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甕中捉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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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緘在想,自己這算不算是被迫拐|帶出門?

    一坐進紀家旁邊小巷裏的那輛黑漆漆的汽車裏,阿緘這樣急不可耐地拍掉了某人環在自己腰部的那隻大手。“督軍大人這半夜三更地讓阿…紀妍出來,可是有什麽事情?”阿緘抿了抿嘴巴,表示著現在自己的不悅。

    張奉深坐在了駕駛位上,今晚原本就是偷偷摸摸來的,雖然在阿緘看起來光明正大,但是,督軍大人表示,自己真的原本就是打算偷偷偷摸摸,不然,你看,他怎麽會自己開車,然後還停在了這麽偏僻的地方?聽見阿緘的問話,他心裏雖是壓著事情,但是也知道阿緘現在的心情不比他好很多。

    “城郊有一個人,你幫我去查查。”到底是長久在高位的男人,說出來的話怎麽都帶著一股子的指使的意味。

    阿緘沒有忍住,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她又不是他的兵,憑什麽這個男人來命令她?“不去!”阿緘也拒絕地幹淨利落,就像是之前一樣,絲毫沒有給這個男人一點點的麵子。

    “吱——”伴隨著阿緘的拒絕,是好長一聲尖銳的急刹,在已經安靜下來的夜裏顯得尤為刺耳。阿緘的身子不由隨著這一刹車不可遏製地向前一傾,原本以為自己的腦門勢必是要撞上前方的座位,可是,能感覺到的,卻不是那堅硬的皮質的觸感,而是溫熱的大掌。

    一抬頭,阿緘就看見了橫在自己額頭處的那一隻屬於男人的大手。上麵分明都還能感覺到粗粗的,有些泛黃的厚繭。是長期握|槍留下的印跡。

    “你……”阿緘現在也不知道是改怒罵還是道謝了,原本是這兒男人的原因讓自己身形不穩,可是也是這個男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她好生氣!生氣自己的情緒都不能自主地發出來了。

    “紀小姐,這件事情,不是你說了不去就不去的。張某掌管著整個通州府,自然,這個整個裏麵也包括你!”男人說話的時候沒有帶著一點笑意,而是分外認真嚴肅。他的那一雙飽含著嚴厲的目光的眼睛,在黑夜裏直直地看著阿緘。可偏偏,阿緘在黑夜裏能夠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是看見了男人這樣頗具有威懾力的目光。

    阿緘沉默了。她沒有說話,可是並不代表著她默認了。

    “你知道什麽?”阿緘第一次這麽將自己的身份放在明麵上來講。既然男人都已經派人去查過她的從前的生活了,但是究竟知道幾分就難說了。畢竟,當初的祭司婆婆沒有將她的存在在外麵透露過一分一毫。

    男人徹底熄了火,然後轉過身,目光凝聚在阿緘的臉上。情報得到的消息都很模棱兩可,畢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說,確實如阿緘想的那樣,祭司婆婆將她的身份隱瞞地很好,準確說,是把她整個人都藏得非常好。不然,那六年前的大火,那些難民沒有找到阿緘會罷休嗎?他自然也對阿緘的身份也不能確定。存在心頭的,就是那麽一種敏銳的直覺。

    張奉深想要從阿緘的臉上看出些什麽,可是最後還是隻有挪開了自己的目光,阿緘臉上很平靜,什麽都看不出來。男人心裏不由對她暗暗讚歎一聲,不說是個小姑娘,就算是他的親信在麵對他這樣的目光都難免會覺得無所遁形。“知道的不多。”張奉深一開口,就讓阿緘長舒了一口氣,男人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說:“能夠讓從前的大祭司這樣保護的,不可能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所以,紀小姐你也不是普通人。張某沒有別的本事,但是,能知道的還是知道,能從一旁證明你的,自然是找得到的。”

    阿緘認真的聽著男人說著,沒有反駁。

    “所以,今晚張某才特邀紀小姐走一趟。這紀家後院的事情我可以不弄明白,但是,這城郊的那戶人家,可還是要麻煩紀小姐行個方便了。”

    阿緘眉頭一蹙,“你就這麽信任我?”她原本想說,你們這些人不是最厭惡會旁門左道的“邪術”的人嗎?他們,這是泛指,他們將巫術叫做邪術,這一點就可以證明身為巫女的尷尬。

