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你應該清楚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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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覃的酒勁過了,身上的溫度散了,就連思維也漸漸清醒了。

    她蜷著身子在床上翻了一個身,看到坐在窗口光著膀子的男人,男人眼睛不大,但黑暗中聚著光。遠遠望去有些滲人。

    “怎麽了?看鬼似地這麽看我?”葉覃慵懶地升了升腿,胳膊從被子裏露出來,光著,沒有穿衣服。

    老麥起身走到床前,遮住了她麵前的光線。

    “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沒有啊。”葉覃哼笑一聲,臉別過去,將手臂又縮到了被子裏。

    “……”老麥沉默。

    “真冷,是不是沒打空調?”這明顯是她在轉移話題。

    老麥也沒吱聲,去開了空調,順便將燈也打開了,房間裏一下全都亮了,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老麥眼裏的陰沉,葉覃微紅的臉頰,還有滿床縮在一起的被子和到處亂扔的衣服。

    “看著我!”

    “……”

    “你要真沒什麽事瞞我。那就看著我!”老麥再度發話,葉覃心虛,這男人是心理醫生,如果他帶著專業技能去看一個人,再怎麽裝都會被他看出破綻。

    “你這什麽意思?”葉覃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被子滑到腰上,露出裏麵光裸的大半截身子。

    “麥博明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剛睡完就跟我吆五喝六,張能耐了是不是?”

    被葉覃這麽一嚷嚷。老麥有些回不過神。

    可是她掩飾的態度過於明顯。

    這是人在犯錯之後緊張恐懼的逆反心理。

    “葉子,一碼歸一碼,我現在在問你事,回答我!”

    “回答你什麽?我無話可說。滾!”葉覃揭開被子下床,吸了拖鞋,撿了衣服要往身上套。

    老麥捏住她的手臂:“你剛才喝多了…”

    “……”葉覃身子一晃。

    酒後誤事,她是不是跟老麥說了不該說的話?

    “神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好,那我換種方式問你,上午在醫院,為什麽你要拽著沈春光問柴露臨終前的異樣?”

    “就這個?”葉覃哼一聲,“柴露肯定知道範慶岩所做的那些事,她可能告訴了沈春光,我當然要問清楚。”

    “你這麽以為?那我是不是該說你白瞎了在九戎台呆了這麽多年?”

    “……”

    道上有條不成文的規矩,男人頂天,身邊女人可以很多,但沾身不沾心。更不可能把自己手裏不幹淨的底子讓女人知道。

    女人是用來睡的,尋歡取樂罷了,像柴露那樣能幫範慶岩做些皮毛事的已經到頂,再往深處他就不可能再讓她知道。

    知道了就會成為把柄,他何苦給自己找麻煩。

    就連當年葉覃讓範慶岩的人動手害樓輕瀟,這事柴露都一概不知,更別說是他“生意”上的事。

    “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柴露不可能知道這些事,隻是你那一槍沒有打痛快,當時她要是直接死在水晶宮就算了,現在卻多活了幾天,讓她有機會見到老九,所以說你傻啊,當初為什麽要救她。”

    老麥的意思一點點清明,葉覃的表情也一點點變冷。

    “不過柴露也算有氣魄,上午老九趕去醫院之前。你關在病房裏跟柴露談了半小時,在談條件?”

    “沒有。”葉覃否認,還光著身子。

    這時候她便是一個女人了,身上都是女人的特征,他剛進入過這女人的身體,這會兒她身體還是熱的,腰肢也是軟的,唯獨眼裏的光是硬的。

    有些話老麥突然就不想往下說了。

    他半生理智,那時候說關略和唐驚程的時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唯獨在葉覃身上懵了,那點人都會犯的愚蠢和偏執他大概都花在葉覃身上了。

    老麥一把將眼前的女人扯到自己懷裏,雙臂圈住她的肩膀。

    “葉子,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但是你在老九身邊呆了這麽多年,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也應該清楚他的手段。有些事既然我能看得出來,他也不是傻子。”

    葉覃將頭擱在老麥的肩膀上,身子微微顫了顫。

    “你在抖?”

    “冷……”

    沈春光隔天七點就醒了,屋裏沒有動靜,以為自己已經醒得夠早,可出門卻見蘇訣那屋已經沒人了,被褥整整齊齊地疊在榻榻米上,後窗開著,後麵那條河波光粼粼。

    沈春光在這院子也沒住多長時間,這屋更是很少來,所以今天也是頭一回發現那條河就對著自己後窗外。

    沈春光將窗關上,出門,蘇訣已經坐在院子裏,銀杏樹下有一套石桌椅,桌椅是院子原本就自帶的,墩子和桌麵上都有了裂縫,縫隙裏冒著短短茸茸的青苔。

    蘇訣就坐在那張石桌前,換了一身衣服,上麵是白色套頭毛衣,下麵是深藍色休閑褲,在樹下那麽靜靜坐著,身上的氣勢收斂了許多,倒顯出幾分沉雅出來。

    沈春光一下又想到另一個男人,昨天他也是穿的白色套頭毛衣,差不多的款式和顏色,為什麽穿那男人身上就脫不了痞氣呢。

    “大清早就工作?”沈春光站在門檻上問。

    蘇訣這才抬頭:“起床了?”

