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良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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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抹淡藍色的記憶,就像是雪花一樣,帶著一點透明,在阿緘的指尖匯成了一股小溪,慢慢的從那女子的太陽穴處一點點被抽離出來。

    阿緘旁如無人的做著這一切,就像是已經做過了千萬遍一般熟稔,可事實是,她也是第一次。

    “現在要我讀出來嗎?王小姐?”阿緘大致掃描了一眼這上麵的記憶,有些不屑地抿抿唇。其實,像他們這樣的人,放在哪裏不可能保全自己,怎麽可能這麽死忠於一個黨派,這聽來有些天方夜譚。所以她才會好奇,究竟是什麽原因能夠讓這麽一個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多大本事的女子竟然能夠籠絡這麽多的能人異士。

    阿緘看清楚了王曼玲的記憶,不由嗤笑一聲。“王小姐果然好手段!”阿緘將麵前的這一段淡藍色的記憶的綢緞幻化為記憶的畫麵,讓現在在審訊室的男人看的一清二楚。

    畫麵裏,有一個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算是陌生的男人,隻是現在他在哪裏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從前阿緘第一次遇見的千麵人,在這個男人的麵前,現在站著一個女人,他們也不陌生,那麽出眾的容貌,就算是想要人忘記都難。

    “周成,這一次你做完了處座安排的事情,我們就遠走高飛好不好?再也不要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你心裏明明知道的,她的心裏沒有你啊,現在這樣對你,不過是想要利用你,讓你給他們北邊賣命啊!”那女子眉眼間很是苦澀,她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無可奈何,就算是自己這麽苦口婆心,但是他好像還是一點都聽不下去。

    周成麵色不算是太好看,但是在看向那個女子的時候,卻還是放柔了聲音,“阿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還是不了解曼玲,她不是那樣的人,就算是利用我也絕不對傷害我性命。她現在身份不同了,自然也不會是那無憂無慮的學生。我隻要幫她做了想做的事情,這亂世最後終於平靜的時候,她不會想不到我的。倒是你,這裏你也明明知道很危險,怎麽當初要隨我一起來這裏?我看啊,這次任務我離開後,你也找個機會離開吧,我想,這對於你來說並不是難事。”

    那個被周成喚作阿青的女子最後還是留下了兩行淚水,她看著那個男人漸漸走出她的房門,最後消失在了夜空,隻是喃喃:“你離不開她,可是我卻是離不開你,你說,你要我怎麽離開?”

    阿緘看著這一對癡男怨女,心裏還在想些什麽,就看見畫麵跳到了不久前。

    阿青被王曼玲從北邊喚了過來,隻說有些事情需要她幫忙。阿青不疑有他,她想到周成不久前也是出任務,就在通州一帶,自己現在過去,是不是就可以見到那個人了。可是,過去了,是見到了,不過隻是看見了一隻骨灰盒。看到這裏,阿緘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了王曼玲一眼,那眼中有說不出的嘲諷。周成的屍體都是他們安置的,她很想知道,這骨灰盒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

    王曼玲冷不丁對上了阿緘的目光,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縮了。

    “你怕麽?”阿緘冷冷的說。

    王曼玲臉上的神色呆住了。

    阿緘不管她,繼續說:“明明是你親手殺死了那個傻瓜一樣的男人,他的屍體,你可有再回去看看?”那在深夜裏莫名被殺害的男人,那個深愛你的男人,無比信任你的男人,你親手將他殺死後,你心裏可有一點後悔,你可有再沒有一個人的時候悄悄回去,看看他,哪怕隻是回去在他臨死的位置說一句微不足道的對不起?

    “屍體?”王曼玲聽見這個詞,就像是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樣,整個人的神色都開始慌張了起來。“什麽屍體?”她現在就像是一具傀儡一樣,失神地看著阿緘,就像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其實在說些什麽一樣。

    阿緘抿抿唇,不想要跟這個已經快是要瘋掉的女人說些什麽,她繼續看著畫麵裏的情景,那個被叫做阿青的人女子跪在了地上,懷中還死死地抱著那個骨灰盒。她沒有看見站在一旁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王曼玲眼裏的輕蔑和不在意。

    “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張奉深那邊的人發現了,一槍斃命!”這是王曼玲的原話,阿緘都忍不住為她鼓掌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睜著眼睛說瞎話?這個女人,她也是佩服的,畢竟這麽狠厲的手腕,是好多人都學不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你就不曾覺得心虛麽?沒有覺得天上有個人在看你嗎?”阿緘看著那好像已經奄奄一息的女人,出口說。

    王曼玲沒有答話,阿緘接著說:“我還想知道,你那骨灰盒裏,到底裝的是誰?”

