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次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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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自己逮捕的犯人這麽說,唐一凡的麵子實在掛不住,隻好尷尬的笑了兩聲。他也知道,莫然說的都是事實,單位門口的盒飯雖然便宜,但味道實在不怎麽樣。就拿兩葷一素的盒飯來說,土豆絲是澀的,肉片是酸的,就連圓白菜也硬的嚼不動,吃在嘴裏都是筋。他略帶歉意的對莫然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經費有限,那兒的盒飯雖然不太好吃,可填飽肚子還是能行的!”莫然隻是想跟他開個玩笑,可是唐一凡這麽一本正經的解釋,倒讓他不好意思了,“不是不是,能有那個吃已經很不錯了,能讓您親自給我買盒飯,是我的榮幸。唐警官,您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兒嗎?”

    方策咳嗽一聲,唐一凡站起來對孫管教說,“您看,我這案子還不太明朗,有些情況需要保密,能不能讓我們單獨和莫然聊聊?”其實他的這個要求是不符合規定的,可孫管教是老熟人,雖然為難,但也答應了。孫管教囑咐他說,“我隻能給你十五分鍾的時間,再多就不行了!”唐一凡連忙和他握握手,承諾說,“行行行,這就已經很不錯了,等我這案子辦完了,請你吃飯!”

    可是孫管教剛一離開,莫然就把目光轉向了一直坐在唐一方旁邊,始終沒有說話的方策問,“今天要找我的應該是這位先生吧?”方策迎上他投來的目光說,“你是猜出來的還是感覺出來的呢?”莫然搖搖頭說,“都不是,從我進來開始,你就一直在審視我,但我在你的身上看不到唐警官那種對所有人都帶著懷疑的態度,所以確定你並不是警察。可是能勞動唐警官大駕一起來見我,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說的對嗎?”

    他的尾音很平緩,沒有任何挑釁和輕蔑的態度,讓方策開始正視這個人。在方策炯炯的目光下,一般人都會表現出莫名的緊張感,輕則前言不搭後語,重則手腳出汗思維混亂,連話都說不出來。可是此時此刻,莫然竟然能夠坦然的揣測方策的意圖,就是這一點就足以引起方策的注意。

    “咳咳,”唐一凡有點兒不滿的看了莫然一眼,對他介紹說,“這位是方策方先生,他的身份很特殊,我隻能說在很多案件中他都給了我很大幫助。現在他有一些情況需要向你詢問,希望你能配合!”這樣官麵兒的話從唐一凡的嘴裏說出來實在有點兒別扭,方策直截了當的問,“莫然,你認識一個叫丁大偉的人嗎?”

    莫然的眼睛微微向上,雙手交疊在一起,右手的食指輕輕在左手的手背上有規律的敲動著。大概半分鍾之後,他十分肯定的給出了答案,“不,我不認識叫丁大偉的人。”被他一口回絕,方策並不覺得沮喪。但同時他也沒有懷疑何不丘給出的線索,於是他循循善誘道,“也許這個人和你交往的時候並沒有用自己的真實姓名。我來形容一下,這個丁大偉大概一米七五左右,染著黃色的頭發,看人的時候眼睛有一點兒斜視,站著的時候有一個抖腿的習慣性動作。”

    可是莫然還是搖頭說,“你說的這樣的人我倒是見過不少,一般都混跡在網吧裏。現在的年輕人染黃頭發的很多,他們常常因為不自信而斜眼看人。至於抖腿,更是許多人的習慣,方先生,您還有沒有更詳細一點兒的線索,也許會幫助我更容易回憶起來!”

    唐一凡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主動要線索的,方策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紙筆,伏在桌上塗塗抹抹,丁大偉那張臉就漸漸呈現了出來。唐一凡探頭過來,由衷的讚歎道,“方大哥,你可真是多才多藝呀,一看你這畫兒,我都覺得丁大偉那小子就在眼前呢!莫然,你也來看看,是不是有點兒印象了?”方策把畫像推到莫然的麵前,然後緊盯著他臉上的表情。

    起初看到畫像的時候,莫然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但緊接著他又回複了常態,仍然搖著頭說,“我沒有見過這個人,一點兒印象也沒有!”方策問,“可是我見你看到畫像時皺了一下眉,能告訴我為什麽嗎?”莫然抬頭一笑說,“你觀察的很細致,但我皺眉是因為還是對這個人沒有印象,覺得恐怕是幫不上你們的忙了,有點兒惋惜!”

