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豆剖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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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丘並沒有給方策留思考的時間,馬上把話題轉移到了正事上麵來。方策沒有立刻回答,反而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看了幾分鍾,忽然開口問道,“老何,我覺得應該先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麽讓我去引渡陸雅軒的靈魂?”他著重拉長了第二個“我”字的發音,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平靜了許多。何不同“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幾步來到方策麵前,指著他的鼻子氣急敗壞的說,“你你你,你這個小子,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們是在幫你解決問題,你卻反過來質問我們,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二叔!”何紫萱連忙拉過何不同,把他按在椅子上,用撒嬌的口吻說,“二叔,你就聽方哥把話說完嘛,如果你們心裏沒鬼,還怕他說下去嗎?”說著,她衝曉悟和花靈蕊擠了擠眼,兩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隨聲附和道,“就是就是,沒事兒你們心虛什麽?”何不同被問的啞口無言,癟了癟嘴不再吭聲。
何不丘表情複雜的盯著方策,問道,“你究竟想知道什麽?”方策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對麵,用一種無所謂的聲音說,“我也不想知道什麽,但心裏有些疑惑,我不是謝必安、範無救,引渡亡靈並不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每個能讓我親自走上這一趟的人都不簡單,我想,這個陸雅軒也不例外吧?”說話時他一直看著何不丘的眼睛,沒有半點兒想要錯開的意思。
那雙因為衰老而有些渾濁的眼球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方策卻幾乎能穿透一切表象,感覺到他心底的顫抖。不知道何不丘是不願回答還是不知道怎麽回答,十幾分鍾過去了,他愣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其他人也不好開口,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大家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都不敢說話。方策卻無聲無息的笑了,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兒大石總算落了地。看來他沒有猜錯,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麽突發事件,而何不丘對於他失手後作出的反映也說明,這樣的結果並不在意料之外。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尷尬,就連一向貧嘴貧舌的嘵悟都選擇三緘其口,不淌這趟渾水。仁傑客棧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卻也始終保持著家人一般的關係。對於何不丘下達的任何命令,他們從沒有質疑過。但這一次,他竟然隻給了方策一個姓名,一個地址,什麽都沒有說明,就讓他陷入了那樣的險境當中,如果不是花靈蕊和何紫萱的及時相助,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花靈蕊不禁有些氣憤,她第一個站出來說,“老何,你為什麽不告訴方哥哥可能會發生的意外,你知不知道,我們幾乎被對方困住,再也不能回來了!”
她的話就像投入死水的一塊小石子,立刻激起了層層漣漪,曉悟也撓著光禿禿的大腦袋說,“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老何,你得給小方一個交待!”就連韓淼淼也用一聲長長的歎息表達自己的情緒,可是何不丘隻是擺了擺手說,“還不到時候,我不能告訴你們。小方啊,你現在就回去吧,陸雅軒那邊不太安穩,你還得多留點兒神!”
說著,何不丘竟然深了個懶腰,朝著樓上走去。花靈蕊按捺不住性子,猛的衝了上去想把他揪下來,卻被方策攔住了,“小丫頭,走,咱們這就回去!”花靈蕊急的跳了起來,“什麽?方哥哥,你是被那個老財迷氣糊塗了吧,就這麽回去,鬼知道還會遇上什麽事兒!”曉悟適時的從旁邊湊了過來,一臉壞笑的問,“那你知道會遇上什麽事兒嗎?”花靈蕊氣的在他胸口上搗了一拳,卻沒法反駁。
“方哥說回去就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何紫萱悻悻的走了過來,滿臉的懊惱。何不同拉著她苦口婆心的說,“大侄女,回回跟你爸鬧的這麽僵,何必呢?”何紫萱轉頭瞪了他一眼,抬高了聲音道,“二叔,你是知道我這脾氣的,別幫他說話,不然我連你也不理!”
自從知道了何紫萱和何不丘的關係,所有人心裏都有個疑問,他們從來沒聽老何說過自己還有個女兒,而且這女兒跟爹不親跟叔親。爺倆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兒,實在讓人好奇。曉悟忍不住湊過去八卦道,“小何,你這麽不待見何爺是因為什麽啊?”何紫萱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曉悟卻跟在後麵窮追不舍,“要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兒,就說出來讓我們開心開心!”
