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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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雅軒的動作之快,就連方策也沒有反映過來,但等一切結束之後,方策發現,他看上去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陸雅軒那張因為窒息而憋得通紅的臉此刻已經恢複了正常,變得異樣的蒼白。一對眸子黑漆漆的,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大部分的眼白都被瞳孔占據了。在眾人的注視中,他就那麽直挺挺的站在那裏,手裏拖著驚愕不已的何紫萱。

    “放,放我下來!”何紫萱努力鎮定心神對他說,可是陸雅軒卻仿佛沒有聽到一樣,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何不同跺著腳說,“我說什麽來著,我說什麽來著,這個小子真的有問題!”他邊說著,邊走過去,想把何紫萱接過來,嘴裏還在嘟囔著,“你看看你看看,這眾目睽睽之下,摟摟抱抱的成什麽樣子!臭小子,識相的快把我大侄女放下來,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何不同伸出手,沒想到卻被陸雅軒擋了回來,頓時被氣的不輕,掄起巴掌甩了過去,可就在下一秒,本來好好站在那裏的陸雅軒忽然不見了!何不同一個收不住,重重的撞在了對麵的牆壁上,而在他的身後,陸雅軒那詭異的身影又出現了。

    看到這種情況,方策才明白,何不同並不是因為好管閑事才來的,而是這個陸雅軒真的不簡單。他上下打量著陸雅軒,觀察了一陣之後說,“何叔,他的弱點在小腿上!”何不同聽到這話,那張苦瓜臉頓時舒展開來,一個掃堂腿攻了過去,陸雅軒的反映果然慢了半拍,隻覺腿上一震,整個人向前踉蹌兩步,手上一鬆,把何紫萱拋了出去。方策見狀連忙上前穩穩接住,長長的鬆了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

    “他這是怎麽了?”何紫萱穩穩落地,心有餘悸的打量著陸雅軒,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兩晃,叫道,“小陸,小陸,你醒醒!”方策一把拉住她的手說,“小心,他現在還不清醒,突然發起攻擊怎麽辦?”他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關切,聽的何紫萱心裏一暖,不自覺的朝他旁邊靠了靠。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何紫萱的呼喚,陸雅軒的眼睛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向周圍擴散的瞳孔開始急劇收縮,幾秒鍾的時間已經恢複到了正常的大小。緊接著,他的身體一抖,眼底又出現了那種在眾人注視下的不安和拘禁,然後顫抖著聲音問,“我,我這是在哪裏?”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陸雅軒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呼吸也有些不順暢,他試著咳嗽了兩聲,在胸腔和大腦組織的共鳴之後,總算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我是不是被人舉了起來?”陸雅軒扭頭在身旁尋找,就在他即將看到何不同的時候,方策忽然一記手刀劈在他的脖頸處,陸雅軒再一次昏了過去。“方哥,你這是幹什麽?”何紫萱焦急的攔住方策,何不同卻讚同的道,“小方做的對,有些事情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聽到他這麽說,李銘易再一次覺得渾身冰涼冒寒氣,他趁著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一點一點蹭著向門邊挪動。就在他咬著牙床心髒狂跳的接近勝利時,何不同忽然從他的背後冒出來,一拍他的肩膀,寒意森森的問,“小子,你要去哪兒啊?”李銘易“媽呀”一聲哭了出來,哆哆嗦嗦的說,“我,我,我哪兒也沒想去,就是覺得您老人家來了這麽半天,應該口渴了,我去給您弄點兒喝的!”