    “惋惜?”唐一凡有點兒不能理解。莫然對他解釋說,“剛才孫管教去找我時,告訴我又有一個立功的機會的了,可是現在我和這個機會失之交臂,實在有些可惜了。您知道的,我已經減刑兩次了,照這種情況下去,我就可以開始規劃我的第二次人生了!”

    自由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並不特別,但在一個幾乎永遠失去自由的人來說卻顯得尤其珍貴。唐一凡表示自己能夠理解莫然的這種想法,可是又覺得愧對方策,白白跑了這一趟,卻什麽收獲也沒有。可是方策卻並沒有顯示出任何的失望,反而主動站起身和莫然握了握手說,“謝謝你的配合,也許以後咱們還有機會再見麵的。唐警官,我們回去吧!”

    出了監獄的大門,唐一凡迫不及待的問,“方大哥,你相信他說的話嗎?他是真的沒見過丁大偉還是故意說謊騙咱們?”在方策麵前,他做了多年警察的觀察力幾乎清零,方策說,“我覺得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莫然能將自己的情緒很好的掩飾起來,遊刃有餘的麵對咱們的詢問,如果是這樣,他說謊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另外一種可能是,丁大偉是以另外一種身份或者麵貌出現在他麵前的,如果他們的接觸並不很深的話,那他記不起丁大偉也是很正常的。你也知道,在丁大偉的背後還有另外一股力量,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唐一凡長歎一聲,“這可怎麽辦才好,莫然一口咬定他沒見過丁大偉,我也不能對他上手段,咱們就眼睜睜看著這條線索斷了嗎?”他有些懊惱的在原地轉了個圈兒,卻看到方策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不禁好奇的問,“方大哥,你怎麽不著急啊?”方策衝他神秘一笑說,“該著急的不是咱們,而是莫然!”

    以唐一凡的思維能力,可以明白方策話裏的意思,卻又不能完全猜透,他試探著問,“你的意思是,這個莫然是存心要騙咱們,可是他既然見過丁大偉,就一定會露出馬腳?”方策用讚賞的目光看著他,說,“孺子可教也!你不是說要請那個孫管教吃飯嗎,我看就今天好了,正好拜托他注意一下莫然那邊的情況,我想再會掩飾情緒的人在放鬆防備的情況下也會有跡可循。現在我要好好的回去睡一覺了,你抓緊時間吧!”

    方策打著哈欠自顧自的攔下一輛出租車走掉了,唐一凡垂頭喪氣的抖著手自言自語道,“讓你多嘴,讓你多嘴!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得,還得搭上一頓飯,算我倒黴!”可是他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心裏卻有點兒癢癢的,立刻轉身返回監獄去找孫管教。

    已經是初冬時節,天氣變得越來越寒冷,除了午後那點陽光照在身上時能有融融的暖意外,寒風和地氣溫總是讓人瑟瑟發抖。嘵悟摸著自己的大光頭不滿的對韓淼淼說,“一年四季裏我最不喜歡冬天,被風一吹我從頭冷到腳,那感覺可不怎麽好受!”韓淼淼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徑直走到櫃台後麵取出一個紙袋塞給他,轉身接著去忙了。嘵悟好奇的打開袋子,裏麵竟然是一頂淺灰色的毛線帽。樣式雖然簡單,卻勝在大方得體。

    嘵悟興衝衝的把帽子帶上,喜滋滋摸出以免鏡子左照右照,真是又暖和又好看。他屁顛兒屁顛兒的去找韓淼淼,傻乎乎的衝人家笑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表達自己的謝意。這時候何不同從二樓走了下來,一眼看到嘵悟頭上的新帽子,老頑童的性子立馬冒了出來。何不同躡手躡腳的走到嘵悟背後,趁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韓淼淼身上,一把把帽子摘了下來,順手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哎哎哎,你這個人,快把帽子還我,別弄髒了!”嘵悟追著何不同來回轉圈兒,五官焦慮的皺在一起,生怕何不同會把那頂帽子搶走。何不同卻說,“你慌什麽,我隻不過是借來帶帶,這種樣式老氣了些,不適合我帶!”

