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午夜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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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丘咳嗽了一聲說,“整個事件基本已經水落石出,小方啊,你先把唐一凡送走吧!”唐一凡猛的吃了一驚,顫抖的問,“這麽快我就要下地獄了嗎?不是要過了頭七的嗎?”何不丘瞟了他兩眼,拈著胡子道,“哼,是誰想下地獄就能下的嗎,你也想的太多了!你還沒死,不過該你承受的,你永遠也跑不掉!”方策拍了拍唐一凡的肩膀說,“因為小白的時間不多了,隻好給你布了個局,活著多好啊,以後你要悔過自新,否則早晚要下地獄!”轉頭又對何不丘說,“何爺,既然這事已經辦完了,你看這薪酬是不是該結了吧?”何不丘立刻吹胡子瞪眼的吼道,“什麽叫‘辦完了’,你沒有把歸墟鼎找回來,卻將我的鬼璽也弄丟了,還要什麽薪酬?我看多餘的人就沒有必要留下來了,你回去後暫時也別回來了!”方策聽他竟然把自己也算在“多餘”的人裏,一時間氣憤不平,指著何不丘道,“老何頭,為了你這破事我是來回的跑,又鑽地下又上山的,連我原本的工作都耽誤了七八天,你不給薪酬也就算了,還這麽多抱怨!要指著你我早就餓死了!以後再有事少找我,除非你把這次的酬勞補上,再提前支付雙份的,否則免開尊口!”何不丘不耐煩的揮揮手說,“以後不勞您大駕,趕緊走!”
方策氣哼哼的扯住唐一凡剛要走,楚笑白忽然喊道,“先等等!方大哥,那隻青銅影鼎呢?”方策一拍腦門說,“差點把它忘了!”說著從櫃台裏把青銅鼎拿出來交給楚笑白說,“這個雖然不是神器,卻也價值連城,就是砸碎了也不能留給那個守財奴、吝嗇鬼!”楚笑白雙手接過來,而後走到唐一凡麵前說,“唐警官,不,現在應該叫你大哥了。大哥,這個影鼎本來就是你們唐家的,現在就物歸原主吧。不管將來的結局如何,舊日的恩怨就讓它塵歸塵土歸土吧!”說完把青銅影鼎遞給了他,唐一凡驚訝的捧著銅鼎看著楚笑白,一時間百感交集,族人費盡千辛萬苦想要從楚家找回歸墟鼎,卻沒想到兜來轉去卻是祖先造出的青銅影鼎回到了自己手中,並且還是楚家的人親手交給自己的,這難道說不是另一種緣分嗎?而族人幾千年來費盡心機換來的不過是一場笑談,但是所有曾經的美好,都已經回不去了。這時廣依萍也走了過來,拉著唐一凡的胳膊說,“一凡哥哥,該放下的就放下吧!你自己多多保重!”唐一凡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千言萬語都卡在喉嚨裏,一句也說不出來。
方策無奈的搖搖頭,信手在虛空中畫了一道門,拉著緊緊抱住青銅影鼎的唐一凡走進門裏,兩人竟然一下子又回到了墓地當中,那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在下著。
廣依萍痛苦的將臉埋在楚笑白的胸膛上說,“我們都有各自該去的地方,這次分別後再也不能見麵了!”楚笑白抱著她的雙臂緊了緊,堅定的說,“不,不管我們身在何處,一定可以找到彼此!”
剛剛見麵就又要分別,這次的離別卻不知結局如何。楚笑白看著懷裏默默垂淚的廣依萍,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廣依萍抽泣著說,“小白,我知道你一定怪我隱瞞了你這麽久,欺騙了你這麽久,可是我總是在想能不能找到一個不傷害任何人的辦法解決所有的問題,直到族裏決定要對你下手,我才發現,一切都太晚了!”楚笑白搖搖頭,用力摟著懷中的廣依萍,輕聲的說,“是我不好,這麽多年讓你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卻不能幫你分擔。”
廣依萍終於忍不住哭泣起來,心中滿是說不出來的複雜情緒。這時韓淼淼走到她的身邊,輕聲說道,“走吧,我該送你上路了!”說著,率先走向地字一號房,打開了房門。廣依萍抬起頭,淚眼朦朧看著楚笑白,一時間竟默默無語。而後輕輕掙脫楚笑白的懷抱,向地字一號走去。楚笑白一把拽住廣依萍的手說,“要下地獄,我陪你一起下!”說著拉著廣依萍就向地字一號房跑去,這時曉悟突然說,“阿彌陀佛,生各有處,死各有道,施主還是放手吧!”
