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千麵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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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不用了,我馬上就走。老爺子就不要費心了……”阿緘還想要說什麽,她站起來想要看住這個人,那人卻是時刻都保持著警惕,在阿緘站起來的那一刻,他的步伐就加大了。

    房子不大,那人是想要去一旁緊連著的廚房。

    阿緘伸手想在那人的背後一點,可是,那已經是暮靄的老人伸手竟然比阿緘更快,那敏捷的程度一點都不想一個行動不便的老年人。

    他一手就抓住了阿緘的脖子,阿緘眼裏的的神色一凝,而手裏的動作也沒有停下,淡藍色的光暈直直地朝著那盆子一擊,瞬間就發出了金屬相撞的刺耳的刮擦聲。

    “你是什麽人!”那人沒有想到阿緘竟然在擊中了火盆後在反手一擊,她整個人就像是泥鰍一樣,快速地在他縮手的那一刻就逃離了自己的掌下。這樣的速度,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阿緘退至一邊,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紅的脖頸。她有些惱恨,自己從小都未曾學武,若是遇見了伸手了得的人,難免就會落了下風。這次是這樣,上一次被張奉深那個男人劈暈也是一個道理。

    阿緘展顏一笑,那模樣,那笑容,生生將這低矮的小木屋給照亮了。“我是……”

    話都還沒有說完,阿緘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然後看見門口處站著一個威風凜凜的男人了。

    那人,就是她剛才想著昨晚把自己劈暈的張奉深。

    男人的目光緊緊地看著她,卻是沒有看屋中的那個最有嫌疑的人。張奉深這一刻,確實所有的心思都在阿緘的身上了。自從阿緘進入了這件小木屋,他就才是自責。這明明是跟阿緘一點都不相關的事情,可是偏偏自己讓她卷了進來。張奉深的眉頭就蹙在了一起。

    剛有這樣的想法,男人就聽見屋中傳來了什麽東西被擊落的聲音。他心頭一緊,什麽都沒有想就第一時間衝了進來。然後,男人看見了站在距離自己五步處的阿緘,還有,看見了女子脖上的一圈可疑的紅痕。

    “你!”一個字,男人就將看似一個垂暮的老人的額上扣上了黑漆漆的槍|口。

    “哎,別忙!”阿緘看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暴怒的男人,開口道。“他還有用,你別衝動!”

    阿緘這話一出,張奉深恍然,自己竟然衝動了!這在這麽多年他手握重兵後都是沒有的,甚至,就算在德國留學受辱的時候,他都不曾這麽衝動,而是一點一點那讓嘲笑中國人的對手走向了黃泉。可是,今天這是怎麽了?

    “這是什麽意思?”那被用槍指著的老人也不驚慌,反倒是從容不迫地看著阿緘和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這位督軍。

    張奉深看著阿緘,自己這樣做不是好像,而是真真實實地衝動了。很可能,這明明是沒有什麽事情,但是被自己這樣不計後果的把槍讓最後的結果換了方向。

    他覺得自己該檢討自己了。

    而阿緘,這才一臉興味地看著麵前的這個已經被張奉深銬起來的老人。她耐心很好,坐在凳子上,然後道:“聽說你來通州也不久了。”

    那人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是安靜的聽著,好像跟他沒有什麽關係。

    “可是啊,你什麽情報都沒有查到,你說你上麵的人會不會馬上派人來取代你啊?”阿緘笑得好看,可是這一刻,沒有人要去欣賞她的好看。

    阿緘這話一出,那被按在位置上的那人眼皮一顫,但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而一旁的張奉深,也是一臉不解,隻是現在看著阿緘,他什麽都沒有問。不知道怎麽的,或許那日在紀家看見阿緘的第一眼,張奉深就覺得,這樣的女子,終究就是不一樣的。他願意選擇相信她。

    “督軍?”阿緘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他高大的身影將自己已經完全籠罩了。阿緘的一呼一吸之間,都是這個男人的味道,一時間,她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了。

    張奉深將阿緘從位置上拉了起來,然後不作聲色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大外套,披在了女子的身上。一時間,那股味道就更濃鬱了,帶著煙草的味道,還有男人特有的味道。阿緘的臉變得有些紅了。“這天兒冷,我們先回官邸。”說完,他便將銬著手銬的男子提著走出了門外,而另一隻手,則是萬分溫柔地拉著身後的女子。那掌心的溫度,真的是好溫暖。

    阿緘已經忘了,兩個鍾頭後男人承諾的送她回紀家的事情。她現在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沒有一點點的反抗,就這樣乖巧地跟在了男人的身後。

    汽車開到官邸,周員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他今天傍晚的時候就接到了張奉深的電話,老早就等在這裏了。可是,當男人走出來後,繞過車頭給後麵的女人打開門的那一刻,周員心裏不是不震驚的。

    誒?自家的督軍何時戀愛了?

