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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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孩子睡在身邊,一夜幾次的哭鬧,旁人想安睡尚不能,更無心別的事了。

    黎明時分,東寧被孩子的哭聲鬧醒,看西靖也被吵醒了,想他原就對這個撿來的孩子多有嫌棄,怕此刻被她的哭聲吵醒的他更嫌棄她,忙坐起來,攔住要抱孩子的西靖,道:“我來吧。”

    西靖會有抱孩子之舉也是怕她的哭聲吵醒東寧,見她到底還是被吵醒了,也沒跟她爭,出去了。

    小孩子一夜沒吃東西,鬧得很凶,東寧帶孩子的經驗有限,又沒吃的喂她,怎麽都沒辦法讓她止了哭鬧,安靜下來。一會兒後,西靖端著半碗蜂蜜水過來了。東寧不確定那麽小的孩子能不能吃蜂蜜,問西靖道:“可以吃麽?”

    話甫出口,她便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傻。當下她根本就沒吃的喂她,蜂蜜無毒,加了水喂她,可能會對她的身體不好,但如果不喂,她可能會餓死。餓死和對她的身子不好孰輕孰重,正常人都知道怎麽選擇。

    喂了些蜂蜜水給孩子,孩子雖不滿足,勉勉強強的,也不再哭了,一動不動地躺在東寧的臂彎裏,大睜著一雙小眼睛,直直地盯著某一點。她的睫毛還沒長出來,眼珠也不能靈活地轉動,因為沒有睫毛,顯得上下眼眶有些空,像一雙小腳,套進了一雙大鞋子裏。

    初出生的孩子,都不會笑,要先經過睡夢中,一日日重複無意識的練習,鬆動臉部線條,慢慢地學會發笑。這個孩子也不例外,睡著的時候能看到她不時地扯動嘴角,露出笑容,睡醒的時候卻不管旁人如何逗她,都木木的,沒一點反應。

    不過小孩子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沒一點反應也是一種好反應。東寧放她在床上,她眼睛睜太久,累了,慢慢地闔上眼睛,睡過去了,並不怎麽鬧人,和她幾個兄長的孩子比起來,稱得上乖巧了。

    東寧不解地喃喃道:“也不知她爹娘,為什麽丟了她。”

    孩子並不算難帶,全身上下抱回來她就檢查過了,沒什麽殘缺。如果硬要說什麽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她不是個男孩子吧。但……這會是她被棄的原因麽?

    東寧生在安魏王府,上有三位兄長,隻有她一個女孩兒。可以說是物以稀為貴,王府上下都很寵她。她想不到有誰,會僅僅因為一個孩子不是男孩子而丟了她。可除此之外,她又想不到別的答案。

    西靖沒有直接回答她,反問道:“你覺得呢?”

    東寧的眼睛不經意地觸到孩子半舊的粗布包被上,心中一動,踟躕道:“因為……家貧?”

    貧富不均是古往今來都存在的問題,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天地生人,從沒有公平一說。前朝範縝有言:“人之生譬如一樹花,同發一枝,俱開一蒂,隨風而墮,自有拂簾幌,墜於茵席之上;自有關籬牆,落於糞溷之側。”貴賤之別古已有之。

    一戶貧困的人家,可能再艱難,都舍不得丟下初生的兒子,可如果是個女兒……怕就沒有那麽大的心理負擔了。

    窗外有零星的幾聲鳥鳴傳來,昏暗的夜色透著些白,天快亮了。

    一個孩子的被棄,原因是多方麵的,西靖不欲多談,對東寧道:“不要多想了,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吧。”

    晚間有西靖在側,分去東寧照顧孩子的大半責任,她夜間睡得並不算差,這會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兒倒不怎麽困了。躺在床上睡不著,因西靖就在身邊,也不敢翻來覆去地大動身子。一個人默默想了會事情,不確定西靖有沒有睡著,手指無意識地劃拉著床單,背對著他輕問道:“她還沒有名字,我們是不是該給她取個名字?”

    她和西靖的關係有些特殊,他之前傷害過她,以後可能還會傷害她,盡管眼下待她還不差,一時她也沒辦法對他放下心防。兩人少有這樣平心靜氣的交流,她還不太習慣用商量的語氣和他說話,語聲猶豫而溫吞。

    西靖對與那個棄嬰有關的事不是很感興趣,不甚關心地道:“你決定吧。”

    東寧不太滿意他近乎冷淡的反應,後想到他早有言在先,要她自己養。她怕自己睡相差,壓壞了孩子,他說幫忙照看。現在孩子還好好的活著,沒被她壓壞,她也沒受什麽影響的好好睡了一覺,他確實盡到了照看的責任,不能要求他再有別的更富人情味的舉動的。

    想了想,她道:“不如就叫她圓滿吧,希望她經此一難,能否極泰來,日後有個圓滿的人生。”

    初撿孩子她也沒有一個切實的打算,西靖一點都不遮掩對這個孩子的不喜歡,而她,她總覺得她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大周的,到時這個孩子……她自己離開尚且艱難,再帶一個孩子更不可能了。孩子的父母將一個甫出生的孩子,大老遠的丟至一個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想也沒有打算給她留生路,指望他們回心轉意回頭找她更不可能了。

    老實說,如何安頓這個孩子,東寧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不過既然撿了,總還是希望她好的,她希望將來沒了她在身邊,她依然有個圓滿的人生。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別說將來,沒有吃的,眼下她就圓滿不起來。情知單喂蜂蜜水和米湯也不是長久之計,東寧很為圓滿的吃喝發愁,就在這時,縣上米糧店的掌櫃和夥計過來給他們送米麵,順便帶來一個年輕健壯的婦人。聽他們交談東寧才知道,婦人竟是西靖給圓滿找的奶娘。

    東寧一直和西靖在一起,甚至晚上,因為要照顧圓滿,二人也一起同寢。她從未見他離開她的視線超過半個時辰,去縣上更不可能了。可不過一天時間,他連奶娘都找好了。

    她很好奇他是如何與外界聯係的。當日吳府的小公子生病,她陪西靖一起去給吳小公子看病,一耽擱二十多天,她原還擔心簷下的兔子無人喂食而死去,回來才發現想多了。兔子不僅一隻沒死,可能沒有西靖在家天天拿它們試藥,一個個生活安逸,吃得身子肥碩,毛色白亮,哪還有絲毫昔日病弱的模樣?

    兔子被關在籠裏,不可能自己出來找吃的,顯見的是西靖交代了什麽人喂的。但那時,她和當前差不多,沒見他與什麽人聯係。如今細想此事,才發現這個看似冷清靜謐的深山裏,除了他們,似乎還有別的人。

    這些人大概是受命於西靖,負責護衛他的安全。想也能理解,荒野深山的,不時的有人進來打獵,難保不碰上一二歹人,想清清靜靜地住著,確不容易。

    意識到這個,東寧暗暗慶幸她一心想著解了毒離開,未生逃意,否則就是逃,怕也逃不掉吧,倒無端地讓西靖對她產生戒備之心,以後再想有什麽動作就難了。

    有了奶娘,東寧再不必擔心圓滿會餓肚子,可很快,新的問題出來,她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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