    張奉深哈哈一聲大笑,頗是豪邁。男人的眼眶很深邃,鼻子很挺,眉毛濃黑,那模樣,就是從前老人嘴裏的一臉正氣。男人也確實如此,他看著阿緘,那身居高位的淩冽的氣勢不由自主地就將整個車廂鋪滿了。“不是信任你,隻是信任我自己。”信任自己能夠掌控你,不是信任你。

    男人這話絕對是狂傲的,可是,他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讓人不知不覺就是信服了。

    看著這樣頗有些不可一世的男子,阿緘嘴角處勾出一個笑容。這樣的人,她幫一把又如何?“好,那督軍請。”阿緘斂眉答應了,既然這人有這麽大的把握,一個人這麽自信,就算自己有什麽小手段他都能夠一眼看破。既然這樣,阿緘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反正到時候,鹿死誰手各憑本事了。

    “那人有什麽異常?”男人手握重兵,卻要屈尊來請她這麽一個小女子,阿緘就明白張奉深口裏的那個異常的人家不是什麽平常的人,她總要事先摸個大概。

    張奉深一手掌握著方向盤,一手點了香煙。奶白的的煙霧將開車的這個男人的麵孔印的有些模糊。“這人消失了。”還是怎麽查他都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來找阿緘,這也是無奈之舉,張奉深其實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對於巫術這樣的東西,他沒有真正見識過,隻當做是坊間的以訛傳訛,最後都已經神化了。

    “消失?”阿緘不明白。

    “我手下的人一直在那家旁邊蹲點,但是每次進去後,出來的人都不一樣。而進去後的人也沒有再出來過,這才覺得很蹊蹺,還想請紀小姐一看。”通州城的夜晚原本就很安靜,路上也沒有人,很快,張奉深的座駕就駛到了那間可疑的屋子附近。“就是這裏。”男人做雜前麵,神色有些複雜地說。

    阿緘點點頭,“督軍可派人前去查探了沒有?萬一家裏有地道之類?”阿緘說完這話才覺得自己有些蠢了,她能夠想到的事情,這個男人怎麽會想不到?

    果然,男人眉頭一擰,“這人如果是南北政府的密探,那就算是我抓了人,最後還是要放回去。”張奉深以為阿緘不懂,現在局勢很亂,隨時都可能天翻地覆,於是,男人又解釋說:“抓進來,再放走,這期間,會出什麽變動我也沒有把握,反而的我這樣若是貿然行動,還會給各方的力量留下把柄。”

    “我知道了。”阿緘緩緩道。“可是,我要去看看,也要進去才行啊!”她是巫女,但是她不是魔法師啊,難道,她想隱身就可以隱身嗎?

    男人眉頭又皺在一起了,這邊的人今天已經撤離了。按照以往住在這裏的人的習慣,現在那人應該是已經回家了。

    見張奉深沒有說話,阿緘又問:“那人是男是女?”

    這一問,張奉深的臉色就有些奇怪了。“我不知道。”

    阿緘一臉不解。

    “派去的人回來說,從這屋裏出來的人,有時是女人,有時是男人,有時少有時老……”就連張奉深,在接到這樣的情報後,也是懵了,這算個什麽事情?什麽老人小孩,這是故意混淆視聽的嗎?

    可是阿緘卻是越聽越興奮,這樣的人,她曾經在古書裏見過。隻是,情況類似,不知道是不是她認為的那種人。“督軍,容我一試。您在外等候就好。”阿緘說罷,就要下車。

    可是,剛一開車門,她的手腕就被男人握住了。

    沒有燈光,隻有月色,將這街麵鋪上了一層冷冷地光芒。男人的眉眼阿緘看得很清楚,她能夠看見男人額上的“川”字。“小心,有事就叫我,別逞強!”阿緘被男人握住了半響,正不知道男人這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就聽見了耳邊傳來的低沉的聲音。

    “好。”她嫣然一笑,就揮手前去了。

    從前祭司婆婆總說阿緘不適合做巫女,可又奈何她就是天生的這樣的體質,就算是不學,也是有那麽幾分本事的。阿緘不喜這門“手藝”,可是,最後還是將它摸了個大概。她遇見的事情不過,什麽都想要去看看,去見見,就像是今晚這樣。

