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為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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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路,兩個不同的人陪在身邊,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他也難過,並不是雲真以為的那樣,沒心沒肝,隻是一個人在暗室裏坐了兩天之後,稍稍想通了些。
侯清曉已經離開了,永遠都不會回來,這是別人親眼看見她死的,並不是雲真這樣詐死,光是頹廢下去,根本無濟於事。
隻是他要複仇的原因裏,又加了一個侯清曉的慘死而已。
雲真走著走著,忽然扭頭看向低垂著雙眸的赫連錦,他在難過,她看出來了,或許是在想著以前的某些事。
“你定好的客棧是哪一家?”她猶豫了幾秒,輕聲問他道。
“就是前麵那家君來客棧。”赫連錦抬頭回答的瞬間,又恢複了常色,指著前麵不遠處,“打開窗能看見西京城的長河和夜景,你應當喜歡。”
雲真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望了過去,是沿河的一家大客棧,後窗一打開,景色肯定非常美,她沒住過,可以前在西京城裏來往時,看見過幾次。
一行人慢慢往前走著,她忽然低聲開口道,“我不是侯清曉,我家不在西京城,你不用這樣來討好我。”
“那是我自己願意住在這裏,總行了吧?”赫連錦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異常,冷聲回道,說話的時候,一個人先往君來客棧去了。
雲真愣了下,不知他忽然在發什麽神經,皺了皺眉頭,跟在他身後也加快了速度。
幾人走進客棧大門,就掌櫃的一人在裏頭,撐著腦袋昏昏欲睡,赫連錦伸出劍柄敲了敲他麵前的櫃台,掌櫃的一下子驚醒過來。
“之前有個姓鄭的男子過來,預定了五間房間,可還留著?”
“留著呢!就是等幾位客官來呢!全都是天字號房,最好的!”
雲真扭頭看了一圈,數了下他們的人頭,是六個。
“加一間房。”她隨即從荷包裏掏出一塊銀子,扔在櫃台上。
“這……”掌櫃的愣了下,迷茫地看向赫連錦,又看了雲真一眼。
“六個人,六間房,沒有空餘的房間了嗎?”她冷冷回道。
“有是有的……”掌櫃的忍不住又看了赫連錦一眼,見除了雲真,其他人都沒有吱聲,都有些神色怪異,暗忖了一下,立刻又笑嘻嘻接著道,“好,那就給客官再安排一間,一人一間!”
說著,收起銀子便引著幾人往樓上走,“客官也是運氣好,正好相鄰的多出了一間,不然我還真變不出了!”
赫連錦臉色一直是沉著的,上了樓,二話不說就進了天字一號房,其餘幾人也識相地進了房,就剩一間和赫連錦相連著的天字二號房。
雲真知道他們是故意的,可不必與赫連錦同睡一間房,就已經夠幸運的了,沒說什麽,自己進了二號房裏。
西京城裏的客棧,果然與小地方的有天壤之別,房間大得驚人,一連排的窗前還放了張貴妃榻,方便人看夜景用的。
雲真鎖了門,放下肩上的包袱和龍吟,一下子仰倒在了貴妃榻上,透過半開著的幾扇窗望向外麵的天。
她很累了,趕了兩三天的路,就睡了一覺,可到了西京城裏,總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般,有一種不踏實感,不想睡。
而且一想到,明日要去寅王府跟侯敬相認,心裏更不是滋味。
她以為她有朝一日回到這裏,一定是孤身一人前去跟侯元昊複命,沒想到,竟是被挾持著來到這裏跟生身父親相認的。
想著,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北梁的天氣,比南方要冷一些,她隨手扯了床毯子披在身上,蜷成一團看著外麵的星空,聽著底下潺潺的水流聲。不知不覺,還是敵不過倦意,沉沉睡了過去。
睡到一半時,忽然覺得有隻手搭上了她的腰,她一驚,猛地清醒過來,確實是有隻手搭在她的腰上,她一碰到他冰涼的溫度,便知抱著自己的是誰了。
“麻煩你以後進別人房間前,敲一下房門好嗎?”雲真背對著赫連錦,沉聲道,“這樣很容易嚇得心肌梗塞的!”
赫連錦沒吭聲,隻是環著她的腰,像是睡著了。
“別裝睡,回自己房間睡覺去,我這幾天很累了。”她一手扯住他的手腕想要拉開,赫連錦卻抱她抱得更緊。
“我不想跟你說第二遍,你讓我好好睡覺。”雲真怒了,沉聲喝道,“你能不能別這麽蠻不講理?赫連錦,你還要我怎麽順著你!”