    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掛在李銘易的臉上,看的方策嘴角一陣抽搐。認識他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看他主動認慫。何不同指指那杯還冒著熱氣的茶水說,“我不渴,你好好的坐在那兒,別給我找麻煩。”他一把將李銘易扔到了沙發上,然後轉頭問方策,“出現這種狀況,按規矩該怎麽辦?”方策想也不想就說,“消除他的記憶。”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非常平靜的從他嘴裏說出,何紫萱隻覺得腦袋發麻,整個人都動彈不了了。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消除這部分的記憶隻會造成小麵積的空白,很快就會過去,不會對正常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但對於陸雅軒來說,他的記憶已經因為某種不可知的願意七零八落,如果再強行消除他的記憶,不知道會不會出現更嚴重的問題。

    於是,何紫萱表示反對,“不行,這麽做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樣的副作用,如果會給他的接下來的人生造成困擾怎麽辦?”何不同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打量她兩眼,不高興的說,“大侄女,這是規矩,不能不守!”“可是……”何紫萱還想說什麽,何不同已經一手罩在陸雅軒的頭頂上,將一股靈力注入他的身體。

    仿佛是感受到了來自外界的傷害,陸雅軒抽搐著發出痛苦的"shen yin"聲,扭曲成團。李銘易在旁邊看的一頭冷汗,現在是他,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輪到自己了呢?果然,何不同把手從陸雅軒的頭頂收回來,馬上轉向了他這邊。李銘易結結巴巴的說,“別,別呀,我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馬上就會忘記的。咦,我,我叫什麽來著?”

    他一邊說著,一邊裝出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左閃右躲。可何不同卻還是一點一點的接近他,緩緩的伸出了手。李銘易絕望的閉上眼睛,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有什麽東西從身體裏向外抽著,他心底一涼,忍不住的昏了過去。

    半個小時之後,陸雅軒和李銘易先後醒來,他們一個坐在方策對麵,一個躺在旁邊的沙發上。李銘易揉著眼睛問,“我,我這是怎麽了?”方策遞了一杯水,看著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這才說,“你又喝多了,我勸你還是少喝點兒,你才多大,都有黑眼圈兒了!”李銘易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隱隱約約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而坐在方策對麵的陸雅軒則看到,何紫萱端著一杯加了冰塊兒的可樂正笑眯眯的望著自己,他連忙站了起來,慌裏慌張的接過可樂,連連道謝。何紫萱體貼的說,“小陸,你才第一天上班,別太拚了。工作要做,但也要有計劃的做,對不對?”

    望著那張和藹親切又美麗的臉,陸雅軒有一時間的失神,但他立刻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自己怎麽記不起吃完午飯回公司之後的事情了呢?

    “我,我這是怎麽了?”陸雅軒滿臉茫然的看看何紫萱又看看方策。方策咳嗽一聲說,“小陸,你覺得這個方案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他指了指擺在陸雅軒麵前的一份文件,陸雅軒隻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右下角方策的簽名。他立刻說,“不,不是,我沒有意見。”說著,陸雅軒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心中的疑慮卻半點也沒有減少。

    當何紫萱借口有些問題需要陸雅軒幫忙,把他帶出辦公室後,李銘易忽然露出一個壞笑,湊到方策跟前問,“那個老頭兒去哪兒了?”方策心中頓時一驚。何不同的實力他是清楚的,被他洗去記憶的人絕對不肯能再想起任何事情來,那李銘易是怎麽想起來的呢?看到方策一臉的驚訝,李銘易得意的笑了,他順手從衣服裏扯出一個白玉的觀音在方策麵前晃了晃說,“多虧這個寶貝,我才能全身而退。上個月我遇到一個世外高人,那真是一見如故,臨走時高人把這個送給了我,據說是在佛前開過光的,靈驗無比。當時我還半信半疑,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大用場!”

    方策看到,那尊白玉觀音相貌端莊慈祥,手執淨瓶,內有楊柳,每一處細微的地方都十分精致。除去雕工不說,就是那塊玉的本身也是上上之品,怎麽會輕易送給李銘易呢?他問,“你給了人家多少錢?”李銘易眼睛一瞪,“你看你這個人,提前多俗啊?人家可是世外高人,視金錢為糞土,這是純粹的贈與,一毛錢都沒要!”