也許生命的另一麵是不斷交織的錯過,得失離散總是周而複始,廣依萍回頭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愛人,微笑揮了揮手,而後走進地字一號房,去向另一個空間。霎那間,楚笑白壓製在身體裏的靈魂猛的揪了一下,似乎也要跟著廣依萍離開。他痛苦的握緊拳頭,心裏的痛苦和肉體的痛楚他已經分辨不出,身體變得愈加沉重,沉重到已經挪不動雙腳,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忽然楚笑白有一種無比的輕鬆感,仿佛掙脫了所有的束縛,他一下子飛了起來,飄蕩在半空。當他回頭看時,隻見自己的軀體漸漸的癱軟,緩緩的倒在了地上。何不丘看著他這般模樣,終於歎口氣,指了指天字一號房說,“走吧,你已再無任何留戀,是時候去天堂了!”
何不丘背著手看著空空如也的大堂,不禁感歎道,“總算可以清靜一下了。淼淼,關店門,打烊!”韓淼淼答應一聲,伸手一揮,仁傑客棧的大門“吱呀呀”的緩緩合在一起,隻剩下門外掛著的兩盞橘紅色燈籠發出暖暖的光……
深夜裏鋼筋水泥鑄成的城市,正在以燈紅酒綠的喧囂展示著它的存在。在一間裝飾奢靡的酒吧中,聚光燈並沒有打在台上閉著眼睛,自我陶醉的主唱身上,而是籠罩著一個身才修長容貌出眾的吉它手,幾乎酒吧裏所有女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帶著癡醉、迷戀和奢望,並將這種情緒融化在酒精當中,等待著它適時的散去。
“方策!”一曲終了,台下幾個青年男子衝吉它手打著招呼,方策滿臉笑意的向大家揮揮手,將吉他交給身邊的侍應生,走到吧台旁,接過遞來的啤酒一飲而盡。這時一個西裝革履,身高中等微胖的人走過來對方策說道,“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了,在公司裏一連七八天見不到你的人影兒,沒想到你還接了這麽個外活兒!你知道別人都說我什麽嗎,說我請你就是請了個大爺,別說朝九晚五了,就是想在公司見你一麵都難啊,不知道還以為你是老總呢!”那人已經帶了幾分酒氣,臉上一片潮紅,一雙不太大的眼睛雖然醉意朦朧,卻透著幹練和精明。方策拍拍他的肩膀道,“小易,別這麽斤斤計較,我哪次耽誤過你的正事兒?每個月的文案不都是提前就交給你了嘛!”
這人正是方策的發小,並且是他所在公司的老板李銘易。隻見他點點頭又搖搖頭,噴著酒氣道,“得了吧,知道讓你做創意總監也算是屈才了,我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我可是又接了個新活兒,還得仰仗您老人家啊!走,上外麵吃燒烤去,這太亂!”方策衝他做個“ok”的手勢說,“沒問題,但是今天的酒你請啊!”李銘易醉醺醺的晃晃腦袋說,“小意思,咦,怎麽又是我請啊?”方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習慣就好了!”李銘易從皮夾子裏掏出幾張百元鈔票向吧台上一甩,攬著方策的肩膀,晃晃悠悠的穿過群魔亂舞的人群,向門口走去。忽然酒吧的燈光忽明忽暗的閃爍了幾下,引得人們一陣尖叫和咒罵,李銘易也轉過身來,雙手攏在嘴邊跟著起哄。突然他身形一晃,接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方策伸手把他拉住說,“怎麽小易,幾天不見酒量變得這麽差了,這點酒不至於吧?”李銘易此時臉色蒼白,酒一下子醒了,他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抓著方策的胳膊一邊四下裏看著一邊把頭靠近方策小聲說,“方,剛才好像有什麽東西撞了我一下,陰森森冰涼涼的!你從小就挺神通的,快幫我看看,是不是有不幹淨的東西!”說著,李銘易朝方策身上靠了靠,生怕哪裏忽突然伸出一隻枯幹的鬼爪,把自己拉進另一個世界。