    看著俏生生站在男人身邊的這個小姑娘,是改叫小姑娘吧,怎麽看都覺得好小。周員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了。以前不是沒有跟在督軍身邊去過那些有著軟語嬌媚的女子的歌舞廳,可是,自家督軍的口味周員自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了,不外乎都是些性感尤物。可是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卻是一個感覺都還沒有長大的小丫頭片子。敢問,督軍這是何意?

    “把他押進去!”周員的眼睛一直在阿緘臉上“流連忘返”,而在一旁的張奉深已經徹底黑了臉。他擋在了阿緘身前,還拉住了小姑娘的那隻軟軟的小小的手,衝著自己的屬下不滿道。

    誒?押誰?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周員顯然都還沒有從見到阿緘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等他看見自家督軍半是擁著那位不知名的小姐進去後,他這才發現車廂裏還有一個男人。額,一個老男人。

    周員暗戳戳地憋了一口氣,他其實也想要跟姑娘說話啊!

    ——

    這是阿緘連續兩天走進了這座富麗堂皇的官邸。不,準確地說,今天早上她才從這裏離開,沒有想到,晚上又再次進來了。還是那麽心甘情願,沒有一點點的反抗就進來了。阿緘的心情一時間變得有些微妙了。

    “督軍回來了。”平嫂聽到聲響就從屋裏走了出來,在看見披著男人外套的阿緘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顯示一愣,然後就馬上變成了歡喜。“哎,紀小姐也來了。”

    阿緘臉上不由一紅,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她還不明白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越解釋就顯得越有其事,她還不如不解釋。反正,阿緘想的是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裏,現在別人的目光並不能影響自己。可是,後來的事情,誰又能夠未卜先知呢?就算是巫女,可是,阿緘是個半吊子的三流的巫女……

    “平嫂……”阿緘從善如流,微笑著跟麵前的女子打著招呼,然後就隨著麵前的男人一同上了書房。其實,阿緘表示,她不想要一同啊!這個男人現在拉著自己的手不放是幾個意思咯?

    “放開!”阿緘小聲的警告著走在自己前麵一步的男人,語氣變得有些焦躁。

    現在隻穿著一件軍式襯衣的男人走在前麵,嘴角處勾出了一抹淡笑,很淺,也很快淹沒在什麽都看不出來的臉上了。他聽見身後女子的話,輕輕一鬆,就鬆開了拉著女子的手。這時候,男人有些無賴地想,反正都抓了那麽長時間了,以後再慢慢抓!

    周員緊跟在阿緘他們的後麵,帶著今晚抓住的那個可疑的男人進了二樓最裏麵的一間房間。

    張奉深打開了門,卻站在門口不想要讓阿緘進去。

    阿緘疑惑地抬頭,不知道現在這個男人又是什麽意思。

    “你就在外麵呆著吧,裏麵不適合你。”男人這樣說。今晚抓住的這個人十有*就是兩邊政府的一邊派來的人,萬一要是嘴硬,他要采取點什麽手段,還不想要讓阿緘看見。這個鍾的緣由,現在張奉深自己都還沒有完全感覺到,他就是本能地想要替麵前的這個女子當去肮髒和鮮血。

    阿緘一愣,這時候,周員已經帶著那人上來了。她瞟了眼身後的人,然後一笑,“他的秘密或許就算是你們用了酷刑,他都不一定要說,可是,我可以!”她目光堅定地看著守在門口的這個男人。阿緘心裏有猜測,可是沒有看見是不是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那樣。她這次說什麽都不會離開的。不是為了幫助這個男人,隻不過是為了滿足她的無比旺盛的好奇心。

    張奉深比阿緘的眼神一震,破天荒的答應了,讓出了一條路。

    這裏其實不是審訊室,但是,男人就把這裏布置成了像是審訊室一樣。隻不過,少了刑具和鮮血。

    今晚的那個已經被周員按在了最中央的獨木板凳上了。

    “叫什麽名字?”

    “李建。”那人回答說,一點都沒有含糊,這樣的爽快,倒是讓張奉深抬眉認真地看了男子一眼了。

    “做什麽的?”