    “當然是他!”這一次,那個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卻是很快就回答了。

    阿緘輕嗤,這王曼玲倒真正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女人啊,明明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自欺欺人。可能,她或許真的不是回答阿緘,而是在對自己說吧。謊言對自己說了一千萬遍,或許自己就真的認為那是事實了。

    “周成的屍體都是我叫人親自收拾的,你說,你知道他的墓碑在哪裏嗎?難道說,是你最後還是找到了那墳,還將它打開了?有把人挖了出來?”

    阿緘挺討厭這個女人的,這麽狠辣的心腸,害死了這麽多的人,她不喜。她不喜歡,那就自然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她,她不給她留下任何遐想的餘地,就是要這麽給她精神上的重重一擊。或許,這其實並不算是什麽打擊,她隻是想要將王曼玲那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給她撕下來而已。

    果然,王曼玲聽到阿緘的話,整個人都好像崩潰了。

    “你說,你說什麽,是你把他埋葬了嗎?”她太激動了,想要站起來走向阿緘,可是她忘記了,自己現在是階下囚,身上都還帶著枷鎖,鐵鏈將她固定在了那凳子上,不能夠自主地移動半分。

    阿緘就這麽冷眼看著她在原地掙紮,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是我,怎麽樣?”她不知道現在這個回答對這個女子來說還有什麽意義,但是看見她眼裏最後閃過的掙紮,或許那就是這個女人最後的良知,她還是回答了。

    王曼玲聽見阿緘的話,最後淒慘一笑,“謝謝。”她說的很輕,差點阿緘都沒喲聽清楚。

    張奉深眉色一動,突然畫風轉變的王曼玲,這已經說明了一個風向。就算是他們不動手了結了她,她自己也不會再讓自己生存下去的。

    記憶的畫麵還在繼續播放,可是,阿緘和張奉深都沒有了想要繼續看下去的*。阿緘伸手一揮,就將那端記憶重新植入了王曼玲的腦中。

    阿緘轉過身,不再看著那座位上的女子,對著麵前的男人說:“這下我們心裏也算是有數了。她手裏的那些人,其實現在應該都已經盡數被她自己殺死了。一共應該就隻有兩個,這個叫阿青的女子應該是最後周成帶進來的。隻可惜,兩人都算是直接或是間接都死在了"qing ren"手裏吧。”

    阿緘不由有些唏噓。

    張奉深點點頭,瞥了眼那垂著腦袋就像是戰敗的公雞一樣的女子,又看著自己的阿緘,伸手摸了摸阿緘的肩頭,“她原本其實也不是這樣的人,不然,以前的周成想來也是不會喜歡上這麽一個蛇蠍的女人的。”在王曼玲都還不是處長的時候,他其實都已經聽說過她的名號。

    北平大學挺有名的女學生,又是當時北邊政府一把手的女兒,長得漂亮,為人處世都還是算個樣子,上門提請的人倒是都不少。就連他,都被家裏的父母問過要不要這樣的女子。可是那時候的自己,張奉深不由一笑,那時候的他完全都沒有想過自己的生命中會需要一個女人,自然是回絕了。可是,現在看來,這哪裏是自己的生命不需要一個女人,隻是,不需要一個自己沒有一點感覺得女人而已。

    他拉起了阿緘手,牽著她走出了這黑暗的審訊室。

    “誒?就這麽將她放在這裏?”阿緘不是沒有理由的擔憂,畢竟,在王曼玲的身上見識了她太多的手段,她都很是懷疑這個女人的能力,萬一又是出了什麽意外,那張奉深就有些難做了。

    “擔心她?”張奉深有些不愉,自己的女人關心別的男人肯定不行,關心別的女人,現在看來,也不行!

