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醉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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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迪克老人聽滕賓提起木刻石刻,明顯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起身走出客廳。
不多時,老人拿著一隻羊皮袋子重新回來,解開束口的繩子後,老人從裏麵掏出幾塊古舊破爛的石條木片,隨意擺放在地毯上。滕賓隨手撿起一塊,不動聲色的仔細看完,便遞到畢澄手中,示意畢澄鑒定一下,隨即自己又拿起一塊。
其實畢澄根本不用看,因為那隻羊皮袋進門之後,自己的左手食指就動個沒完,此時都有點震麻了。但畢澄還是裝模作樣的看了一遍,說來也怪,這些木塊石條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看似又不像文字,有些簡直就是抽象畫,畢澄雖然大學是學曆史的,也算見識過不少國內國外的古文字,但這種文字卻是從未見過。過了好半晌,畢澄覺得這些字似乎跟甲骨文有點神似,卻又全然不是一個體係,倒像是一種極為古老的失傳文字,至於更多,畢澄就一無所知了。
眼見滕賓在向自己使眼色,畢澄明白滕賓在詢問真偽,畢澄下意識的猶豫了一下,卻又不得不點了點頭。
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頓時浮出滕賓嘴角,隨即又迅速消失不見,隻見滕賓沉吟片刻之後,便開口說道:“寬迪克先生,您能否告訴我這些木刻和石刻的來曆?”
寬迪克老人咳嗽了一聲,隨即說道:“要說這些東西,還是我年輕時在和田采玉時得來的,有一次我沿著一條河穀撿拾‘山流水’,哦,也就是被衝進河穀裏的羊脂玉原石,走著走著就發現迷了路,這時候一片巨大的黃毛雲從天邊飄過來,不到一袋煙的工夫,沙暴就來到了,多虧我提前找了個石窩子躲起來,這才沒被沙暴卷走。但這場沙暴實在太大,把我整個埋了起來,風停後,我好不容易扒開沙子鑽出來,然後就看到這些木塊石片散落在我身邊,因為上麵有些奇怪的圖畫文字,所以我就撿了回來,說來也怪,雖然在沙漠裏辨不清方向,但我總感覺有人在前麵引路,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最後還真就找回了家,因此我就想,找到這些刻著字的木塊石塊也許是神的旨意,是它們救了我的命,所以就保存了下來,還帶回了老家。”
“原來是天賜之物……發現這些東西的具體地址你還記得嗎?”滕賓急吼吼的問道。
“當時迷路了,我也不知道到了哪裏,隻記得應該離若羌縣城不遠……”寬迪克老人做出一副努力回憶的神情。
“那應該是樓蘭……”滕賓說到這兒立刻閉住了嘴,滿臉的興奮之色卻難以掩飾,停頓了片刻,接著又問:“寬迪克先生,您這些東西打算多少錢起拍?我們可以幫你操作的。”
“拍賣?”寬迪克老人一驚,隨即說道:“那些照片是我小兒子發著玩的,這種破爛東西我們怎麽好意思拿出去賣呢!”
“老先生,是這樣的,這些破……東西……雖然破了點,但還是有人很喜歡收藏的,如果交給我們操作,我可以保證你能得到不錯的價錢。”滕賓有些急了。
“哦,可我現在並不太缺錢!”寬迪克老人微藍的眼珠一轉,似乎已經瞧出苗頭,轉而開始打起了太極,“還是讓我自己留著吧,等我老了,還可以讓他們陪我一起去見上天的神靈。”
“那就太可惜了!”滕賓一急,不由喊出聲來,絲毫沒有察覺到這樣說極不禮貌。
但寬迪克的小兒子卻不幹了,雖然嘴上不說,眼睛裏卻已透出憤怒的火光。畢澄本想打個圓場,不料滕賓又開口了:“要不這樣吧,這一袋木片石條,我幫你定在六十萬元的起拍價,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提供成交承諾,如果流拍,我們公司負責按起拍價收購。”
寬迪克老人似乎有些為難,想了一會才說道:“滕先生,不瞞你說,這樣的價格已經很高了,可我還是舍不得它們,何況神靈賜予的東西,賣了會受到懲罰的。”
寬迪克的話雖然說得客氣,拒絕的意思卻也表達的極為清楚,滕賓聽完之後便有些泄氣,隨即起身借口方便,拿著手機出了門。
一直置身事外的畢澄不知為何竟有點高興,也許是因為覺得這些從中國出土的寶貝,本就不該拿到所謂的國際拍賣場上出售吧!畢澄很欽佩老人的堅持,於是不由得看了寬迪克老人一眼,不想老人也對畢澄狡黠的眨了眨眼。老頭這是啥意思?畢澄有些弄不懂。
不一會,滕賓回來了,卻不落座,而是站著對寬迪克老人說:“一百萬,希望您再考慮一下。”
寬迪克老人站起身來,慢慢說道:“不用考慮了,玉器再多我都有,價格高點地點也都好商量,但這幾塊木頭石塊我是不會賣的。”
“可惜了!”滕賓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剛才聯係了一下總部,很遺憾,因為時間過於緊張,您的玉雕作品這次可能無法上拍了。”
寬迪克老人自然聽出滕賓的威脅之意,當下卻不在乎的打起了哈哈:“不管我們合不合作,滕先生和畢先生都是我們的客人,不妨住下來多玩幾天,我讓人帶你四處轉轉,或許可以到玉石穀撿幾塊彩玉原石帶回去。”
滕賓見寬迪克已然開始轉移話題,便悻悻說道:“我還有事,今晚就要回去,麻煩您派輛車送我去機場!”