這麽是非的和尚就連韓淼淼也看不下去了,順手遞過來一碟點心說,“堵上你的嘴,少說兩句!”曉悟笑嗬嗬的往嘴裏塞了一塊兒,一邊大讚好吃,一邊期待的望著何紫萱。方策正準備要走,問他說,“小五,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回去?”曉悟別有深意的看了看方策、花靈蕊和何紫萱,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點心,十分堅定的說,“不去,你總餓著我!”
方策被他氣的倒仰,一天七八頓飯還說餓,自己那點兒工資都填了這個和尚的肚子,他不去也好,免得這個月又要捉襟見肘。於是方策叫上花靈蕊和何紫萱,一起走出了仁傑客棧。小鎮上一片寧靜,他溜達了兩步就見草叢裏有什麽東西朝自己走了過來。方策立刻防備,隻聽一陣悉悉索索之後,一隻渾身雪白的貓慵懶的踱著步子走了出來。
“小心!”身後的何紫萱出聲提醒,同時衝了上去擋在了方策身前,全身戒備著一動不動。那隻白貓似乎也被他們嚇到了,後背上的毛乍了起來,拱起身子看著麵前的人,發出一聲威脅的吼叫,“喵!”
“沒事兒,就是隻貓而已。”方策早已感受到了白貓身上的氣息,拉開何紫萱,蹲下身想要摸摸那隻它,白貓卻忽然竄進草叢裏不見了。花靈蕊飄了出來,輕笑著對何紫萱說,“何姐姐,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一隻小貓也能把你嚇成這樣?”何紫萱臉上一紅,結結巴巴的勉強辯解說,“我,我這是身體作出的條件反射,也是擔心大家的安全嘛!”
方策見她倆又要杠上,轉頭瞪了花靈蕊一眼說,“別胡鬧,咱們得快點兒回去,如果陸雅軒真的被人盯上了,恐怕接下來還有大麻煩!”另外兩個人一起點了點頭,何紫萱說,“方哥,那我先過去看一下,確認他還是安全的,你帶著表妹先回去吧!”
三人在半路作別,何紫萱一人返回陸雅軒的住處,確保他的安全。夜更深了,寒風吹在她的身上,冷的厲害。為了能早點兒回到別墅休息,何紫萱直接穿過“虛空之門”來到陸雅軒的臥室,就在一瞬間,她的瞳孔不住的收縮,就在那張單人床上,陸雅軒頭衝下趴在床邊,兩隻手臂無力的垂了下去,一動不動!
“啊!”何紫萱發出一聲驚呼,又馬上捂住了嘴。眼前的狀況讓她覺得渾身上下的血都涼了,方策前腳讓她來察看陸雅軒的狀況,後腳就出事了,如果自己說這隻是一次巧合,真的有人會信嗎?何紫萱因為恐懼緊握著拳頭站在那裏,深吸幾口氣總算讓自己起伏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房間還是他們走時的模樣,簡單整潔,可她抽了抽鼻子,卻嗅到了酒精的味道。難道是他們走後陸雅軒酗酒喪命?何紫萱在心裏這麽想著,終究還是有些疑慮。女性對死屍有著天生的恐懼,即使她早已看過比這慘烈百倍的場麵,還是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才鼓足勇氣邁出一步,何紫萱就被自己的腳步聲嚇了一大跳,渾身哆嗦了著停了下來,豎起耳朵分辨周圍的每一個細微的動靜。她屏住呼吸,夜晚讓這個房間顯得更加的寂靜,讓她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除此之外,還有不知從哪裏傳來的低吟聲。何紫萱覺得汗毛孔猛的一起收縮,讓她覺得不寒而栗。那個聲音,似乎就來自於對麵的床上。她嚇得想逃,但腿腳已經不聽使喚了。
可越是害怕,何紫萱就越覺得身側背後有莫名的東西在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她不停的在心裏安慰自己,“別怕,別怕,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一個死人而已。人死了就是一具皮囊,不會呼吸不會動!”就在她想到這裏的時候,床上的陸雅軒忽然發出一聲嘶吼,兩條手臂突然抬了起來,直直的指向何紫萱。
“啊!”一聲女人的尖叫讓陸雅軒徹底的醒了過來。半罐啤酒隻能讓他淺淺入睡,這聲尖叫卻輕易的把他叫醒了。半夢半醒間,陸雅軒懵懵懂懂,有點兒分不清是在家裏還是在夢裏。他費力的將上半身撐了起來。何紫萱看到,因為長時間的倒置,陸雅軒的臉部因為充血變得通紅。何紫萱這才明白,他確實隻是喝醉了而已。
提著的那口氣終於長長的呼了出來,何紫萱趁著陸雅軒沒有完全清醒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
折騰了大半夜,回到別墅的三個人都覺得渾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樣,何紫萱一邊敷著麵膜一邊對方策說,“陸雅軒家裏很安全,我走之前檢查了所有可能被侵入的地方,已經做了補救措施,短時間之內那隻黑貓是不會再出現了。”方策緊皺的眉頭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舒展開,而是說,“我擔心的是它會以別的形態接近陸雅軒,那就麻煩了。”花靈蕊往他們這邊湊了湊說,“關鍵咱們還不清楚這個陸雅軒到底是什麽身份,老何能讓你去接近的人,總不會像表麵看起來的那麽簡單吧?”
