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調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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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代群英!
    話說莊宗李存勖赦免舊梁群臣,上柱國大將軍李嗣源很是不滿。李嗣源對後梁王朝忌恨如仇,便上奏一本請求先斬梁軍主帥段凝。雖然段凝獻了駙馬趙岩的人頭,但段凝掘開黃河,殘害百姓,罪大惡極。李存勖便斬了段凝。
    從此後梁降臣個個畏懼李嗣源,最沉不住氣的就是張全義。早年他跟隨朱溫參加黃巢起義,功勞資格位居百官之首。
    這日,李存勖剛剛退朝,正在昔日梁帝的後花園與幾個伶人彈唱,有太監來報張全義求見。隻見張全義疾步走來,伏地高呼萬歲。莊宗令其平身,問道“張愛卿此時前來有何急事?”
    張全義言道“臣啟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存勖言道“愛卿但講無妨,朕恕你無罪。”
    “謝萬歲!”張全義言道“臣觀萬歲久居開封已有月餘,陛下莫非要定都於此?”
    莊宗問道“以愛卿之見,這開封之地不可立都嗎?”
    張全義答道“臣聞青繞之山,實乃帝之國都。朱梁立都開封,今帝胄之氣已盡,萬歲定開封為都並非祥兆。”
    莊宗問道“愛卿之見,何處可為帝都?”
    “洛陽乃帝都也。”張全義進而言道“人言崤函有帝室之宅,河洛為王者之裏。居天下之中,乃九州腹地,山川險固,民風淳樸,可馭四方,陛下何不定都洛陽?”
    莊宗聞聽頻頻點頭,張全義勸道“自上古大禹王立帝室之邦,已有十朝定都洛陽,今陛下順承天命,榮登大保,豈可再延用朱梁宮室。”
    莊宗言道“聽愛卿之言,朕確想遷都洛陽,重興前唐盛世。奈何中原久經戰亂,怎可再勞民傷財?”
    張全義笑道“陛下豈不知那洛陽乃是朱梁王朝龍脈所在,陛下當初相隔黃河之日,朱友貞準備在洛陽行郊祀之禮,祈求上蒼護佑。奈何禮祀未行,卻留下金銀無數,寶器滿倉,陛下若是不取,隻得終年沉積地下。”
    “哦!”莊宗問道“竟有此事?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張愛卿明日早朝可奏上一本,遷都若成,愛卿方為頭功。”
    “為臣遵旨!”張全義滿懷欣喜,以此規勸遷都為受寵之計,遂告退回府。
    次日早朝之上,張全義遞奏本章,太監將奏章呈與莊宗,張全義便把遷都之利一一道出。左右文武百官皆以為可行,惟有李嗣源諫道“陛下,為臣以為此時不宜遷都,西蜀王建稱帝製詔,罪同朱溫,今蜀主王衍失德於民,正值西征良機。臣以為西征兩川為重,劃地遷都為輕,請陛下三思。”李存勖明白李嗣源的麵子要比張全義大,且李嗣源向來蔑視後梁舊臣,所以隻得敷衍一番,擇日再議遷都之事。
    張全義在後唐任個閑職,又有李嗣源蔑視刁難,苦思不得升遷之計,便想莊宗平日喜好與伶人歌舞,不如打點宮中伶人,探摸朝中虛實。
    一日,張全義在開封街上撞見宮中伶人景進,景進是李存勖喜愛的男藝人,吹拉彈唱、琴棋書畫、品竹調絲樣樣精通,才藝過人且長相俊美,莊宗視如心腹一般,以至常與其共議軍政大事,一言舉足輕重。
    張全義借此時機,便邀景進到府上敘話。張全義命人奉茶,二人邊飲邊談,張全義言道“下官自歸順以來,朝中人際多有不知,今日請先生親臨寒宅,還望先生多多賜教。”
    景進言道“張大人您也是官場混跡多年,這權謀之術,小人怎敢點戳?”
    張全義對景進言道“來人呐,取禮物來。”隻見一個奴仆端上托盤,上蓋紅綢。張全義令奴仆退下,將紅綢掀開,一盤金元寶金光奪目呈現眼前,讓景進兩眼發直。張全義媚笑言道“這是下官孝敬景進先生買茶葉的小錢,還望先生莫要推辭。”
    景進興奮言道“張大人如此客氣,小人鞍前馬後定當效力。”
    張全義言道“上柱國李嗣源對我前梁舊臣刻薄刁難,下官隻恐被上柱國本章參劾,遭朝廷治罪呀。”
    景進言道“大人有所不知,李嗣源雖有上將之才,卻不懂為官之道,平日剛而不屈,勢必多樹政敵。自周德威胡柳坡陣亡,李嗣源節製天下兵馬,權大壓主;又因陛下依賴其精通兵事,使得才大欺主;再者李嗣源久經戰陣,功勳封至上柱國,乃功高震主。如此一個權大壓主、才大欺主、功高震主之人若不早除,後患無窮。”
    張全義是官場老手,裝作焦慮問道“下官乃是歸降之臣,不過閑職,先生亦無官品,你我之力焉能撼動李嗣源?”
    景進咧嘴笑道“我教大人一計,定能管用。”
    “願聞其詳。”張全義言道。
    景進言道“朝中群臣,馮道雖有濟世之才,也不過是個酸腐書生;豆盧革雖居相位,乃是萬歲借其名望;掌實政者乃是郭崇韜。”
    景進押了一口茶水又道“郭崇韜平日看似廉潔,內有貪婪之心,隻恐別人奪他的權柄,斷他的財路。郭崇韜在朝中所顧忌者正是李嗣源也。”
    張全義問“郭丞相因何顧忌李嗣源?”