“好說,好說!”寬迪克老人點頭,隨即吩咐小兒子去備車。
折騰了十幾個小時才來到這裏,剛吃了頓飯就要連夜趕回去,就因為人家不願出售約定之外的其他物件,這也太勢利、太小家子氣了吧!畢澄有點生氣,於是直愣愣的對滕賓說道:“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來之前請了幾天年假,這大老遠的折騰一次,怎麽也要在這裏逛逛。”
滕賓此時早已是霜打的茄子,根本沒心思理會畢澄,隨口支應一聲,便向門外走去,上車後,滕賓連招呼都沒跟主人打一個,隻是象征性的擺擺手,隨即絕塵而去。
畢澄早就覺得滕賓這事辦的不太敞亮,此時見寬迪克仍在不住搖頭,於是立刻代滕賓向老人表達歉意,並強調滕賓隻是過於關注工作,也不太了解哈薩克風俗,請求老人原諒滕賓。
老人聽完便笑了,一邊拍著畢澄的肩膀一邊說道:“我雖然老了,但眼睛還沒花到認不清人。我們哈薩克人曆來看重朋友,如果朋友真心喜歡,別說是那點木片石條,就是把我這個院子送出去也沒什麽不可以,隻可惜滕先生的眼裏隻剩下錢了,自然也就不是我們的朋友。”
畢澄覺得老人說得有理,可滕賓孬好也是自己的同事,於是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老人的話,正在猶豫的時候,老人卻又說道:“但你是!”
“我是什麽?”畢澄沒反應過來。
“你是我們的朋友!”寬迪克老人笑眯眯的說道:“但我不明白為什麽駿馬會跟驢子走在一起?”
“什麽駿馬、驢子?”畢澄腦袋有點暈,一時沒弄清楚寬迪克老人的意思。
“來吧,我的朋友,讓我們去喝滕先生不喜歡的馬奶子茶,在我們哈薩克人看來,沒有什麽比跟朋友一起喝茶更重要的了!”不容畢澄開口,寬迪克已經拉起畢澄的胳膊,拉著他向客廳走去。
馬奶子茶果然味道不錯,畢澄一連喝了三大碗,寬迪克老人看著高興,喝完便立刻給畢澄加滿,最後畢澄實在喝不下了,這才想起晚上需要找個住處,於是提出請老人幫忙推薦一家旅館,好住下來玩幾天。
原本笑眯眯的寬迪克突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問道:“你是看不起我嗎?”
畢澄不知道老人為什麽生氣,心裏一急,便脫口說道:“阿塔(哈薩克族對老人的尊稱),我怎麽會看不起您,我敬佩您還來不及呢,就憑您堅持不出售那些石刻木刻這一點,我就覺得您很了不起!”
老人聽完立刻笑了:“哈哈,既然你都叫我阿塔了,當然是要住在我的家裏,哪有讓客人住在外麵的道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撿石頭,滕先生不願去,那就讓他去後悔吧!”
這喜怒無常的老頭,簡直就是個老頑童!畢澄本想提議第二天去伊犁河穀逛逛,欣賞一下天山的秋日美景,但有了前麵的教訓,畢澄卻也不敢再拒絕跟寬迪克老人同去撿石頭的提議,生怕老頭再次翻臉,更何況畢澄認為老人隻是客套,因為那裏如果真是玉石遍地的寶藏,又有誰會跟人分享呢?
晚上來寬迪克家一起吃飯的人比中午還要多,甚至連平時不上席麵的家族女人們都來了,寬迪克老人像是剛得了個幹兒子一樣高興,不停得勸畢澄吃喝,還當著兒孫們的麵跳了一段哈薩克傳統舞蹈。
畢澄徹底喝大了,最後連怎麽上床都不知道,這倒不是因為畢澄酒量不好,而是寬迪克兒子的酒量也太好了點,何況人家還有五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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