    阿緘穿過街道,就走到了這低小的木屋前麵。這裏靠近城郊,周圍隻有稀稀拉拉的幾戶人家。晚上都已經閉戶,安靜的枯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扣扣。”兩聲輕輕的敲門聲,在秋風中響起。

    一陣秋風吹來,阿緘覺得手腳都有些微微發涼了。

    裏麵沒有人應答。

    阿緘的耳力同她的視力一樣好,任何微笑的聲音都逃不過她的耳朵,就像是現在,她分明已經聽見了裏麵有人坐起床的聲音。很小聲,但是她就是聽見了。

    “扣扣。”阿緘再次伸手敲了敲門,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藏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已經滿臉肅穆,男人已經伸手摸住了腰間的手|槍,隨時應付前麵的突發情況。

    “吱呀——”這是長久沒有上油的木門被拉開的聲音。

    ‘誰呀?“一盞煤油燈,從裏麵晃到了阿緘麵前。阿緘心下有些詫異,這城裏的多數人家都已經用電了,可是這家人卻還是這樣的煤油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若是政府派來的人,阿緘心裏不由對南北政府表示鄙視,你丫的連電費都出不起了麽?這簡直也太窮了吧!

    除了那盞煤油燈,還有的出現在阿緘的視線裏的,是一位頭發都已經花白的年邁的老頭。

    阿緘看著那人的眼睛,明明這人一看都已經六七十歲了,可是,那一雙眼睛卻不是這樣。那眼睛,最多隻有二三十歲。因為,遲暮的人的眼睛裏,不會出現這麽明亮的朝氣的色彩。

    一個人的外表可能會欺騙人,但是,是心靈窗戶的眼睛,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偽裝得完美無瑕的。

    阿緘心裏微微訝異,這就是人,不是什麽精怪。她一眼都能看出來,不會有錯。“老爺爺,您好啊。”阿緘搓了搓自己的雙手,這天,大半夜的還是很涼的。現在,她這一身就原打算去後院瞧瞧,穿的格外輕便,而此刻她就隻覺得格外冷了。

    裏麵的人有些疑惑地看著阿緘,雖然門口站著的一個妙齡的女子,但是那人也沒有放阿緘進門的意思。“你找誰?”屋中的人甕聲甕氣地說,確實是一個蒼老的人應有的聲音。

    阿緘的心裏慢慢有一個輪廓了。她燦爛一笑,然後看著麵前這個執燈的人,說:“路過的人,口渴了手冷,想問問能否在老爺子這裏討口水喝?”阿緘笑著說,那笑容,很溫暖,讓裏麵的人看得有些入神。

    “進來吧。”最終,阿緘還是進了這件低垂的矮小的木屋。

    環顧四周,阿緘能夠感覺到這就是一間很普通很普通的房間,可是,這裏麵住著的人就隻有這麽一個。這也是在來的路上,那個男人已經告訴過她的。“隻有您一人?”阿緘從老人的手中接過那半杯的熱水,捧在手裏,覺得這在外麵受的寒冷好像終於被熱化了一些了。

    那人一聽這話,就有些警惕地抬眼望了眼阿緘,可是後者依舊是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這樣那人不由放鬆了一點。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他這樣想著。

    “恩,老伴不久前去世了,我就回到了這通州城。以前,這裏是我的故鄉。”老人像是有些感慨,這樣對著阿緘緩緩道。

    喲,還老伴!你這樣子分明都還是個青年小夥,哪裏來的老伴?阿緘心下誹謗著,可是麵上依舊是一團和氣。“那您一個人是挺淒苦的。”阿緘看了看周圍,這裏很小,隻有一張小小的窄床,還有一個火盆。那火盆裏……

    “小姑娘先坐一會兒,老頭子這裏實在是有些亂,我去收拾收拾。”見阿緘的目光放在了那燒紙的盆裏,那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似有些暗惱,還有些警惕。阿緘看著他走過去,最先收拾的就是那盆子。

    現在不過是深秋,還稱不上是有多麽冷。可是,現在明明都還不是烤火的季節,那盆裏卻有燒紙留下來的灰屑。阿緘腦裏不由浮現出一個概念,若是這樣的人被政府得到了,卻是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因為,這樣的人,簡直就是為了特工而生。

    若是她這樣的人是天生的巫女,那麵前的這個人就是天定的特工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