    “嗯,抱歉,睡過頭了。”

    “還好,也就七點。”

    時間確實不晚,沈春光用手指捋了捋睡亂的卷發:“那現在去吃早飯?”

    “好。”

    “那等我一下,我回屋洗把臉。”沈春光往屋裏去了,蘇訣聽到她一瘸一拐拖在地上的聲音,但很快又見她折回來,扶著門框:“哦對了,你洗漱過了嗎?”

    “洗了。”

    “可我這沒有新毛巾和新牙刷啊,你行李箱裏帶了?”

    “沒有,我出去買了一套。”

    “你已經出去過了?”沈春光驚訝,“是我睡得太沉還是你起得太早?你幾時出去買的?”

    “就一個多小時前。”

    “一個多小時前?”那就是五點多,“這麽早有超市開門?”

    “有啊,就在你院子後麵。”

    “我院子後麵不是就一條河嗎?”

    “我是說河對岸,有間小店,裏麵賣雜貨,也賣豆漿和早飯。”

    “……”沈春光又捋了捋頭發,她在這住過一陣子,卻從來不知道河對麵有什麽。

    “哦,那我自己去刷牙洗臉了。”

    沈春光收拾完出來,換了一身衣服,蘇訣已經將電腦合上了。

    “你今天走?”

    “不走,明天的機票。”

    “哦,那先去吃早飯,然後我帶你去騰衝鎮上轉轉。”

    沈春光又回屋拿了一條薄圍巾。

    蘇訣當然還記得她昨晚說要請他吃早飯的事。

    兩人鎖了院門出去。

    蘇訣:“這村口難道有什麽特色的東西?”土盡雜劃。

    沈春光:“你去了就知道,先不告訴你。”她邊說邊將圍巾圍到臉上,深秋早晨氣溫很低,還有露氣,圍了圍巾之後沈春光就露了一雙眼睛。

    兩人沿著院門口的小路走。

    昨晚來的時候蘇訣記得她的院子在最裏頭,獨門獨戶,走了一段路才稍稍熱鬧起來。

    因為銀杏村現在也算一個旅遊景點,有些老房子就被改成了店麵,不過這麽早開門的還不多,路上走的都是村民。

    “聽說了嗎?昨晚河那邊發現了一具屍體?”

    “知道,半夜警車開進村子,這麽大事怎麽可能不知道。”

    “不曉得是為了什麽事,據說是謀殺,被刀捅了好幾下。”

    “劫財啊?河那邊也沒什麽人,都一些老房子……”

    沈春光聽到門口村民在閑聊,說的是當地話,蘇訣聽不懂,自然沒有在意,可沈春光卻能聽懂一些,猛然就覺得背脊發涼。

    “怎麽了?”蘇訣發覺她眼神有異樣。

    沈春光剝了剝手指:“沒什麽,走吧。”

    老麥回到水晶宮的時候關略就坐在中庭,麵前放著一杯普洱,茶水已經涼了,煙缸裏橫七豎八插了好多煙頭,而手裏捏著一隻壓扁的空煙盒子。

    貌似他已經在這坐了很久。

    “那邊都處理完了?”關略一邊撕煙盒一邊問。

    老麥點頭:“都處理完了。”言簡意賅。

    關略沒再多問,低著頭,將撕開的煙盒疊成長條。

    老麥見他似乎沒什麽事,準備要走,可剛幾步就聽到關略清淡的聲音。

    “葉覃呢?”

    “她還留在保山。”

    “沒跟你一起回來?”

    “犯胃病,我讓她在保山醫院看看,可能明天才回。”

    關略已經將長條疊好,抬起眼皮:“胃病?她什麽時候有胃病了?”

    “也就這兩年的事,在緬甸吃不習慣,飽一頓餓一頓的。”

    “嗬…”關略笑一聲,“聽你這口氣倒像是在怨我了?”

    “哪裏敢啊。”老麥見他開玩笑,心口鬆了一點,“你肯大發善心把她從緬甸招回來就不錯了,感恩戴德!”

    老麥調侃,關略也沒生氣,手指捏著那張紙盒。

    “既然她身體不舒服,你還回來幹什麽?不在保山陪著?”

    “不得把柴露的骨灰送回來嗎?”

    “又怪我!”關略依舊笑著,手裏那張紙條已經疊出一個輪廓,“墓地選好了?”

    “選好了,依你吩咐,選在雲峰山腰上。”

    “嗯,就選了一塊?”

    “……”老麥有些懵,“當然就一塊,難道她一個人要睡兩個墓?”

    關略沒吭聲,笑容收掉了,好一會兒他才再度開口:“那你再去選一塊吧。”

    “啊?”

    “小武死了。”

    老麥渾然一震:“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三個小時之前。”

    三小時之前即淩晨四點,雅岜最先得到消息,小武的屍體被人丟在銀杏村河灘邊上的草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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