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嘴炮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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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軒站在那棟灰黑色建築門口,看到大鐵門上貼著長長的白色封條,而門頂上那幾個用紅漆噴塗的“建明造紙廠”五個大字早已斑駁不堪,掩不住歲月的塵埃。

    白子軒的衣服仍在不斷地滴水,在他腳邊留下一大片青灰色的水跡,身上也像是背了千斤重的負擔,墜得他直想往地上倒。

    十一年的時間能改變多少事?

    十一年或許無法消除經年累月生長在水邊的野草,卻可以輕鬆清空一個市值百萬的工廠。

    白子軒久久站在生鏽的大門前,盯著那兩條呈叉形的封條,心中翻江倒海。

    身後傳來汽車的引擎聲,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車輪與地麵摩擦的聲音過後,車門打開又關上,無數腳步聲不斷靠近,他知道,如果此時掙紮隻會讓他吃更多苦頭,所以索性坦然地閉上了眼。

    ***

    白子軒再次醒來的時候,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每個有知覺的地方都往死裏疼,失去意識前他被一群人圍著打,透過雨點般砸下來的拳腳,白子軒看到嚴澤站在不遠處鄙夷地看著他,就像看著一隻臭蟲。

    “你醒啦,想吃東西嗎?”

    聽到聲音,白子軒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邋遢的滄桑男人,留著長長的絡腮胡,目光黯淡,眼睛裏蓄滿了令人不解的悲愁。

    他記得,自己逃進河裏的時候,就是他在抱著嚴澤。

    白子軒沒答話,忍痛彎了一點腰,看到自己雙手銬著手銬,雙腳也被粗重的鐵鏈鎖著。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但千瘡百孔,大部分皮膚緊貼著地麵,刺骨的涼意順著毛孔爬上來,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男人打開門,白子軒探頭去看去,隻見外麵一片黑暗,在這間屋子昏黃的光線所到之處,隻有堆積如山的橘黃色泡麵桶,還都是同一個品牌同一個口味。男人在外麵摸黑扯了條髒兮兮的紅毛毯,重新關好門蓋在了白子軒身上,說:“這裏靠著河,雖然已經八月份了,但入夜還是挺冷的。”

    白子軒立刻聞到毛毯那股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道,一陣反胃,但此時也顧不得嫌棄許多,他冷聲問:“嚴澤呢。”

    “去參加慶功宴了,他父母慶祝他成功進入總決賽。”男人拉過身後那把黑乎乎的凳子,坐在了白子軒麵前。

    “你是他的"qing ren"。”白子軒眼神銳利,馬上捕捉到了男人在聽到這句話後臉上閃過的一絲受傷的神情。

    不等男人回答,白子軒就接著說:“你是他的"qing ren",但你出身不好,而且還是個男人,所以在他聚會的時候,你隻能守著一個被綁架的囚犯,想象聚會上他正對著多少光鮮亮麗的男女賣笑。”

    男人沒有被白子軒激怒,他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如果嚴澤在這裏,你的臉上早就多了不止兩個紅手印了。”

    白子軒麵色不變,大腦卻在飛速運轉,他將那天巷子裏嚴澤打電話時的凶惡語氣、自己第一次在這間屋子裏醒來時聽到的門外的爭吵、剛才捕捉到的如山的泡麵桶、以及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和嚴澤愛慕虛榮的性格等所有殘碎的畫麵拚接到一起,讓他忽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白子軒用淡淡的語氣說:“你一定很愛嚴澤。”

    男人聳肩挑眉,不置可否。

    “你不是為了看守我才留在這裏的,從外麵那麽多的泡麵桶來看,這裏,應該是你家吧,你如此落魄,嚴澤卻依然和你在一起,那他也一定很愛你。”

    這一次,男人沒有任何表示,白子軒卻看到他眼神裏轉瞬即逝的痛苦。

    “難道我猜錯了?嚴澤不愛你?他不會隻是想利用你吧,不弄髒自己的手就達到目的,這一招夠狠的。”

    “你不用想著挑撥離間了,我和嚴澤在一起五年了,沒有任何人能分開我們,不要以為你隨便說幾句我就能放了你。不過,我很意外,因為嚴澤說你話很少,所以不需要貼住你的嘴,如果他知道你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肯定很驚訝。”男人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丁點笑意。

    白子軒心中冷笑,但凡有點別的辦法他也不想說這麽多話,本來就一天一夜滴水未進,此時他的嗓子幹得都要開裂了,他卻不得不為了給自己尋求一線生機而喋喋不休。

    白子軒沒有理會男人的嘲諷:“你們已經在一起五年了?我看你這狀態,不像是剛住進這裏的樣子啊,嚴澤甘心和一個窩在郊區破房子裏的流浪漢談戀愛,真是不可思議。等等,讓我猜一猜,一個每天換三種麵膜敷臉、發型永遠一絲不苟、穿衣服精致到令人發指的十七歲少年,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和你在一起?你又為什麽非得住在這麽個破地方不挪窩呢?難道……”

    “夠了,你給我閉嘴,再說下去我就縫上你的嘴。”男人有些煩躁,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似乎有什麽不好的回憶正在不斷湧現出來。

    白子軒知道,自己的目的快達到了,而且他也確定,自己的猜想應該沒有錯,所以毫不停頓,加快語速繼續說:“難道他欠了你一筆無法還清的債,所以才跟你在一起彌補你?一方麵他受夠了這種生活,另一方麵他又一直被這筆債纏身而良心不安,所以你們總是爭吵,你害怕他有一天會離開你,所以你不斷地縱容他,他所有的要求你都會滿足,包括要綁架一個跟你毫無關係的人,可越是這樣,你們倆所承擔的痛苦就越多,彼此束縛,像兩條相互纏繞的蛇,越纏越緊、越纏越緊,直到有一天,其中一條蛇斷氣,這段關係才能終結……”

    “我說夠了!”一把沁涼的刀貼在白子軒纖細的脖子上,他感受到刀鋒的寒意,卻一點都不畏縮,他知道,自己快要贏了。

    “那麽,這筆債是什麽?莫非,你為他殺了一個人?”

    “當啷”一聲,刀掉在了地上。

    男人不由得後退,像看著鬼魅一般看著白子軒:“你……你怎麽會知道的……”

    這就全解釋得通了,這個男人之所以要住在這麽杳無人煙的地方就是在躲避,憑嚴澤的家境還無法擺平的事情,也就隻有命案了,而且肯定是情形嚴重的命案,無法用錢解決的命案。

    嗯,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