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全斌掃平後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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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群英!
宋太祖穩定了內部以後,開始考慮怎樣消滅割據勢力。究竟先解決北方呢,還是先解決南方?宋太祖日夜盤算這個問題。他想先南後北,但一時拿不定主意。
一天,風雪交加,眼看天色已晚,鵝毛大雪還下個不停,宋太祖顧不得下雪,去趙普家中,跟趙普商議這樁大事。他跑到趙府門口,敲起門來。
趙普開門一看,隻見宋太祖正立在風雪之中。趙普惶恐不安,連忙拜了下去,請他進門。宋太祖到了廳堂,趙普命人燒紅炭火,在火上燒肉,同時讓妻子出來倒酒招待。
宋太祖說“大嫂,不必客氣。”飲過數杯以後,宋太祖故意試探地說“我想削平諸國,先出兵太原,你看怎樣?”
對這問題,趙普也早有考慮。他說“北漢的西北,就是遼國。如果我們攻下太原,就會受到遼國的威脅。我看不如先削平南方諸國,再去對付北漢。那時候,像彈子那麽大的一個北漢,能向哪裏逃呢?”
宋太祖大笑說“其實我正是這個主意,剛才不過故意試探一下你的意見罷了。”趙普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再商議了一番,宋太祖先南後北的方針終於確定下來了。
卻說蜀主孟昶荒淫無度,濫任臣僚,所用王昭遠、伊審征、韓保正、趙崇韜等,均不稱職。昶母李氏本唐莊宗妹妹,嫁給孟知祥,嚐語孟昶道“我見莊宗及爾父滅梁定蜀,當時統兵將帥必須量功授職,所以士卒畏服。今王昭遠本給事小臣,韓保正又是絝袴子弟,素不知兵,一旦有警,如何勝任?”
孟昶不肯從。蜀相李昊又進諫道“臣觀宋氏啟運不類漢周,將來必統一海內,為我國計,不如遣使朝貢,免啟戎機。”
孟昶頗以為是,商諸昭遠。昭遠道“蜀道險阻,外扼三峽,豈宋兵所得飛越?主上盡可安心,何必稱臣納貢轉受宋廷節製呢。”
孟昶於是罷朝貢議,並增兵水陸防守要隘。
王昭遠從小和孟昶一起長大,幾十年如一日,親密無間,好到了孟昶的國庫就是王家的倉庫,可以隨便拿。但就這樣,王昭遠還是不滿意。
因為他的人生還有更大的追求——要做諸葛亮,要出川北伐平定天下! 何況當時川中都有人不服了,當麵對他說“你都當上樞密使了,不立點功,能堵上大眾的嘴嗎(何以塞時論)”?
而且進兵的具體步驟都替他想好了先聯絡好北漢,命令它南下,我們趁機出黃花穀、子午穀,中原表裏受敵,那麽關右之地,都是我們的了。
那還等什麽?王樞密急不可耐,和孟後主商量了一下,就派出了他的樞密院大臣孫遇,以及興州軍校趙彥超、楊蠲等人,帶著寫好的蠟丸密信去見北漢皇帝,“令”其出兵,一起攻打宋朝。
但是遺憾的是,趙彥超在半路上拐了個彎,把孫遇、楊蠲連同蠟丸密信都交給了大宋皇帝趙匡胤。
趙匡胤仰天大笑吾西討有名矣!
乾德二年,趙匡胤以後蜀皇帝孟昶勾結北漢共謀犯宋為由,發兵近六萬,分北、東兩路合進收川。其中北路,以忠武節度使王全斌為西川行營鳳州路都部署,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崔彥進為副都部署,樞密副使王仁贍為都監,統率禁軍步騎兩萬、諸州兵士萬餘,自鳳州沿嘉陵江南下;
東路,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劉光義為西川行營歸州路副都部署,樞密承旨曹彬為都監,統領步騎兩萬,自歸州溯長江西上。兩軍分進合擊,約期會兵合攻成都。
數日後王全斌等入朝辭行,太祖問道“卿以為西川可取否?”
