克老人袋中隻有三塊,卻個個不假,畢澄不由感歎起來。但不等畢澄回過神來,食指再次調轉槍口,先是對著自己腳下突突幾下,再而衝向河穀深處不住點射,接著便有左有右、有前有後、有遠有近的不停噴吐起來,最後竟然連成了串,猶如機槍似的遍地掃射起來!難不成這個河穀真的遍地玉石?

    驚喜異常的畢澄還來不及多想,渾身脫力的感覺便即襲來,就如前幾次撿漏古玩時同樣的感覺,隻是因為剛才左手食指這一陣“點射掃射”來得太過密集,脫力的感覺也來得更快。畢澄生怕再累暈過去,於是立即將拇指食指蜷握起來,接著不停的深呼吸。

    過了好一會,才略略有了點力氣,畢澄抬頭之際,見寬迪克老人正向自己招手,於是強撐著慢慢走過去,來到近前,畢澄才看到寬迪克老人正從腳下撿起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

    “你猜猜,這裏麵的玉是什麽顏色的?”寬迪克老人一臉興奮的問道。

    “這塊石頭裏有玉?”畢澄半信半疑的接過石頭,捧在手中左看右看,卻看不出有什麽特別,要說這塊石頭呈灰褐色,圓滾滾、滑溜溜的,就是一塊普通的鵝卵石嘛,要說特別,那就隻有一條不足兩厘米長的裂縫,裂縫中有幾塊泛黃的斑點,既然能讓寬迪克這位新疆玉王如此興奮,那八成裏麵真有玉,於是畢澄說道:“黃色!”

    “哈哈,年輕人猜錯了,我敢說這是一塊翠玉!”寬迪克老人接過石頭,從腰間掏出一把形狀怪異的小刀,然後順著石頭中間的裂縫輕輕一刮,小刀應該是特種鋼材製成,刀鋒極為銳利,所到之處石屑紛紛掉落,隨即,一抹脆生生的嫩綠色便從刀口處露了出來,果然就是翠玉!

    畢澄不得不佩服老人的眼力,話說這位新疆玉王可不是自封的,早在三十年前,寬迪克就已是和田地區遠近聞名的白玉雕刻大師,找礦的水準更是獨步昆侖山麓,以至上門拜師的人踏破了門檻。寬迪克老人來者不拒,前後收了上百位徒弟,這些人踏實點的學習雕刻,活泛點的跟著找礦,不到十年的功夫,桃李滿天下的老人卻可悲的證實了那句古訓: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那時正值和田玉收藏熱潮初興之時,蜂擁而至的采玉大軍從全國各地如洪水般湧來,很快遍布昆侖山麓所有的玉石產區,昔日的學生中,有的搖身一變成了財大氣粗的玉礦老板,有的專門充當內地撿玉客的向導,有的則做起了國內外玉石貿易,真正繼承玉雕手藝的隻剩下自己的兩個兒子。

    狼多肉少,寬迪克老人漸漸沒有了立錐之地,於是隻得返回位於天山腳下的老家,轉而玩起了彩玉。但老人早已吸取了教訓,玉雕手藝可以繼續收徒,找礦的本領卻概不外傳,一時倒也算壟斷了新疆彩玉生意,成為伊犁地區首屈一指的大玩家。眼下的這個山穀就是老人的獨家采玉基地之一,隻是看著畢澄特別投緣,寬迪克老人這才帶他來開開眼。

    “我們來個比賽怎麽樣?”阿克勒早已撿了十幾塊原石,但隻有一塊被自己的老爹留下,其他的全部扔了,心裏不禁有些不服氣,“咱們在這裏隻管撿石頭,等回去之後再切開看,誰撿的玉石總價最高,誰就是獲勝者。”

    “隻有老馬才知道哪裏的苜蓿最嫩,初生的小馬隻會尋找母馬的奶子!”寬迪克老人笑著說了一句哈薩克諺語,卻也不好打擊小兒子的積極性,於是說道:“比就比,但總要有點彩頭才行!”

    “好,我要是輸了,就聽你的話,以後好好跟你學雕刻!”阿克勒撓撓頭,看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但如果我贏了,你以後就不能再逼我相親!”

    寬迪克老人似乎在衡量這個賭注是否劃算,考慮了許久,最後才重重點了點頭。輪到畢澄了,畢澄卻有點為難,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如果輸了,就把我的登山包送給阿克勒弟弟,要是贏了嘛……那我就拿走自己撿的玉石中的一塊。”

    “不好!按照規矩,雖然是我帶你來撿玉,但所有自己撿到的玉石都是屬於自己的。”寬迪克老人立即反對,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如果你贏了,彩頭就是那袋有字的木片石塊!”

    那袋木片石塊滕賓出價一百萬都沒拿走,此時卻被老人自己提出來當賭注,畢澄覺得老人有點過於慷慨了,於是畢澄立即擺手:“那怎麽行,那些東西太值錢,而且還跟你這麽有緣分,我可不能奪人所愛。”

    “我說行就行,跟真正的朋友比起來,那點東西又能算得了什麽!更何況,那些東西的來曆我是騙滕先生的,其實我早就知道是樓蘭的佉盧文雕刻,雖然我不認識上麵的字,卻請教過自治區考古院的專家朋友。隻是滕先生喜歡裝傻,我也隻能陪他一起裝傻了,哈哈哈!”

    “佉盧文?那種失傳的佛教文字?”畢澄感到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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