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章 白糖糕(打賞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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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答應過她的事。”
楚玉臉色絲毫未變,淡淡回道,“我隻向她允諾過這一件事,也隻答應過她一件事。她要我給逢晴名分,我給,我答應她要在自己所住之地替她立下墓碑,也絕不會食言。”
這輩子,他都隻認雲真一個妻子,也隻會娶逢晴一個人。
逢晴給他送來晚飯時,到處都沒找著九斤,忍不住問楚玉,“爺可是讓九斤出去辦事了?”
“嗯,不必等他,我們先吃。”楚玉輕聲回道,要拿起筷子的同時,看著逢晴仍舊帶著笑意的一張臉,忽然將手收了回去。
“怎麽了?可是看到這幾樣菜吃不下飯?爺想吃什麽,我再吩咐他們去做。”
楚玉看著她的臉,半晌低聲擠出三個字,“白糖糕。”
說出這三個字的同時,心中又是禁不住一陣鈍痛。從前在宮裏時,雲真隻要看到他在,多會預備一碟白糖糕,隻有他的點心幾乎都是這個。
以前吃著,隻是喜歡,長久之後,便習以為常地接受她的好。
可如今想來,忽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他心頭忽然一酸,眼眶止不住地就紅了,半晌,將臉埋進了手掌之中。
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要相信她那些說給自己聽的謊言?隻是小小一盤白糖糕,就知道雲真心裏的人到底是誰了。
可他竟然就那麽被她騙了,騙得傷心欲絕,離開了臨安城,就這一次,可此時此刻再後悔,早就來不及了,雲真已經與他天人永隔。
逢晴不知他為何說出白糖糕之後,竟會哭了,愣了下,慌忙在他床沿邊跪了下去,“爺,是我的錯,我不知爺喜歡吃白糖糕……”
可說出這話的同時,她猛然想起了雲真,她想起雲真幾乎每日裏都會蒸一盤白糖糕預備著,有時會自己吃掉,有時會送進紫宸殿。
如今想來,竟是因為楚玉喜歡吃白糖糕的緣故……
她頓時沒了聲音,一下跪坐了下去,呆呆地望著幾乎失態的楚玉。
即便是楚玉給了她名分,也是因為雲真替她要的,即便,今後隻有她一個人陪在楚玉身邊,她也是徹底輸給了雲真。恐怕在楚玉心裏,除了雲真,誰也容不下了。
不知不覺,她的臉上也爬滿了淚。
雲真一直都掩藏得很好,到後來與楚玉決裂,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掩藏著自己的感情,可就是這白糖糕,一瞬間就叫她原形畢露!
她以為,倘若是跟在楚玉身邊久了,楚玉有朝一日一定會接受她,可還是她太蠢了!
九斤扛著墓碑走進來時,看到的場景就是這樣,逢晴坐在地上,楚玉坐在床上,兩人雖都一聲不吭,可都是滿臉的淚痕,像傻了一般。
明明他出去之前,兩人都還好端端的,怎麽會這樣?
“爺,逢晴姐姐,你們……這是怎麽了啊?”他忍不住詫異地輕聲問道。
逢晴抹了把眼淚,先扭頭朝他看過來,勉強朝他擠出一絲笑,輕聲回道,“沒什麽,就是想起了傷心事。”
她說著,撐坐著起身,轉身朝九斤道,“一起吃吧,飯菜馬上要涼透了。”
她還想保持著自己在楚玉麵前的自尊,雖然什麽都明白,卻知道一捅破這層窗紙,楚玉隻會變本加厲地想念雲真。
話音落下的同時,餘光瞄見了九斤放在腳旁的墓碑,愣了下,不由得問他道,“這是什麽?”
九斤再想要掩藏,已是來不及。
逢晴望著他畏畏縮縮的樣子,立刻走上前,掀開上麵的白布一看,竟是塊無字碑!
除了雲真,他們身邊沒有第二個人離開,這塊碑,想也知道是給雲真的了。
她無聲地低頭看著,徹底沒了聲音。
“姐姐……”九斤看著她了然於心的表情,也有些於心不忍,低低叫了她一聲。
逢晴沒理他,隻是抿著唇沉默著,通紅的眼眶裏,忽然又滾落出幾滴淚來。
半晌,楚玉抬起埋在掌心裏的臉,深吸了口氣,望向逢晴的背影,啞聲道,“逢晴,我本想明日再跟你說這些話的,但既然你已經看見了,那我就與你直說了。”
“直到剛才,我才知道雲真心裏到底有我沒我,從此刻起,我這輩子,隻當雲真是我的妻,以後,心裏也隻會有她一個。但除了你,我也不會再另娶他人。”
“我說這話,是想公平地待你,你若是不想嫁給我,也可以選擇不嫁,現在拒絕我,還不晚。”
嫁給他,他身邊,從今往後就隻有她一個人陪著,可他的心裏,卻是裝著另外一個人。
這樣,兩個人都會孤獨寂寞一輩子吧?
