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人半顆藥怎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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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尚食怎麽都不肯同意雲真的決定,照例是該她準備早膳,就早早的去了,連著兩天,雲真去宮裏時她都已經在禦膳房裏準備早點,雲真強不過她,也便沒有再爭辯。
第二天,雲真卻還是早早的就醒了,天還沒亮。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要再睡一個時辰的回籠覺,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她想著昨夜夏荷帶回來的那張告示,慢慢坐起身,李庚可是要被處斬了,她不明白鳳允恭為何要這樣做。
離午時處決,還有好長的時間。
她又愣了幾分鍾,還是自己爬起身,穿好了衣服叫淩波送洗漱熱水來。
“起得這樣早,小姐是要進宮求皇上放過李將軍嗎?”淩波低聲問她道。
“嗯,總要試試看。”雲真輕聲回道。
淩波望了眼外麵的天色,將亮未亮,早朝已經開始了,可離下朝還有好久,“可現在進宮去,皇上還沒下早朝吧?”
雲真沒吭聲,接過淩波手中的牙粉刷牙,匆匆洗漱完畢,也隻喝了半碗粥,就急著要離開。
“小姐路上慢些,天色尚早。”她已經上馬走了一段路,淩波還是擔心,在她身後的巷子裏囑咐道。
雲真卻全然不理,催著馬快跑到內城門前,出示了腰上金牌,很快趕到了錦親王府門前。
門口正有王府下人,正在灑掃,見走到門口的是雲真,有些詫異,“雲夫人。”
太久沒有從正門進過王府,她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了,來到這裏像是客人一般。
“嗯。”她低低應了聲,把手中韁繩遞給那下人,問他道,“王爺今日上早朝了嗎?”
“沒有,這兩日正是王爺身體不舒服的時候。”那下人隨即回道,“幾乎下不了床。”
赫連錦的蠱毒發作時間,就像是女人的大姨媽一樣,不過他的大姨夫是一個月來三次。
雲真點了點頭,又問,“是在書房嗎?”
得到下人肯定的回答,她也沒驚擾多餘的人,自己一個人去了赫連錦書房院子。
走到院門前,那聾啞小童也起來了,正蹲在一棵樹底下,用飯米粒逗一隻麻雀。
他眼角餘光瞟見院門開了,一抬頭,見是雲真,隨即躬身朝雲真無聲地打了個招呼,轉而一溜煙跑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雲真慢慢順著石板小徑,跟著走到書房門口,聽得裏麵赫連錦低聲道,“讓她進來吧。”
小童隨即笑嘻嘻地從裏頭閃身出來,跑到旁邊東房去給雲真端了壺熱茶過來。
雲真接過,自己端著走了進去,放在外間的書桌上。
她掀開門簾,見赫連錦正斜倚在床上,捧著一本不知什麽書在看,屋裏照樣是將爐子生得旺旺的,進去待了一分鍾沒有,便覺得燥熱不堪。
“怎麽要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他掀了一頁書,方才淡淡問道。
“就是,忽然想回來了。”雲真站得離他遠遠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也正好王爺今日沒上早朝。”
赫連錦沒回答她,定性地看完一整章節的書,才放下書冊,扭頭掃了雲真一眼。
“你知道今日要處斬李庚吧?我不去上早朝,倒落個清靜。”
“知道。”雲真點了點頭。
“我猜,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
雲真抬眼看向他,抿著唇,慢慢朝他走了過去,邊走邊掏出袖口中的一隻藥瓶,從裏麵倒出一顆藥丸,送到赫連錦麵前。
“這是什麽?”赫連錦微皺了皺眉頭。
“你吃下這個,能壓得住身上的蠱毒,會覺得好受一些。”她波瀾不驚地回道,“韓知客走了,你一定很辛苦。”
他盯著她手心裏的黑色藥丸,看了許久,沒有伸手去接,又抬眼望向她,“你怎麽知道這個東西能壓得住我身上的蠱?”
“因為,上次在這裏時,王爺所中之蠱也傳染給了我,正好,我老大知道怎麽壓製得住寒冰蠱,我試過,也差不多好了,王爺先試一顆,倘若覺得有用,我這裏還剩了幾顆。”
赫連錦又垂眸,看向她手裏的藥丸,頓了頓,忽然伸出手蓋住雲真攤開的手心,慢慢將她的手蜷成一團,包在自己冰涼的掌心裏。
“倒是我的錯,忘了這個,你自己留著吧。”
她想了想,謹慎回道,“我知道這滋味有多難受,你若是怕我給的是毒藥,那便我先吃半顆,你再吃半顆。”
赫連錦沒說話,隻是忽然勾起嘴角笑了,拉著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低聲道,“重要的是你能痊愈,我長久這樣,早就已經習慣了。”
她原本是想拿這個賄賂赫連錦,誰知他不吃這套,還給她來這麽一句肉麻的台詞。
薑還是老的辣,赫連錦的心思詭譎,變換之快,當真讓她自愧不如。
輕飄飄的一句,就把她接下來要求他的事,堵在了嘴裏。
雲真直勾勾地盯著他,竟不知該怎麽繼續下去了,半晌,還是硬著頭皮低聲問他道,“你能不能放過李庚?”