    “人老了,還能做什麽?一天就給故去的老妻燒燒紙,然後隨便走走,就沒有事情可做了。”那人回答的頗為平靜。

    “胡說!你!”周員一聽就覺得不對了,這個人明明是今天才冒出來的,之前他在門口蹲點的時候,可是沒有看見過長他這模樣的人。

    張奉深瞥了眼有些急躁的周員,正想要說什麽,就聽見門口傳來了兩聲敲門聲,還有的就是謝行的聲音:“督軍。”

    開了門,謝行就像是沒有看見屋中的其他三人一樣,徑直就走到了張奉深的麵前,然後行了軍禮。“督軍,這人的屋中沒有任何暗道密室,屬下帶兵已經將周圍都翻了遍,確實是沒有任何能夠通往城外的別的小路。”他是在張奉深他們離開後不就就馬上包圍了城郊的那一處房屋,但是這麽久了,還是一無所獲。

    謝行隻覺得這深秋的,背上無端生出一股子的寒意。這簡直就是太蹊蹺了,沒有任何密道,但是每天從屋中走出來的不同的人是怎麽來的?難道,真的是憑空冒出來的嗎?這簡直是太詭異了。

    “你是什麽人?”張奉深心裏雖然壓抑,但是他忍住了,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皺著眉看著下麵的這個男子,目光如炬。

    “督軍。”這時候,沒有等到那個自稱是李建的男人回答,卻是聽見了一聲女子的輕柔的聲音。

    謝行這才抬頭,發現站在張奉深身後的暗影處的阿緘。燈光並沒有照的那麽明亮,他一時半會兒也看不清楚阿緘的模樣。隻是從聲音聽起來,覺得這應該還是個年輕的女子。謝行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這是什麽意思?督軍從來不把女子帶來這麽重要的地方,今天是怎麽回事?

    他還沒喲聽出來,這是阿緘的聲音。也難怪,上午阿緘回去的時候,還在跟男人置氣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謝行自然是不知道的。

    “怎麽?”張奉深聽見了阿緘的聲音,就立馬回頭。

    “可否讓紀妍一問?”

    男人想了想,點點頭。阿緘這才從陰影處走出來,謝行這才看清楚,站在那暗處的女子竟然是今早的那位從官邸出來的紀小姐。

    阿緘沒有看別處,隻是審視著坐在凳子上的那個看起來很蒼老的男人。她的指尖在男子的額頭中間一點,逐漸指尖的溫度變得有些高了。因為在場的還有其他人,阿緘沒有太用力,不過,這麽一點,她對麵前的這個男人的身份明白了七八分。

    古書有雲:日變容貌者,忽幼忽老,皆無定數。然,無眠,不變。一醒,則千變萬化,無理可循。凡此異類,皆是母體帶蠱,千年不滅。

    阿緘指尖一點,便是已經明白了她手指下的男人身體裏藏著的東西。這蠱蟲,倒不是說隻是會在女子的身上傳播,男子也是一樣。如果這一輩是男子,那與這身種蠱蟲的男子交|合後產下的孩子一樣會是這樣。不過,這蠱蟲就隻有一隻,傳給了下一代,這一輩的人就會變得正常,不會再有任何的變化了。

    張奉深看了眼阿緘的臉色,再看了看站在兩邊的周員和謝行。他揮了揮手,示意這兩人先退出去,自己倒要親自看看阿緘到底怎麽說。

    對於阿緘的能耐,他也隻是將信將疑,並沒有完全信任。

    阿緘收回了手指,然後看著麵前的男人,道:“先生有了老伴,都還能守身如玉這麽多年,實屬難得!”

    這話一出,坐在凳子上的這個叫李建的男人一時間臉色漲的通紅。

    阿緘也不急,繼續說:“你不想承認也行,那我們就等等天亮。要是明天你是個女人,那我們就再等,直到,你變成了一個正常的男人為止!”阿緘這話自帶著一股子的狠厲,李建不由有些意外。

    “你是什麽人?”半響,這人才問出這麽一句話。

    阿緘勾魂一笑,不過,她實在是太嫩了,這還不能把在場的兩個男人的魂勾走……

    “你以後會知道的。就像,你到底是南方還是北方的人,我們也會慢慢知道的。”她說完後,就轉過身,對著一旁手撐著自己的下頷若有所思的那個男人道:“督軍,就把他關著吧,明天一早,這人會變模樣,到時候,還希望督軍多找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來,到時候,就輪不到他說不了。”

    張奉深坐在燈下,看著這個身穿著一看就不合身的外套的女子。雖然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他會變臉?”他還是不相信。要是在外麵說,這世界上竟然有一種人每天睡醒後就是另外一副模樣,這說出去,有誰會信?

    阿緘點點頭,“沒錯,這千百年來,什麽異數都是有的。這樣的人,我們把他們稱之為千麵人。因為他們可以因為睡覺,就變成完完全全的另外的一個人,完全不受控製,無跡可尋。”隨機挑選,頻道亂跳。

    “這…太不可思議了。”男人還是有些迷惑,畢竟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

    阿緘微微一笑,其實她也隻是在古書中看到說有這麽一種人,原本以為已經沒有了。可沒想到,這還真的是讓她給遇見了。“督軍要是不相信,那就今晚在這裏將就一晚上,這人隻要睡去後醒來,定然是全新的一副模樣。”阿緘肯定地說。

    要是換做旁人,張奉深一點都不會相信,但是說這話的人是阿緘,男人眼裏閃過一瞬間的暗芒,但是最後都還是歸於平靜。他選擇相信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