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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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寧醒來的時候全身軟綿綿的,使不出一分力氣。西靖在她旁邊麵向著她側臥著,氣息均勻,睡得深沉。
外麵鳥鳴兩三聲,斜陽如金,有一束光芒透過窗子照進來,投射到土黃色的粗泥牆上,在粗糙的牆麵上,留下一個斜方形的窗子影像。
正是下午未申交接的時辰,這個時候,明顯不是西靖睡覺的時間。東寧想不通為什麽他還在床上睡著,且睡得這樣沉。難得撞上他如此熟睡的時刻,她年紀小,睡得多,睡得好,兩人同chuang,通常她連他什麽時候睡去,什麽時候醒來都不知道。
腦海裏還留有夜間他欲進去她的身體,弄疼她的景象。枕下放著一支簪子,是她一次睡前忘了摘掉,臨時取了塞在枕下的。她想他眼下睡得這樣沉,如果趁機將簪子刺進他的心處,他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像夜間那樣欺負她了吧?她伸手去摸枕下的簪子。
渾身軟得使不出一點力氣,一個簡單的伸手動作,對現在的她來說,艱難得像套了個千斤的枷鎖在身上。胸腔阻窒得難受,似有什麽異物在裏麵,讓她既想咳嗽,又控製不住地微微喘促。
衣袖寬大,纖瘦的胳膊從裏麵露出來,她勞了好半天神,沒摸到枕下的簪子,卻看到露出衣袖的胳膊連帶整個手掌上,遍布著密如芝麻的紅色斑點,像才發的疹子。兩隻能看見的手臂上都有,她懷疑臉上、身上也有,倒抽口涼氣。
西靖睡得沉,卻睡眠淺,睜開眼睛,首先看到是沉睡多日,終於醒來的她,墨黑的眼眸裏有一抹亮光閃過。手搭在她的腰上,慵懶地問:“醒了?”
東寧被身上滿布的紅點驚到,早忘了想傷他的事,伸手在他眼前,讓他看她兩手上密密麻麻的紅點,鬱悶地問:“我怎麽了?”
西靖捉住她的手,搭到他的頸上,像她主動攀著他的模樣,說道:“你毒發了。”
那夜她太緊張,引得體內的血氣亂行,導致身上的毒性發作,全身出血。所幸發現得早,出血並不嚴重,盡管如此,還是有少量的淤血積在皮表,形成密密麻麻的血點。
他早說過她身上中有隻有他能解的毒,因為從沒毒發過,東寧多少有點僥幸心思,以為他在騙她,不想竟是真的。虧她那夜還以為是她太害怕了才會流血,原來隻是毒性發作。
東寧氣悶,問他道:“你為什麽還要救我?”
鼻底噴湧出血的感覺還在,下那麽峻烈的毒、藥給她,不就為了有朝一日讓她死麽?還浪費力氣救她幹嘛?直接讓她死了不更好?
西靖瞧向她的眼睛深沉,扣住她的下巴,不答反問,“你說呢?”
他要她說什麽?他答應給奶娘的侄兒看病,讓她錯以為她對他有影響。後來她故技重施,想讓他留下奶娘,他又那般傷害她。他陰晴不定的,到底在想什麽?又想讓她怎麽做?
東寧不知道,也懶得想,轉問他別的事道:“奶娘她們,都走了?”
西靖嗯了聲。
總歸相處數日,忽然離開,連最後一麵都不及見,東寧傷感。安靜一會,對西靖道:“我想搬回西間房去。”
西間房取光更好不說,離西靖的房間也更遠一點。奶娘和圓滿都離開了,以後再無人可避諱,哪天他情不自禁……東寧不敢深想,哪怕她自己也明白,作為一個女子,和一個男子有過那麽多親密,她早沒有清白可言,可還是希望那些事,能少做一點是一點。
西靖其實也沒有那麽早要她的打算,之所以會頻繁的與她同chuang,不過是希望她早點適應、習慣他而已。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發現,她由剛開始的,他靠近她就會發抖發顫,到現在,無論他如何與她親密,她都反應很自然了。
但兩次差點失控的經曆也讓他知道,他的自製力沒他想得那麽好。可若因此而讓他拒絕與她親近,他也不願意。畢竟,他已經習慣睡時懷裏有個她了,一時想改也不容易,更何況他根本就不想改。西間房、東間房對他都不是問題,她早晚是要睡到他房裏的。
應她道:“可以。”
東寧暗鬆口氣,原以為可以與他拉開些距離了,哪知當晚,他又隨她歇在了西間房,之後也一直歇在西間房,直到他們離開山裏,去了魏都城。當然,這是後話了。
東寧毒發後,身子虛弱,在床上養了四五日,才慢慢恢複毒發前的狀態。她昏迷了十多日,又調養了四五天,待能出房間,已是半個多月後的事了,天上的月亮都快圓了。
問後西靖才知道,竟是快到中秋節了。也是此時她才發現,她竟昏迷了十多天,之前一直以為,不過是第一天晚上,到第二天下午,這麽個時間段而已,哪料到會那麽長。而西靖,她跟個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十多日,他竟還沒放棄她,東寧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晚上,二人在院子裏賞月。
東寧感歎,“都快到中秋節了。”
中秋節是團圓節,闔家相聚的日子,東寧在父母膝下長到十四歲,這還是第一個她不能和家人一起過的團圓節,一點都不惆悵是不可能的。每逢佳節倍思親,山裏人煙稀少,沒有過節的氣氛,可她發現還沒有過節,她就開始想念家人了,隻是不知家人,可會想她?
她離家那日,母親幫她梳著頭發,哭著告訴她,不要想他們,讓她當他們都死了,他們也會當她也死了。他們都沒有死,都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裏活著,可距離讓他們在彼此的世界裏都“死”了。
東寧難受,眼睛又開始泛酸,雙手抱膝,仰望著清月,脈脈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西靖問:“又想家了?”
一點都不意外他如何會知道此刻的她都在想些什麽,團圓節近,離家在外,寄跡他鄉的人兒,除了想家思親,也沒別的了。東寧沒有否認地輕應了聲,問他道:“你說他們,會想我麽?”
西靖看她,“你希望他們想你麽?”
東寧一窒,說不出話來。是啊,爹娘身子都不好,想她卻不能得見,怕是要傷心的,她怎麽會希望他們傷心呢?原來,她竟是連奢望他們想她都不能。
心裏更加難受,不明白西靖為什麽要殘忍地點破這一點,讓她自私一下不行麽?報複性地問:“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你會希望我想你麽?”
她自是不會想他的,但他殘忍地引導她,讓她認識到思念、想念是會傷人的,還是不思、不想的好。這讓她痛苦,她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激他說出倘若以後他們分開了,也不希望她再想他的話,那她一定如他所願的照做,丁點的想念都不會分開他。
西靖仿佛知道她心裏的想法,說道:“我們不會分開。”頓了頓,又道:“就算分開了,我也有法子讓你天天想著我。”
東寧眼簾一斂,掩去眼中所有嘲弄的情緒。天天想他?怎麽可能?她才不會想他,也不會為他傷心呢。
然而事實是,她太天真,也太不了解他了。後來他們確實分開了,他在她身上種了隻有他能解的毒,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發作,雖不致命,卻固定的心尖疼痛半個時辰。那時她真的每天都會想起他,一天都沒有忘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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