“別擔心,小玩意兒而已!”方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枚銅錢,對李銘易說道,“這銅錢是從沒埋過土的開元上梁錢,不知經了多少人的手,沾染了多少的陽氣,什麽妖魔鬼怪在它麵前都無所遁形。你看那裏!”說著,方策用銅錢在李銘易眼前一劃,就見一道白光閃過,整個酒吧似乎都變了樣子,他朝方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一個卡座裏坐著一個身材性感,濃妝豔抹、穿著暴露女人,隻見她敲著二郎腿,左手夾著一支女士香煙,右手端著半杯威士,眼神卻像獵人一般在場子裏掃來掃去。在她的旁邊,一個麵黃肌瘦,眼圈兒發黑的男人正流著哈喇子望向這個女人,目光不住的在半露的"shu xiong"和雪白的大腿間來回掃視,而那女人對這個男子完全無所察覺。
“那是……”李銘易不知道方策讓自己看什麽,就聽方策小聲道,“那就是剛才撞你的東西!一個被酒色掏空了的登徒鬼。”李銘易嚇得幾乎叫起來,“那你還不趕緊收了他,還讓他去禍害別人嗎?”方策則不以為然的笑笑,說,“算啦,一個小東西罷了,又不能真的興風作浪,況且一到午夜時分就是這種東西出來遊蕩的時候。”方策又看了李銘易一眼說,“你最近不是運勢低就是陽火不旺,要不也不能讓這種東西撞上,以後少泡點妹子,要不也得變成那個色鬼一樣。”李銘易卻毫不在意的說,“那有啊,再說有你呢,哪個不長眼的小鬼敢來禍害我。走,咱們還是找個清靜的地方再喝點,這太亂!對了,剛才你是不是給我開天眼了,我以後就能看見那些東西了?”方策輕笑了一聲說,“算是吧,不過是暫時的,過半個小時你就恢複了!”
李銘易晃蕩著腦袋神秘兮兮的湊到方策耳邊小聲說,“別總是說我了,你和我的表妹進展到哪一步了?”方策一楞,疑惑道,“你哪個表妹啊?”李銘易壞笑著拍了他一把,叫道,“別裝了,就是我特意給你安排的小秘書何紫萱啊!”看李銘易擠眉弄眼的樣子,方策不禁啞然失笑,想起那個時不時衝自己發發嗲的女人,說不清到底是中什麽感覺。
兩個人邊說著邊向酒吧門口走去,李銘易忽然拉了拉方策說,“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看那是誰?”方策順著他的手看去,隻見酒吧門口站著一個短裙長發,身材火辣的美女,正向他們揮手,那人竟然是他們剛剛提到的何紫萱。李銘易擺著手走過去說,“表妹,你怎麽也來這玩啊,來,讓表哥抱抱!”說著張開手臂,何紫萱靈敏的的繞開他的手臂,站在方策身邊,嬌嗔的說,“表哥你真沒正行,方哥,怎麽我剛來你們就要走啊?去哪玩?帶上我唄!”
看到何紫萱對方策含情脈脈的眼神,李銘易立刻做了個順水人情說,“這太亂,我們正要找個地吃燒烤,一起吧!”何紫萱自然是高舉雙手讚成,三個人步行到最近的燒烤店,點了啤酒和烤串,李銘易還不忘別有用心的為方策要了兩串大腰子。何紫萱穿著黑色職業裝,搭配了黑色的性感迷你裙,坐下去立刻露出兩條雪白修長的大腿來,就連方策也禁不住微微側目。
俊男美女的組合自然而然的吸引了不少陌生人的目光,鄰桌幾個痞裏痞氣,正劃拳喝酒的男人也總是朝何紫萱這邊張望,還時不時的吹著口哨,頗有調戲的意味。那些人的舉動惹得李銘易心裏一陣不痛快,幾次想要起身教訓他們兩句,都被方策製止了。他說,“小易,何必跟這種人計較呢,你難道沒聽說過垃圾人定律嗎?”李銘易不解的問,“什麽是垃圾人?撿破爛的嗎?”方策搖搖頭接著說,“這個社會上有些人,他們到處跑來跑去,身上充滿了負麵垃圾,充滿了沮喪、憤怒、忌妒、算計、仇恨,充滿了傲慢與偏見、貪心不滿足、抱怨、比較,充滿了見不得人好、愚昧、無知、煩惱、報複、和充滿了失望。隨著心中的垃圾堆積的增多,他們始終需找個地方傾倒。有時候,我們剛好碰上了,他們內心的垃圾就要往我們身上丟,這就是‘垃圾人’,還是不要理他們的好。”方策故意衝著鄰桌把“垃圾人”三個字說的聲音很大,何紫萱聽了笑的花枝爛顫。