    這就讓方策有些捉摸不透了,李銘易這人雖說有些小聰明,但卻少有慧根,就算他說的世外高人是真的,又怎麽會跟他結緣呢?這麽想著,方策不由得多打量了那尊玉觀音幾眼,忽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李銘易見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玉觀音看,連忙小氣的收了起來,“哼”了一聲抬腳就走,嘴裏還嘟囔著,“瞧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要是真喜歡,自己也去買一個!”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陸雅軒都坐在辦公室裏悶悶的發呆,他記得和何紫萱一起去吃午飯,記得那隻花貓出現在他們的桌子下麵,也記得自己曾經大打出手,險些傷到何紫萱,可就是不記得他回公司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塊記憶像是被生生挖去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即便他想的腦仁兒生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陸雅軒意識到,自己出現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了,他二十多年來的記憶仿佛就這麽被一點一點的蠶食,到現在竟然很難記住幾件完整的事情。他曾經因為這個幾次三番到醫院去檢查,無論內科外科,最終的結論卻是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陸雅軒想,如果問題不是出在硬件上,那一定是軟件的毛病。難道是一個人住的太久,出現了心理問題嗎?他抬頭看看周圍低頭忙碌的同事,忽然做了一個決定,就算為了保住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他也要去看心理醫生了。

    他馬上打開上的地圖,尋找附近的心理診所,很快的,陸雅軒發現,就在公司不遠的地方,有一家叫做尋源的心理谘詢室,地理位置不算優越,但正因為這樣,價格應該會相對便宜一些。陸雅軒趁著去衛生間的時候打了個電話過去詢問具體的位置,接電話的是個年輕女人,聲音輕柔婉轉,讓人一聽之下就覺得親切放鬆,這更堅定了陸雅軒要去看一下的決心。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陸雅軒婉拒了同事們的邀請,匆匆趕往尋源心理谘詢室。雖然電話裏說的路線比較複雜,但陸雅軒還是輕鬆找到了。他敲了敲兩扇緊閉的白色木門,裏麵立刻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們從裏麵打開,露出一張帶著酒窩的笑臉來,“您是陸先生吧,請進,我已經恭候多時了!”

    年輕女人俏皮的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陸雅軒的臉頓時滿臉通紅,木訥的衝她點點頭,走了進去。這是一個位於底商二層的套間,外麵放著一排白色的單人沙發,角落裏點綴著大盆的綠色植物,除此之外牆上還掛著幾副陸雅軒看不懂的畫,給人的整體感覺簡單而舒適。

    走進裏麵的房間,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向陽的窗子被厚厚的窗簾遮擋的密不透風,一盞橘黃色的燈下是一張舒適的躺椅,窗下的辦公桌上堆著一遝文件夾,應該是患者的病例。桌旁的書架上滿滿當當都是與心理學有關的書籍,每一本的封麵幾乎都有重重的折痕,看的出來是被反複翻看過。

    陸雅軒轉了一圈兒,發現除了辦公桌後麵的椅子,隻有那張躺椅,他左右觀望不知道坐在哪裏才好,年輕女人走了進來說,“別拘束,就像回家一樣,我不是醫生,你也不是患者,咱們隻是隨便聊聊!”她指了指躺椅,示意陸雅軒坐下,然後自我介紹說,“我叫石若嵐,二十四歲,未婚!”

    這種幾乎於相親般的自我介紹讓陸雅軒忍不住笑出了聲,氣氛頓時輕鬆了起來。他問,“我印象當中的心理醫生都是穿著工作服,滿臉嚴肅,似乎能一眼看穿別人心內的樣子,你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不會是冒牌的吧?”他的質疑讓石若嵐臉上的笑意更加愛燦爛,“你這麽說也太古板了吧,做什麽事不能一成不變,我是敢於創新的那一類,至於有沒有真才實學,要試過才知道!”

    陸雅軒說,“我可以在開始治療之前冒昧的問一下怎麽收費嗎?我剛找到新的工作,如果費用太昂貴,我可能無法負擔。”石若嵐衝他笑笑,指了指擺在桌上的收費標準。陸雅軒一看之下傻了眼,最基本的收費標準也是一小時五百起,他身上隻帶了三百塊錢,如果從他進門開始計時的話,他已經快要欠費了。石若嵐看他露出為難的神色,又對他說,“不過我還在實習階段,需要有人配合我的工作,如果你願意讓我把你的治療過程存檔的話,是可以免費的!”陸雅軒頓時覺得喜從天降,連忙說,“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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