“什麽叫做我能不能放過他?旨意是皇上下的。”赫連錦又笑了,忽然鬆開了握住她拳頭的手,又將她手心裏的那顆藥丸撚了起來。
他對著窗戶透進來的光,又看了兩眼,沒過幾秒,竟又放進了口中。
雲真有些吃驚,不曾想,他忽然伸長手臂,勾住了她的腰肢,將她拖近了一些,一低頭,噙住了她的唇瓣。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紮,可赫連錦忽然伸舌,又將那苦澀的藥丸抵到了她的口中,他的溫度無法融化那顆藥丸。
其實,還是因為赫連錦對她不放心,不過她所提的一人半顆,並不是這樣。
跟一個渾身冰涼的人,甚至是連唇舌都沒有溫度的人接吻,這種感覺,有些難以形容。
可她竟覺得,心底裏有一種情緒慢慢地蔓延上來,她覺得赫連錦很可憐,可憐到讓她不忍心去推開他。
她所觸到的,全是冰涼和苦澀,許久,輕輕閉上了眼。
因為他是冷的,眼淚也是冷的,竟不知道自己哭了,直到赫連錦鬆開她,勾住她的下巴,用拇指抹去她臉上的眼淚,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哭什麽?”赫連錦驚詫於這次雲真竟然絲毫沒有掙紮,卻又因為她的眼淚而懊惱,低聲問她道。
“人傷心的時候,難道不應該哭嗎?”她平靜地反問道,“你竟然不相信我,覺得我會在藥裏下毒,那我自然心裏難受了。”
“你說得倒是好聽。”赫連錦撇了下嘴角,“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信不信由你。”她無所謂地回道,“我怎麽樣說是我的事,雖然即便有時說的真話你也不會信。”
他放開她的下巴,重新朝後靠去,又上下掃了她一眼,“但既然你想讓李庚活下來,那我自然會成全你的心願,你向我說出口想要的,我都會盡力去完成。”
“王爺這話不是在哄我才好。”雲真忍不住笑了,抽出袖中的藥瓶,放在了他的枕邊,“老大走了,也沒跟我說他去了哪裏,我就剩這幾顆,王爺實在挨不住的時候,就吃一顆。”
當然,她隻是分了幾顆給他,她那裏還多得很。
“好。”他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你是要跟我一起進宮,還是各走各的?”
“各走各的吧,我去禦膳房跟你不是一個方向。”雲真說完,便輕巧地起身,朝赫連錦行了個大禮,“多謝王爺成全。”
這或許是她求赫連錦的最後一件事,隻要皇上不殺李庚,一切都好說,畢竟鳳允恭已經看穿了赫連錦的陰謀。
“若是沒有騎馬,就讓侍衛用馬車送你進宮。”她走到門邊時,赫連錦輕聲囑咐了一句。
不知情的,若是聽到她和赫連錦之間的對話,恐怕當真以為這是對恩愛夫妻。
隻可惜,他對她好的太晚,對她的好,也太過虛假。
她愣了下,繼續伸手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書房。
走到半路,還沒出王府,她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小池旁,侯清曉正帶著杳杳坐在那裏,喂池子裏的金魚。
她想繞開,裝作沒有看見,可侯清曉卻忽然抬頭,朝她看了過來。
“姐姐。”也避不開了,她索性硬著頭皮叫了她一聲。
“妹妹回來了啊。”侯清曉輕聲回了句,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卻不是以前看見她時的那種憎惡的表情。
“嗯,有件事想找王爺幫忙,便回來一趟。”雲真笑著回道,遙遙朝侯清曉行了一禮,“我要進宮去當值了,恕不能相陪。”
說完,轉身就要走。
侯清曉卻忽然又叫了她的名字,“雲真!”
她愣了下,扭頭望向侯清曉,怎麽覺得她今日有些反常呢?侯清曉素日裏看到她,都是一副咄咄逼人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
“怎麽了?姐姐還有什麽話要交代嗎?”她麵無表情地回問道。
“你……不要再多管楚家的閑事了,你管不了,也管不得那麽寬,顧著自己就夠了。”侯清曉隨手將手中的魚食給了杳杳,站起身來,似乎還想跟她多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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