    景進言道“顧忌李嗣源是為了誰可領兵討伐西蜀一事。當初先皇李克用曾令郭崇韜勘查蜀道,郭崇韜自以為熟悉蜀道,便暗中與李嗣源爭奪討蜀兵權,所以大人還需同郭丞相商議大事。”
    張全義言道“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郭丞相那邊下官自會打點,隻是萬歲麵前,還望先生美言幾句。”
    景進奸笑道“隻要大人們本奏遞上,下人定能讓水到渠成。”言罷,景進與張全義二人哈哈大笑,景進揣著滿盤黃金辭別張全義回宮去了。
    話說張全義聽得景進所言,便帶幾個家丁晚間往郭崇韜府上拜訪。郭崇韜聞知張全義來府,便於客廳相見。張全義命幾個家丁堂外候著,自己與郭崇韜坐於堂中。郭崇韜香茶待之,張全義言道“丞相大人,下官前日在朝上奏請萬歲遷都,不知丞相有何高見?”
    郭崇韜言道“上柱國李嗣源已作見解,我又何需多言?”
    張全義見郭崇韜語氣不服李嗣源,便順著毛摸,言道“上柱國句句皆言討蜀之事,下官以為上柱國非是適宜人選。”
    “哦!”郭崇韜問“張大人以為何人當掛帥西征?”
    張全義言道“下官曾聞當年先皇李克用曾命相爺為使,前往西蜀,且沿途勘察地勢,丞相您輕車熟路乃帥才人選。”
    郭崇韜讚道“張大人有此高見,令本相欽佩呀。”
    張全義麵帶為難之色言道“下官所提遷都之事,卻是為我大唐萬代興盛,無意冒犯上柱國,還望丞相多多點綴。”
    “哼!”郭崇韜冷笑言道“李嗣源在朝中如同王莽篡權,董卓霸政,如今你我同朝為官,當為國除奸,以正朝綱。”
    “郭丞相真乃伊尹再世,周公複生,張全義願與大人共舉大義。”張全義言道。
    郭崇韜言道“張大人言重了,你我之力豈能彈劾得了李嗣源,還需保奏李嗣源。我剛聞鎮州守將李建及病故。鎮州是阻拒契丹南下的重鎮,我等何不聯名請奏萬歲,讓李嗣源封疆一隅,鎮守邊陲。朝中大小事不就由你我定奪了。”
    張全義笑道“丞相高見,不知眾人如何聯名?”
    郭崇韜言道“我與豆盧革同居相位,交往甚厚自然聯名;張大人若能與袁象先等梁朝舊臣聯名保舉李嗣源,萬歲定可應允。”
    不過兩日,郭崇韜、豆盧革、張全義、袁象先等二十餘位朝中重臣聯名上奏莊宗李存勖,請調李嗣源鎮守鎮州,李存勖正在攬閱奏章,伶人景進來至近前,細聲言道“陛下,賞曲時辰到了,不知何事困擾陛下?”
    莊宗言道“這兩天朝中大臣保舉上柱國李嗣源鎮守鎮州,朕不知道準奏還是不準奏。”
    景進言道“陛下,群臣保奏李嗣源出任鎮州,乃是畏懼李嗣源專權朝政。李嗣源阻攔陛下遷都洛陽,使帝室難歸正位;保舉李從珂為討蜀先鋒,乃是暗中扶植黨羽,賺取兵權。陛下若是不把李嗣源調出,隻恐群臣隻拜上柱國,不拜當朝君,請陛下慎重。”
    “景進之言確是有理,汝即可代朕草擬詔書,朕要殺殺李嗣源的威風。”莊宗言道。景進即刻擬詔,使李嗣源出任鎮州。
    次日早朝,莊宗降旨三件大事,免去李嗣源太尉之職,改任鎮州節度使,加封定唐公;加封郭崇韜為討蜀元帥;恩準張全義所奏遷都洛陽之事。李嗣源退朝之後越想越氣,便將長子李從榮,養子李從珂、女婿石敬瑭,太尉府參軍安重誨四人招來。李嗣源言道“今日早朝萬歲降旨,加封定唐公,命我出任鎮州節度使,又命郭崇韜為討蜀元帥,並將擇日遷都,萬歲處處難為於我,恐有大禍將至。”
    長子李從榮言道“孩兒之見,定是萬歲身邊那些伶人加害父親。”
    安重誨卻躬身言道“末將要恭喜定唐公了。”
    李從榮問道“參軍何出此言?”
    安重誨言道“主公此番確是中了奸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卻不知其中乃是金蟬脫殼。”
    “哦?”李嗣源問“願聞其詳,重誨可明言。”
    安重誨言道“主公自追隨太祖武皇帝,身經百戰,有開國之功。古人雲‘處巔者危,勢豐者虧。’主公如今功高震主,即使萬歲不疑,也有群臣妒嫉。此番出任鎮州雖不理朝政,又有重兵在握,能加封‘定唐公’之爵仍不失顯貴。至於遣郭崇韜討蜀,遷都洛陽,成敗自有天定,不必強求。”
    “重誨一言,令我心中煙消雲散,傳令府上,即刻打點,兩日後全家遷入鎮州。”李嗣源言道。
    李嗣源舉族赴任鎮州,莊宗遂以郭崇韜為元帥、太監李襲為監軍,史建瑭為先鋒出兵討蜀。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