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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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尉嬉笑著跟上來,絮叨道:“你少假正經。老實說,昨晚上幹嘛去了?那麽大的幾間房子,還容不下你們,還跑到外麵去弄……”桀桀怪笑兩聲,促狹道:“說出來,我都替你怪臊的。”
西靖道:“再亂說,我讓你再說不出話來。”
“你也隻跟我硬了。”韓尉毫不在意地咧嘴笑了笑,隨手取了根胡瓜放在嘴裏吃,靠著紗櫥,看西靖把浸泡好的藥放在爐火上煨,口齒不清地聒噪道:“不是我說你,那麽一個大美人在身邊,愣是沒拆封,真把男人的臉都丟盡了。”
他嘴上喜歡開玩笑,但兩天觀察下來,長久以來在風塵買笑之地積累的經驗告訴他,他房裏的那位根本就還是個雛。想也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他良心地建議道:“我告訴你,想讓一個女人對你死心塌地,不用搞那麽多花樣。睡了她,再讓她給你生幾個崽兒出來,趕都趕不走。”
西靖淡淡的斜眸睨著他,“當日令尊就是這麽對令堂的?”
韓尉的生父去得早,母親守寡,含辛茹苦帶大他們姐弟,他對寡母的感情很特別。啐了一聲,嗤道:“咱們現在說的是你,提我爹娘他們做什麽?”頓了頓,理所當然地道:“我爹怎麽會那麽對我娘?再說,我娘也不是一般人啊,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跟她比的。”
西靖道:“你娘不是一般人,別人的娘就是一般人?”
韓尉說不過他,嘟囔道:“好心沒好報。別怪我事前沒提醒你,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想睡就早點睡,小心將來連人的衣角都摸不到。”
西靖向來自負,想不到韓尉會一語成讖,回道:“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
用了午飯,韓尉、趙展一行人就離開了。熱鬧了兩天的山間小屋再次變得寧靜,讓東寧一度有些不習慣。她當初在安魏王府時,府裏上下給她的評價是安靜、喜靜,如今在西靖這裏生活了幾個月,每日靜得像茶杯裏的水,不見一點波瀾,又開始向往熱鬧繁華的俗世生活。
這日她和西靖一起出去采藥。其實她並不喜歡采藥,初來這裏因為害怕,不敢一個人在家呆著,不得已跟著西靖出來。
後來得知西靖才是造成她所有痛苦的始作俑者,心灰意冷之下,深感死也沒什麽可怕的,與之相比的其他東西更不算什麽了,再不願跟著他出門。
西靖解了她身上泰半的毒,她一心想著回安魏王府、回大周,眼看著回家有望,又一改先前的頹喪,變得樂觀,知道害怕了,隻得又跟出來。
上午的天氣,還不是很熱,山中草色青翠,林木雲立,蓊蓊鬱鬱的,遮住大半日陽。天氣愈熱,蟬鳴愈響。這會兒天氣還不是很熱,蟬聲歇一陣響一陣的,似跟誰在玩捉迷藏。
東寧像以前一樣跟在西靖後麵,她的身體漸好起來,西靖又遷就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對她而言,已是十分輕鬆的事。
金銀花正香,銀光點點的,襯著碧青的葉子,像才下的雪。西靖在挖白頭草,東寧解下腰間的荷包,采了些金銀花放進去,濃香撲鼻的,過了許久,仍聞得到指腹間殘留有的馥鬱花香。
有微弱的幾聲嬰啼傳來。東寧開始以為是幻聽,荒山野嶺的,方圓十裏不見人家,哪來的嬰孩?後來哭音成陣,不絕於耳,才意識到是真的有孩子在哭。
說到底,總歸還隻是個才過豆蔻的姑娘家,又荒郊野外的,東寧想到不好的事上去,悚然,不自覺地躲到西靖身邊,扯著他的衣服,怯怯地道:“你聽,有孩子在哭。”
西靖自是也聽到了,沒什麽反應地輕嗯了聲。
東寧問他:“你不怕麽?”
西靖反問她:“怕什麽?”
一句話問得東寧不好意思起來。是啊,光天化日的,哪來那麽多妖魔鬼怪。
西靖反應過來她所謂的怕指什麽,說道:“真的隻是個孩子而已。”也僅此罷了。
西靖對孩子的哭聲無動於衷,東寧做不到他那麽淡然,尋聲找過去,果然發現了一個女嬰,才出生不久的樣子,外裹著一方藍底白花的半舊粗布繈褓,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半閉著一雙不是很有精神的小眼睛本能地嚎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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繈褓上已沾了些落葉,想來不是剛丟的。孩子大概是餓久了,很虛弱,小小的臉龐黃中帶著些灰白之色,哭音細弱,好像隨時會斷掉。
東寧不知該怎麽辦,在孩子身前站了許久,隻能抱著她去找西靖。西靖向來不是個多管閑事的,討厭麻煩,初接觸東寧,獨來獨往慣了的他連東寧都嫌棄,一度萌生棄意,更遑論再讓他接受一個素不相識毫無感情的棄嬰?
