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核桃仙墜

    陸安生低頭垂眸，一個個頭及腰的小娃娃伸著肉嘟嘟的小手拉扯著自己的衣衫。

    沒好氣地將衣擺猛地扯回，冷冷問道；“肉丁！你想幹嘛？！”

    小娃娃微胖，六七歲模樣。粉雕玉琢的臉蛋按上了兩顆大的出奇的黑仁，兩個臉蛋像是塞了兩個饅頭，鼓得漲成球。一身淡黃色的袍子，別著虎紋腰帶。一束青絲發髻蜷頭頂，插著一隻如脂小羊角。

    “大哥哥，你可瞧見我的小寵？一隻快修煉成型的赤翼鳥？”

    清脆的小聲音天真得問道。

    “鳥……與我何幹？”陸安生停下了步伐，餘光瞥見遠去的二人。正好經過茶館，香味縈繞外頭飄掛的“茶”旗。

    鼻腔被香味充斥，受不了誘惑的陸安生索性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店小二忙遞上兩杯熱茶湯。

    “肉丁，誰讓你坐著了！一邊去！”

    “大哥哥，別那麽凶。就是因為這樣，那個漂亮姐姐才和英俊大哥哥有說有笑，把你丟屁股後頭呢~”肉丁閃爍著大眼睛，一臉乖相，端正坐在陸安生對麵的陳木長凳上。

    “我倒是瞧見一快成精的羊角獸了。”陸安生不悅，嘬了口熱茶，細細品茗，搖搖頭，又讓老板換上一壺碧螺春。

    “哼，方才我嗅到大哥哥手上有股熟悉的麝香味，似我那愛寵平日饞食之物。因此想詢問哥哥你有無見過我的赤翼鳥。”

    肉丁嘟囔著小嘴，小肉手觸了觸頭頂的羊角。

    “無。”陸安生挑眉，細細嗅了嗅指尖。雪狼天生的敏銳嗅覺怎麽可能沒辯出？麝香？這麽說今日蒐缶身上隱隱散出一種新的香味……。

    細長的眸子微閉，陸安生輕蹙眉。

    “這茶真香~”一陣茶香便把陸安生從思緒中拉扯出來。

    肉丁被陸安生沒好氣地打發了，小身板一躍，從板凳上動作滑稽地落地，努著小嘴，灰溜溜地走了。

    陸安生無奈一笑，借了別人的皮囊，連脾氣都如此相似。

    “老板，你這茶是本地種的嗎？”話音剛落，陸安生轉過身好奇問道。

    “爺好舌頭，茗者八方皆好客，道處清風自然來，您非本鎮人罷~”一頂著肚子的中間人朗聲吆喝著，“您四處打聽一下，咱南鈞鎮的茶可謂是名震一方啊~”

    “在南鈞鎮的南麵有一山喚君山，距這裏幾十裏路。上頭擱著成片的茶園子，每年采摘季節都能產百噸茶咧，茶葉鮮嫩翠綠，長得可好咯~”

    中年人朗聲大笑，眼角魚尾紋如溝壑，字句中帶著驕傲的語氣。

    陸齊越一笑，趁茶香未散，抿了口茶。熱茶如暖流，流經五髒六腑，驅趕秋末的絲絲秋意。

    “誒，老板，你可聽說過永昌河有神仙之事？”

    “嘶……這……我倒沒聽說過。隻知鎮上曾鬧蜂荒，有一馬身人麵虎紋翼獸踏風而來。如今這世道，鬼獸不安分咯~悶著慌沒事逃出來抓幾個人吃咯~”老板說時特意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上頭的神仙知道似的。

    “要知道，神乃萬物的主宰，不小心惹怒了神，怕是要遭天譴的咯~”