這句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方策一路上都在思考何不丘的用意,以及何不同眼裏那種捉摸不定的光芒。一直以來他總是無條件的相信老何、服從老何,但何不丘又做了什麽呢?隱瞞自己有一個孿生兄弟,甚至還有一個女兒的事實,如果不是何紫萱自己說破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方策還要繼續被蒙在鼓裏而不自知。
想到這裏,方策有些不自在,他看了看滿臉擔憂的何紫萱,忽然覺得有些別扭。方策有些煩躁的喝光了杯裏的咖啡,對她們倆說,“早點兒睡吧,明天還要上班。”雖然他在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何紫萱,方策似乎是誤會了什麽,她望著正在上樓的背影說,“方哥,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他,他什麽都沒告訴我啊!”方策低低的“嗯”了一聲,打開了臥室的門,走了進去,頭都沒有回。
何紫萱忽然覺得滿心的委屈,她雖然是何不丘的女兒,但他們之間的感情連陌生人都不如。自從跟著二叔何不同回到了仁傑客棧,她從來沒有正經和父親說過話。花靈蕊走了過來,似歎息似安慰的說,“我相信你!”何紫萱露出驚異的表情,轉頭看著她,花靈蕊聳聳肩說,“我不是故意想要窺視你的私生活,你也知道的,我休息的地方和你們不太一樣,客棧裏每個人的一舉一動我總能有意無意的看到,你和老何的確不怎麽親近,或者說……”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兩個人隻見的那種情緒,花靈蕊想起何不丘父女單獨待在一起時的那種情形,整個人都有點兒不自在了。何紫萱看她的表情有點兒尷尬,似乎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好訕笑著說,“或者說我們之間有著敵意?”花靈蕊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她不喜歡何紫萱這個人,奈何那顆八卦的心總是躁動,於是悄悄的蹭了過去問,“你和老何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那個倔老頭是摳門兒點兒,小氣點兒,但也不至於鬧到這個地步。”
何紫萱臉上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凝固了,花靈蕊有點兒後悔對這件事刨根兒問底兒,她連忙擺手說,“你不願意說就別說了,我就是那麽順嘴一問而已。”何紫萱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說,“其實也沒什麽,說出來也好,紮在心裏也難受的很。”她問花靈蕊,“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也是血統純正的天人,卻不像我二叔和他那樣有些天生強大的靈力?”
竟然連聲“父親”也不願稱呼,隻用一個“他”字代替,花靈蕊意識到這個話題有些嚴肅,起身飄到何紫萱的對麵,很認真的看著她說,“是啊,我從見到你的那天開始就知道你不是個普通人,隻是據我的觀察,你還沒有達到天人的級別,最多也就會些小法術而已。你,真的是天人嗎?”
麵對花靈蕊這麽直接了當的質疑,何紫萱苦笑了起來,“我的確是天人沒錯,而且比何為的血統要純正的多,但我就是那麽弱,連救方哥都需要你的幫忙才做的到。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何紫萱的語氣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嚴肅。花靈蕊驚訝的說,“他?你說的是老何?”何紫萱衝她點點頭,咬牙切齒的道,“沒錯,就是他喪心病狂的將我原本擁有的靈力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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