    阿緘微微一笑,另一隻沒有被男人牽著的小手伸向了前方,觸摸到了一片陽光,很暖和,這是春天要來了的意思麽?聽著身邊這個小氣的男人的話,她側目,整個人的半張臉都沐浴在了陽光之下,顯得尤為溫和,她說:“我隻是擔心你,你不是把人家好好地姑娘不是給整破相了麽?”

    張奉深想到那被關在審訊室裏的女子,當時看見她的最後一眼,他心裏其實已經有數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緘在之前抽取了她的記憶,順帶著也讓她自己回憶了這些時間以來由她自己親手製造的殺戮,讓王曼琳的心裏,慢慢找回了一點曾經的東西,那曾經的東西,就是被她已經丟掉了多時的良知。

    “她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張奉深抬頭微微說,這陽光,其實也是他渴求了許久的。

    阿緘乍然聽見這話,微微一愣,然後很快就像是想明白了什麽似的。王曼玲這樣的下場,她沒有覺得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畢竟,這個世界上,原本每個人就應該為自己做下的事情負責。

    “現在我們怎麽辦?”阿緘緊緊地挨著這個男人,她沒有忘記,之前男人說他現在已經想要把自己手裏的兵權移交出去這件事情。

    張奉深眉頭微皺,他早早已經有了這個打算,但是實行起來,還有很多方麵要考慮周全。移民的事情還算是很簡單,以為自己的父母都已經在那邊了,阿緘現在過去也不算是什麽難事。但是,重要的是,這西南地區的兄弟,都是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這個亂世,他是管不了天下,但是他卻是有責任護得一方百姓的平安,這便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他要背負,絕不會將百姓的安危置之不理。

    “你覺得南方怎麽樣?”兩人攜手走到了辦公室,阿緘轉身見外麵的大門鎖死了。她背對著男人,就聽見了他的問話。

    其實,早在阿緘認識張奉深之前,她是一點都不關心這些所謂的國家大事的。反正都是不關她的事情,她去瞎操心做什麽。可是現在情況卻是不同了,現在她即將成為張奉深的夫人,從此以後,榮辱與共,他的責任,他的使命,她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其實,督軍心裏也是有數的不是嗎?”阿緘轉頭,笑著看著那男人,他其實已經不算是太年輕了,三十多歲了,很多人在他這個年紀孩子都已經上學了,可是,他心裏卻還裝著天下,自己的人生大事還沒有著落。阿緘眼尖的看見,男人的兩鬢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悄悄冒出了白發。雖然不多,但是卻很刺眼。

    張奉深坐在了書桌前,“南方,雖然不曾對我緊逼,但是那有一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手裏沒有軍隊。北邊之所以這麽底氣,那是因為他們已經說服了兩個係的軍閥,就算是以後南北有戰爭,也已經有實打實的軍閥站在了他們的隊伍裏。”這就是南北現在的差別。

    阿緘點點頭,“但是北方,就單單從一個情報局來看,都不算是什麽好人。既然想要一統天下,那就應該一視同仁。像是對於那天下的異種人,他們的手段實在是太令人不齒。”阿緘不喜歡北邊的人,不是單單因為一個王曼琳,而是背後慫恿她這樣做的勢力。這樣的權勢者,怎麽會有一顆為天下著想的心?

    “那你怎麽看?”

    阿緘微微抿唇,“從現在看來,不管是南邊還是北邊,都是沒有定數的。但是,我覺得將來我們要是把自己的部隊交給隻有這政權的人的手裏,不算是什麽明智之舉。督軍,你明白的,權利這東西,是有多麽誘人,人心向來不可信。”

    “你想我繼續鎮守這裏?”張奉深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他其實心裏真正的想法是想要一直留下來,可是,他不想要阿緘跟著他一起受苦。畢竟,要知道,這戰爭,已經看著都要打起來了。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已經是想走卻是走不掉的場麵了。

    阿緘從男人有些閃耀的眼光中已經明白了一切,她微微一笑,那可怎麽辦,她也隻是一個平常的女人啊,就算是張奉深想要留在這裏,可是她還是想要離開的,不說別的,就說這通州的紀家,她是一點都不想要跟他們帶著一個城市裏了。她想要離得遠遠的,最好這輩子再也不想見。