    這話可把嘵悟惹毛了,他立刻瞪起眼,腳下晃動兩步,直接衝到何不同的麵前把帽子搶了回來,還不忘憐惜的用手拍了拍,好像已經被弄髒了一樣。何不丘剛剛整理好了玄字號房裏的珍寶,聽到樓下的吵鬧聲慢悠悠的走了下來,邊走邊說,“你們就沒有一天是消停的,要鬧出去鬧,小心我的桌椅板凳,茶杯茶碗!”

    小氣、摳門兒、吝嗇,三樣加在一起都不足以詮釋何不丘的“人格魅力”,他下了樓仔仔細細的將所有的物件全部檢查一遍,這才四平八穩的找了張桌子坐下來,對韓淼淼說,“給我沏壺高碎,多多的放水,那才喝的過癮!”何不同翻個白眼兒坐在他的對麵說,“你怎麽就那麽小氣,連茉莉花茶都舍不得給我們喝,整天就是高碎,也不怕客人見了笑話!”

    何不丘滿不在乎的說,“你懂什麽?高碎的香味兒豈是別的茶葉能替代的?況且你們在我這裏白吃白喝,有高碎就不錯了!你要不喜歡,那就喝白開水!”正說著,韓淼淼已經送來了一個大茶壺,裏麵滿滿當當的飄了一層茶葉末子,何不丘心疼的說,“淼淼啊,下回隻放一半的茶葉就夠,這多浪費呀!”

    韓淼淼也不理他,順手放下一碟桂花糕。這下何不丘更不樂意了,“哎,我不是說了嘛,這些點心是為客人預備的,不要內部消耗!”韓淼淼順勢就要收走,嘴裏還不忘說著,“這是前天做的,不吃就要壞了,我不能拿給客人以次充好,那就隻能扔掉了!”何不丘一聽是這樣,馬上把碟子接了過來,一手抓起一塊兒往嘴裏塞,含糊不清的說,“扔了幹嘛,還能吃,還能吃!”

    午後的陽光從人傑客棧的大門照了進來,嘵悟懶洋洋的趴在能被陽光找到的桌子上,享受頭頂傳來的溫暖。忽然間,眼前的光線忽的一暗,似乎有什麽東西從他的眼前飄了過去。嘵悟眼皮也不抬一下的伸手一抓,立刻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埋怨道,“小五啊小五,你就是這麽不討人喜歡,下次淼淼姐再給你織帽子,我一定攔著不讓!”

    被嘵悟一把抓住的正是無所事事的花靈蕊,小丫頭手上拿著一根幹枯的樹枝,正對著嘵悟指指點點,冷不防何不丘斜刺裏衝了出來,一把奪了過去,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樹枝看。花靈蕊驚訝的說,“老何,你不會連一根樹枝也不放過吧,要拿它生火可不成,太細了點兒!”她打趣著何不丘,卻沒想到他並不在意,反而急切的問,“你是從哪裏弄來這根樹枝的,快,帶我去!”

    這下花靈蕊蒙了,她說,“就在外麵啊,我隨手折下來的,你要是要還有很多。嘵悟,走,咱們去多弄點兒回來!”可何不丘一把拽其她就往外走,嘵悟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韓淼淼說,“你去看看吧,我想老何是發現了什麽!”

    在離客棧兩三裏地的小路上,花靈蕊把那棵大樹指給何不丘看。那是一棵老槐樹,粗壯的樹根已經拱出地麵,盤根錯節的交疊在一起。樹身很粗,需要三個成年人才能合圍過來。樹枝上零星掛著一些枯葉,被風一吹,又落下不少。

    何不丘抬起頭看著老槐樹出神,花靈蕊一個淩空跳了上去,輕盈的站在一根嬰兒手臂粗細的樹杈上說,“我就是在這兒折下來的,有什麽問題嗎?”何不丘沒有回答,反而轉到了另一麵去觀察樹枝。對著太陽的方向他看到,就在樹杈的底部,隱隱有異樣的光彩,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急急的對花靈蕊喊道,“花丫頭,趕緊下來,上麵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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