東寧也深知他怕麻煩,她雖對他不滿,但也必須得承認,和他同住,她多蒙他照顧,又如何能要求他再接受一個棄嬰?但請神容易送神難,作為一個有人生沒人養的棄嬰,親生父母尚不管她,外人更沒有養育她的義務。可不撿也就罷了,既撿了總不好再丟。
東寧不好再將她扔了,訥訥地問西靖道:“怎麽辦?”
新出生的嬰兒睡得多,小孩子哭了一陣沒吃到東西,餓著肚子又睡過去了。
西靖對這個女嬰沒有一點興趣,一眼都沒朝她身上瞄,毫不出東寧所料地回她道:“丟了。”
東寧不說話,眼巴巴地望著他。
東寧的眼睛生得很漂亮,或者更準確地說,她整個五官都生得很好,不獨眼睛,所以一張小臉才異於常人的漂亮,就那麽眼巴巴地將西靖望著。
西靖覺得,跟她比起來,她懷裏的孩子真的醜得不能看。其實小孩子剛生下來發育有限,都不是很好看,慢慢地長開就好了。
沒有再說讓她丟了的話,西靖道:“你自己養。”
東寧自己都還是個大孩子呢,又如何能養個小孩子?她的幾位兄長都已結婚成家,有了孩子,往日她閑了,也陪幾個小侄子玩玩,逗他們笑笑,一旦餓了、哭了、鬧了……就交給丫頭、奶娘處理去了,她自己遠談不上有帶孩子的經驗。再說小孩子要吃乳汁,她一個未婚未育的姑娘家,也沒有啊。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態,東寧思慮重重地抱著孩子回去了。
小孩子大概是太餓了,睡得時間越來越短,哭得時間越來越長。不過因為沒吃東西,也沒什麽力氣,聲音細弱而無力,不若吃飽的孩子那麽嘹亮鬧騰。
兔籠裏有兩隻兔子又懷孕了,有少少的一點乳汁溢出來。東寧嚐試著將兔奶擠出來喂孩子,可因量太少,她又怕傷到母兔肚裏的小兔子,不敢太用力,折騰了半天,也沒弄出什麽兔奶來,倒是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滿頭大汗。
西靖從廚房出來,見她蹲在兔籠前,香汗淋漓,發絲淩亂,手忙腳亂地辛苦擠著兔奶,哪裏還有半點豪門貴女的嫻雅模樣?本就上翹如仰月的優美嘴角忍不住翹了又翹。
他喊東寧吃飯,東寧看他熬了米粥,弄了些米湯喂孩子。小孩子餓急了跟大人一樣,什麽都吃,張著嘴巴,抿了幾勺米湯進去。東寧想她吃了東西,總不至於餓死了,稍稍放了點心。
孩子不養不知道,養起來才知道各種麻煩。晚上東寧睡覺,怕自己夜間睡覺不規矩,動來東去地把睡在裏麵的孩子壓死了,不敢靠她太近,一個人側著身子艱難地睡在床畔。
夜深了,西靖看她房裏還亮著燈,過來看她,見她一個人險險地睡在床側,和裏麵的女嬰中間似隔著一道楚漢之界,皺眉問:“你怎麽這麽睡?”
東寧正在犯迷糊,快要睡著了驀地聽見西靖的聲音,受了一驚,險些從床上掉下來。所幸西靖離得近,接住了她,又問了遍。
東寧遲疑地把她的顧慮說了。
西靖的臉色不是很好,但也沒說什麽,隻道:“你睡吧,我看著。”
東寧實在是太困了,沒有多想就聽話地睡下了。過了會,西靖熄了燈,在她旁邊躺下。東寧心慌得登時沒了睡意,怕他夜間亂來強了她,漆黑中,抗拒道:“熱。”
西靖道:“那把衣裳脫了。”摸上她的衣帶,就欲解她的衣服。
東寧按住他的手,再不敢提熱了的話。
西靖埋首她的發間,似悶笑了笑,又歎息一聲,說道:“很晚了,快睡吧。”
東寧觀他好像並無別意,戰戰兢兢的,猶抱了隻老虎在身側,惶惶不安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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