    “不是我想,是你想的,督軍。”阿緘笑的時候,圓溜溜的眼睛會彎成像是一片兒的月牙兒,很好看,這也是老一輩說的帶福氣的眼睛。

    張奉深不可置否,挑眉看著阿緘。

    “你想,那我能怎麽辦?我已經離不得你了。”說完這話,阿緘已經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燒起來了,她是不是有些太不知羞了,竟然說些這樣的話。她這話一說完,臉上都已經通紅了。

    男人看見這樣阿緘,卻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就是他的阿緘啊,明明其實都還是一個單純的孩子,卻是能夠讓人疼到了心眼裏。

    張奉深大步就朝著阿緘走來,那模樣,那眼裏的東西灼熱的讓阿緘不敢直視。

    阿緘想要後退,可是腳步就像是生了根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於是她就這麽看著男人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那麽從容,還有,那麽信誓旦旦。

    張奉深走到阿緘身邊,就一把抱起了她。他埋在她的頸邊,然後低低的咬了女子一小口,大步走向門口,“抱緊我。”他要伸手開門,勢必要騰出一隻手,阿緘這樣堪堪掛在他的身上,他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阿緘聞言,當真用力抱緊了男人的後頸,然後整個人都把臉埋在了男人的胸前。她知道,這門一旦被打開,外麵陸陸續續忙碌的人就算是再怎麽不看周圍的動靜,但是最後隻要看見他們兩人,都會停下腳步,把目光凝聚在他們身上。

    張奉深很滿意現在阿緘的配合,他大笑一聲,那胸膛微微震蕩,阿緘覺得自己的臉好像又紅了幾分。

    “卡哢”一聲,這是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張奉深眉毛一揚,大踏步就這麽目不斜視地抱著阿緘走出了政務大樓。

    “快看,那不是督軍大人嗎?”

    “啊!真的是啊!他懷裏的,那不是那位小姐嗎?”

    “真的啊!看來,督軍大人的好事將近啦!.......”

    阿緘不是沒有聽見耳邊的這些窸窸窣窣的小聲評論,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沒臉見人了。於是,不由伸手將麵前的男人抱得更緊了。

    周員已經早早在樓下的車裏厚著了,可是,當他看見自家督軍大人抱著阿加下來的那一刻,整個人還是被震撼了。然後呢,更震撼的事情還在後麵,因為,當那個器宇軒昂的男人走到了他跟前的時候,對著周員說了一句,“今天你就下去吧,我自己開車......”

    督軍自己開車?周員淩亂了。淩亂的後果就是滅有及時的從駕駛位上下來,而是楞楞地看著外麵的人,臉上寫著一個放大的傻。

    張奉深看著自己這個警衛員,整個人也不怎麽好了。周員現在又是掉線了,他不是不知道,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其實原本是很能夠鎮定的,可是,現在抱著阿緘,他整個人都額身子其實都已經僵硬了,現在應該趕緊回家,然後該幹嘛幹嘛,要不是因為懷中的小女人羞得不行,他其實也無所謂到底是誰來開這個車。

    可是現在,周遠的表現,他表示自己很不滿意。“周員!還不下來!要我親自請你嗎?”

    男人的怒吼好像現在都還回檔在這個可憐的小兵耳邊,周員已經站在了政務大樓的門口,看著已經遠去的轎車,心裏很是委屈。嚶嚶,督軍大人怎麽能夠這麽凶!嚶嚶,他的小心肝,嚶嚶,他要去找歸丹,要安慰要虎摸......

    而另一邊的張奉深,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衝回官邸。他側目看著坐在副駕駛上的女人,阿緘現在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覺得整個車廂都衝刺著一股曖昧的味道,讓她想要隱身。

    可是,車上明明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她要隱身裝作自己是一團空氣,也是要看看男人到底讓不讓她裝作空氣啊!

    答案是很明確地,張奉深就算是開車也不很不安分,他一隻手操縱者方向盤,一隻手卻是拉著阿緘的小手,就這麽拉著,摸著手裏那柔弱無骨的白皙的小掌,張奉深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要化身為狼了!

    “你幹什麽呀!”阿緘想要把自己的小手從男人的“魔掌”中掙脫出來,可是卻是被男人握得更緊了。她的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卻是最後隻是低低哀求一句:“你別這樣!”

    小閨女卻是是不知道,你越是對一個男人說你別這樣,他卻是想要對你越放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