    陸安生聽著，點頭做同意狀，不一會兒嘴角一咧。

    又泯了一口茶，熱氣侵入身體，一陣精神抖擻，丟下幾枚散錢，瀟灑離去。

    狼族作為神界獸類分支，聚混沌靈氣成型，遠古而神秘，血脈皆靈，隻是數量極少，也在天界占據一席地位，應該也“勉強”稱得上神罷。

    陸安生背著手，嘴角噙著一絲帥氣的笑意，緩緩走入暗巷，一個靈光瞬間閃現又消失。

    ——南鈞鎮君山——

    旭日當空，高嶺之處的空氣果然不比熱鬧的鎮內，清新通暢。

    一片綠油油的茶園乍現，清風徐徐，帶著絲絲寒意與茶園特有清香味。

    雪狼沒想到，成了人形竟會戀上吃茶。之前守著一小茅屋，成日與孤寂為伴，陰霾與壓抑無時無刻不充斥著一切。現置身滿山的鮮活的茶葉中，頗有一番滋味。

    成塊茶園分布呈矩形，中間間隔出條條小路。放眼望去，青翠成山，好不美麗。

    不過這茶怎和平日裏吃的不一般？陸安生心生疑惑，摘了片葉子含入口中，苦澀味伴著清香味，味道十分難以描述。

    俊臉似苦瓜，連忙將口中苦澀物吐出。

    陸安生四處瞧了瞧，尋了個小丘，便躺了上去。縱觀眼前景色，眼中如珠光琉璃滾動，陷入了沉思。

    思索那曾經，如今以及無法預測的未來。

    “小狼？小狼？”

    忽然耳邊聽到熟悉的聲音，陸安生清醒了意識。向周圍望去，除了漫山茶海和茂盛蔥鬱的森林，空無一人。

    誰？難道是傻缶？

    曾經的猜想又出現陸安生腦子裏。若他能聽到蒐缶的心理話，那是否意味著，蒐缶同樣能知曉他的想法？隻是裝作不曉？

    其實他一直疑惑，是什麽導致忽然間他能通曉蒐缶的小心思。後來觀察，許是馬老頭與蒐缶的桃核有關，但他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馬老頭此人精通修煉之法，壓製鬼怪。作為修煉之人，本不奇怪，但陸安生自覺這老頭遠沒有想象中簡單。

    天界蟠桃豈是尋常人能享用，若非仙，則為獸。

    但若這般的話，是否有此桃核之人皆可聽到佩戴人的心中話？很快，陸安生便否認了這個可能性，曾經記得馬神醫無意中炫耀提過，他給予蒐缶的仙墜乃取自一對雙生仙桃的一個，仙桃千年一結，聚天地靈氣，非凡物。

    “小狼~小狼~”

    耳畔又想起熟悉的聲音，陸安生蹙眉，起身盤腿坐了起來。

    確實非周圍發出的聲音，難道……真的？

    陸安生眉頭緊蹙，心弦莫名被什麽東西拉扯著，牽扯著喉嚨，想打嗝又打不出來。

    靈光一現，陽光下的陸安生像被蒸發了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合院——

    “安生哥哥，你怎的回來了？”小魚兒忽然看到陸安生，放下手中的搗衣杵，小眼睛裏波光粼粼，帶著笑，跺著小腿跑到出現門口的陸安生。

    “是不是外頭不好玩？今早你們出門時，我便瞧見你跟在後頭滿臉不開心呢~”小魚兒嘴巴像吊著鈴鐺，嗓音如百雀羚鳥般婉轉清脆。

    聽得陸安生撓頭苦笑，難道聲音不是從這裏傳來的？望向屋內，二人還未歸來。

    陸安生蹲下，伸手攔住小魚兒的嬌嫩冰冷的小手，皺眉道：“平日裏，你便在這院裏做活？”

    這孩子瞧著也就七八歲大小。

    小魚兒咧嘴一笑，許是換牙期，少了一顆牙頗為可愛。甜著小嘴道：“阿娘平日在坊間做工，甚是辛苦。我已經長大了，能為阿娘分擔勞累咯~”

    曾經熟悉的朗聲笑語漸漸浮現腦海，璀璨星空下，兩頭銀白色的小雪狼相互角逐，抱成一團，用利齒撕咬著對方。阿娘說了，誰贏了把戰鬥技巧授與誰。

    這次我非贏不可！

    眸裏的斑駁星光和青蔥草原忽然消失，陸安生臉上稍許失落，強顏歡笑，摸摸小丫頭隨意挽起的發髻，道：“那今日安生哥哥同你為阿娘分憂？”

    他……也想家了……

    “真的？”小眼神裏透出滿滿的驚喜與興奮。

    真的……

    陸安生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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