鄰桌那幾個人停了頓時火冒三丈,一個看似是為首的光頭小青年說,“哥幾個,那人說我們是‘垃圾人’走,教訓教訓他去!”說著幾個人稀裏嘩啦的站了起來,走到方策他們的桌子前,一拍桌子,指著方策的鼻子說,“你他媽的說誰是‘垃圾人’?皮緊了是不!”而後又側過頭對何紫萱說,“小妞挺漂亮啊,陪哥幾個喝杯酒,玩玩,我就饒了他!”何紫萱厭惡的把頭轉向一邊。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旁邊有些膽小的食客立刻結賬走人,生怕一會兒會招惹上是非。李銘易咽下一大口啤酒,偏著頭說,“你們幾個想怎麽著?要是識相趕緊滾!”方策卻笑眯眯的看著桌旁的幾個人一言不發。
光頭小青年向上拉了拉袖子,露出胳膊上紋著青色的龍頭,眯著眼睛、晃著腦袋看著李銘易說,“不想怎麽著,就想讓這個小妞陪陪哥幾個!”說著竟然坐在了何紫萱身邊的空位上。何紫萱立刻站起來躲到方策和李銘暄中間。光頭故意不饒的跟了過來說,“小妞,上哪去?”說著就要拉何紫萱的胳膊。方策伸手拉住光頭的手腕說,“我勸你們幾個還是別鬧了,消停的去喝你們的酒!”光頭用力甩開方策的手說,“怎麽茬,想打架啊!”另外幾個人呼啦一下子圍了過來,看到方策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書生的形象,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李銘易知道方策的身手,小時候自己受欺負方策沒少給自己報仇,眼前的幾個小痞子對於方策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這下有好戲看了!誰知方策根本沒施展什麽拳腳,而是用最簡單的方式,從桌子上抄起一個還有半瓶酒的啤酒瓶,樓頭蓋臉的就給了光頭一下,隻聽“嘭”的一聲,頓時瓶碴子、混合了血的啤酒從光頭的腦袋上一起流了下來。
“你,你,你!”被砸的人連說幾個“你”,就覺的頭頂上一陣劇痛,用手胡亂劃拉幾下,滿手都是鮮血。“大哥,大哥你沒事兒吧?”另外幾個人也顧不上許多,連忙過來察看那人的傷勢,隻聽他氣急敗壞的罵道,“你他媽的活膩了,竟然敢跟我動手,哥幾個上手!”那幾個人才反應過來,輪胳膊挽袖子,氣勢洶洶的奔方策過來了。方策不慌不忙的站起來,而後拎起剛才坐的折凳“劈裏啪啦”一通亂打,那幾個人有的蹲著捂肚子、有的坐在地上抱著腿,有的躺著直哼唧。這時李銘易笑著衝幾個人喊道,“早就讓你們滾蛋了,你們就是不勸,這回還得瑟不?”
那幾個人互相攙扶著向外走去,光頭臨出門前回頭喊道,“有種你別走,給我等著!”說完幾個人就離開了。見幾個人走了,李銘易小聲對方策說,“咱們要不先撤吧,要是那小子真找來幾十號子人,咱們可就壞菜了。”方策笑著說,“幾個小泥鰍能翻出什麽大浪來,咱們繼續喝?”而後拉了拉站在身邊的何紫萱說,“來,小妞,坐這陪大爺喝幾杯!”何紫萱笑著拍了方策肩膀一下,然後坐在他身邊說,“爺,小女子就陪您喝幾杯!”說完笑的前仰後合。
就在幾個人推杯換盞喝的正高興的時候,小店的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了,一個光著上身,胸前紋著盤龍,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的壯漢走了進來,而後又有十幾個壯漢跟了進來,一個個兒敞開的胸口上都紋著虎豹龍蛇,那個開了瓢的光頭也在其中。他指著方策對領頭的壯漢說,“彪哥,就是他!俗話說的好,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他們打我就是打您的臉啊,這個仇咱們一定要報!”
聽了他的話,方策心中一陣好笑,為了報複自己,那人竟然不惜把自己比喻成一條狗,這也真夠下血本了!李銘易暗叫一聲不好,一隻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一個空酒瓶,對方人多勢眾,若是動起手來不至於太吃虧。可是看見方策卻麵不變色心不跳,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裏,李銘易在心裏暗挑大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