她說著,撐起上半身想要坐起來,可他卻偏不讓,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讓她老老實實縮進自己懷裏。
“就這樣睡,你放心,我不會碰你。”他在她耳旁啞聲道。
聽著聲音,有些不太正常,好像是哭過之後的嗓音。
她愣住了,躺在原處沒動,感受著他的呼吸一陣陣噴撒在她的頸窩。
赫連錦素來說話算話,她相信他不會動她,可她好奇的是,他為什麽會哭。是因為侯清曉嗎?他跟侯清曉,在這裏,一定有過什麽美好的回憶。
她記得,原主見到赫連錦的第一次,就是在赫連錦帶著侯清曉回來省親的時候,似乎是跟現在差不多的天氣,整整在北梁待了一個月。
赫連錦當時對侯清曉的寵愛,可見一斑。
可斯人已矣,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搬出錦親王府,就是不想插足於兩人之間,給了赫連錦機會,他卻還是沒有向侯清曉彌補什麽。
直到今日,人死了,才知道要後悔。
“你真的挺可憐的,赫連錦,可憐而又可悲,你能留住我的人,卻留不住我的心,你能留住心的人,你卻沒有抓住她的人。”許久,她輕聲道。
赫連錦沒有回答她的話。
她真的很累了,赫連錦沒動,也沒再說話,她便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清早醒來時,赫連錦已經不在她身旁,她是被後麵那條河裏的漁夫的號子聲吵醒的,漁船上的漁夫,開始捕魚了。窗戶不知何時關上了,隔著窗戶卻還是能聽得見。
她躺在貴妃榻上,有些不想起身,朦朦朧朧聽見外麵門口有人說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房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她起身,走到門口一看,是個穿著白色素服眼生的丫頭,看身上的布料和手上戴著的玉鐲子,應該是某個富貴人家的婢女,要麽就是個什麽小姐。
“你是?”她愣了下,低聲問她道。
“奴婢是寅王府的婢女,受王妃之命前來給二小姐送衣服來的。”這婢女手上捧著一個大托盤,用布蓋著,裏麵應該放的是衣服。
雲真便知道是赫連錦早早送去了拜帖,低頭看了眼那托盤,淡淡回道,“進來吧。”
那婢女走進來,將托盤放在了桌上,一掀上頭蓋著的藍布,露出裏頭一套黑色嵌著白邊的衣服,和一根素雅的玉簪子,一對裴翠手鐲,沒有金飾。
“二小姐見諒,大小姐的二七還沒過,一定要穿這樣的衣裳。”
“嗯,應當的。”雲真點了點頭回道。
“王妃聽聞二小姐身邊沒有帶使喚丫頭,便差遣奴婢來替二小姐梳頭,二小姐喜歡梳什麽髻?”
“最簡單的元寶髻便行。”雲真想了想,輕聲回道。
那婢女隨即恭敬順從地低頭稱是,伸手替雲真解開身上衣服的扣子,“進府之前,最好是沐浴換新衣,王妃已經在祠堂裏替二小姐上了一炷香,等著二小姐回去認祖歸宗。”
既然侯敬的王妃這樣客氣,她也不好不順從,隻是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婢女走到房門前囑咐了兩句,洗澡水隨即就送了上來。
很快的,洗完澡穿上王妃送來的新衣服,婢女替她梳了個元寶髻,就這麽簡簡單單地出門去了。
下樓時,發現赫連錦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了,也是慣常穿的黑衣黑靴,頭上沒有用金環玉玦束發,而是一塊簡單的黑布。
她看了赫連錦一眼,便上了門口早就預備好的馬車。
幾人皆隨著緩緩滾動的馬車,朝寅王府的方向而去。
赫連錦緊挨著馬車,一手掀開馬車車簾,看了雲真一眼,低聲道,“謹記,你這次回府,隻是認祖歸宗,等你父王交待完事情,不日我們便會離開這裏,鳳允恭不定派了眼線在西京守著。”
“守著便是守著了。”雲真無所謂地答道,“大不了看見我以為是是詐屍。”
“你……”赫連錦被她堵得愣了下,隨即又道,“你可知你若是被他的眼線看見,兩國會引起怎樣的爭端嗎?你現在是南晉的郡主,不是個普通女子!”
“那不是正好嗎?”雲真扭頭看著他,麵無表情回道,“你定是已經投靠了侯敬了吧?北梁早就對南晉垂涎已久,若是南晉主動發起爭端,你倒正好跟北梁聯合起來南下,也好報了你那所謂的殺父之仇。”
赫連錦狠狠盯著她,看了幾眼,沒回答,隻是放下了車簾。
雲真坐在馬車裏,這一刻的感覺,竟覺得自己是案板上的豬肉,隻是用來交易的商品。
赫連錦把她弄出臨安皇城,定然也有向侯敬邀功之意,他好歹救出了侯敬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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