可她就是想賭一把,賭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在他的心裏,能有一席之地,赫連錦尚且能打動雲真,她為什麽不能打動楚玉?
雲真也說過,她認識楚玉的時間,遠比雲真長,她喜歡楚玉,也遠比她久,那憑什麽,雲真即便是死了,還在他心裏占據著獨一無二的位置呢?
她伸手,狠狠抹掉自己臉頰上的淚水。
楚玉望著她倔強的背影,聲音不由得更加和緩了一些,“我可以再給你一段時間考慮,等你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
逢晴緊咬著自己的下唇,甚至已經咬破,嘴裏滿是血腥味,可嚐到血腥味的同時,她忽然清醒過來。
楚玉憐惜她的,是她的隱忍與寬容,是她的溫婉大方,倘若她因為不甘心與憤怒,變成了一個潑婦,那楚玉,就更加不會喜歡上她。
有些感情,就是從憐惜與不忍心開始的,她要忍著,即便是再傷心難過,也要忍著!
她隻覺得自己頭腦一陣發昏,閉著眼睛在原地站了許久,忽然輕輕推開麵前的九斤,朝外麵走去。
“姐姐!”九斤有些六神無主,來回看了逢晴的背影和楚玉兩眼,就要慌張地追上去。
“九斤!讓她冷靜一下吧,不要去打擾她,叫人跟著,不要讓她做傻事就好。”楚玉隨即喝止住九斤。
九斤也是又急又氣,在原地狠狠剁了兩下腳,低聲回道,“知道了!”
隨即還是轉身追了出去。
楚玉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裏也並不比兩人舒服多少。
愣了許久,伸手拿出壓在枕下的雲真的衣服,暗暗歎了口氣,自己穿好了鞋襪,拎著九斤替他預備好的鐵鍬,朝後院裏走去。
在花圃裏挖了幾鏟子,又是忍不住輕歎了口氣,望著手上捏著的雲真的衣服,輕聲道,“走了還是這麽叫人不省心,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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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雲真和赫連錦幾人,趁著夜色,正在夜路奔襲。
幾人所騎,皆是寶馬,雲真一個人遠遠在前麵,赫連錦幾人緊隨其後,速度快得像是一陣風。
“夫人如此舍命奔波,若是傷了身子該如何是好?”赫連錦側後方的一個侍衛,看著前麵瘋了一般的雲真,忍不住擔心地大聲道。
“由她瘋一回吧。”赫連錦想了想,沉聲回道,“這樣倒好,能快些抵達北梁,不怕沿途有追兵能跟得上。”
他知道雲真是在發泄,就像是他,看見雲真跟楚玉之前不清不楚,也吃醋得要發狂。
可跟他情況不同的是,雲真是自己把逢晴推到了楚玉身邊,即便心裏再難過,也沒辦法說出來。
他倒要感謝逢晴,正是因為她,雲真才能對楚玉徹底死心,回到他身邊。
幾人從午時便拚了命的趕路,第二天傍晚,便抵達北梁邊境,第三天深夜,抵達北梁都城西京。
西京城夜晚還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深夜城門都未曾關上,距離城門還有一兩裏路時,雲真便放慢了速度,直到此刻,看到西京,她的心緒還是在不斷翻湧。
幾種情緒夾雜在一起,讓她忍不住在城門前駐足不前了。
赫連錦慢慢跟了上來,在她身邊停住了,扭頭掃了雲真一眼,低聲道,“你父王應當已經睡下了,我們先找家客棧住下,等明日天亮,再去寅王府送上拜帖。”
雲真確實心裏還未做好心理準備,赫連錦這樣一說,她稍稍鬆了口氣,沉默著點了點頭。
西京城的構造是橢圓形的,而非正方形,他們所入的南城門,恰好離城中心的皇城最遠,幾人騎著馬,慢慢沿著繁華的街道走著。
從一入城門開始,沿途便滿是商鋪和沿街叫賣的小商販,雲真望著這許久不曾見到的繁華景象,不由得勾起了心中的一些回憶。
雖不如她親身經曆的,可原主的那些回憶,就在她腦子裏頭,此刻親眼看著場景一一在眼前呈現,就像是給墨色山水畫著了色,叫她心裏不得不驚歎。
“回來開心麽?”赫連錦沉默地陪著她走了一段路,忽然低聲開口問道。
雲真隻是看著臨街的商鋪,並不曾回答他的話,也沒看他。
他記得第一次陪侯清曉回來省親時,侯清曉開心得幾乎整夜都睡不著,纏著他帶她出來,悄悄在街上拉著他的手,走得手心裏滿是熱汗。
而如今,在他身旁的卻是雲真,侯清曉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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