王全斌道“西川若在天上,固然不能到。若在地上,到即掃平矣!”太祖喜道“朕已為蜀主治第汴濱,共計五百餘間,供帳什物,一切具備。行軍所至,不得焚蕩廬舍,驅逐吏民,開發邱墳,剪伐桑朽,凡克城寨,不可濫殺俘虜,亂搶財物。倘或蜀主出降,所有家屬男婦,概不準侵犯一人,好好地送他入都,來見朕躬,朕當令他安居新第哩。”
王全斌出身將門,自幼膽識過人。他的父親為後唐岢嵐軍使,私下畜養一百多名勇士,李存勖懷疑他心存異誌,召見他,他害怕不敢去。當時王全斌十二歲,對他父親說“這是因為皇上懷疑您有別的圖謀才召見您,您讓我去作人質,一定會消去懷疑。”他的父親照計行事,果然得以保全。
再後來,李存勖把王全斌收在身邊當近衛。等到李存勖眾叛親離,亂兵入城的時候,宮廷衛士不是叛變就是逃跑,隻有王全斌和符彥卿一直保著李存勖在皇宮裏苦苦支撐。直到李存勖被冷箭射中,王全斌還把他扶到內殿,等到皇帝死了,他才痛哭而去。
這樣的執拗,這樣的忠貞,才是趙匡胤選他作平蜀主帥的最重要原因。因為縱觀中國曆史,四川是個非常邪門的地方,在那裏割據的政權,不管是賢明的還是荒淫的,不管是有劉備的胸懷還是諸葛亮的才能,都絕不會超過兩代。而外來平蜀的將軍們更加不幸,不是死在了崇山峻嶺裏;就是在九死一生僥幸成功後,又被自己的皇帝砍頭。
理由很簡單,因為沒有哪一個皇帝不害怕那些成功入川覆沒了一個朝廷的將領,會留在了那裏自立為王。那麽王全斌呢?趙匡胤就那麽相信他?
曆史證明,趙匡胤不僅相信他,而且給了他極大的行動自由和特權。
王全斌入蜀時,正是深冬季節,京城下大雪,趙匡胤在講武殿設氈帷,穿著紫貂裘皮衣帽處理政事,忽然對身邊的大臣說“我被服如此,尚覺體寒,念西征將士,衝犯霜霰,何以堪此?”即解下紫貂裘帽,遣太監飛騎趕往蜀地賜給王全斌,且傳諭全軍,以不能遍賞為憾事。於是宋軍人人感動;王全斌跪拜賞賜,感激流涕。
蜀主昶聞得警報,亟命王昭遠為都統,趙崇韜為都監,韓保正為招討使,李進為副,率兵拒宋,且令左仆射李昊在郊外餞行。
這就是機遇,終於可以一展抱負了。王昭遠帶著都監趙崇韜,出席了宰相李昊為他舉行的壯行酒會。席間王都統慷慨表態“我此行何止戰勝宋軍,以我手下的三萬雕麵惡少年,取中原易如反掌耳!”
王昭遠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手裏拿著一把鐵製的如意,羽衣綸巾灑然談笑,就跟蜀漢時的諸葛亮一樣。
李昊心裏覺得可笑,口中隻能敷衍,隨即告別。昭遠率兵啟行,手執鐵如意指揮軍事,自比諸葛亮。到了羅川,聞宋帥王全斌等已攻克萬仞、燕子二寨,進拔興州,乃亟派韓保正、李進率軍五千前往拒敵。韓、李二人行至三泉寨,正值宋軍先鋒史延德帶著前隊驟馬衝來。
李進舞戟出迎,戰未數合,被延德用槍撥戟,輕舒左臂活擒過去。韓保正大怒,掄刀出戰,延德毫不懼怯,挺槍接鬥,又戰了十餘合,殺得保正氣喘籲籲,正想回馬逃奔,不防延德手長,又被活捉去了。
延德驅兵大進,亂殺一陣,可憐這班蜀兵多做了無頭之鬼。還有三十萬石糧米也由宋軍搬去,一粒不留。
王昭遠聞報嚇得魂不附體,舉措失常。既而塵頭大起,號炮連聲,昭遠僵臥胡床好象死去,還是都監趙崇韜布陣出戰。
都統魂不附體,蜀軍更是膽寒,哪裏還敢對仗?一經接手,略有幾人受傷,就一哄兒逃散了。崇韜還想支持,偏坐騎也象膽小,向後倒退下去,崇韜坐不安穩,平白地翻落馬下,被宋軍縛住。全斌本是個殺星,但教兵士砍殺過去,好似刀劈西瓜,滾滾落地,差不多有萬餘顆頭顱。有幾個敗兵僥幸逃脫奔回寨中,忙將昭遠掖坐馬上,加鞭疾奔逃至東川,下馬匿倉舍中。王昭遠悲嗟流涕兩目盡腫自比諸葛亮,何不設空城計?。俄而追騎四至,入舍搜尋,見昭遠縮做一團,也不管什麽都統不都統,把鐵索套在他的頭上,似猢猻般牽將去了。
王全斌旗開得勝,劉光義卻麵臨重重艱險。他要從鄂西進入三峽,由三峽入東川,沿長江溯流而上,才能到達目的地成都。但後蜀在他的必經之路涪州、瀘州和戎州一帶設下了層層關卡。
尤其是三峽重鎮夔州,那裏是重中之重,不善水戰的北方軍團注定要在那兒大受磨難。
這之前,劉光義勢如破竹連破三會、巫山等蜀軍營寨,擊破後蜀水、步軍共一萬餘人,繳獲戰船二百餘艘,逼近夔州。
看到宋軍兵臨城下,久經戰陣的夔州守將高彥儔一眼就看出了敵我雙方的優劣要害之處。他強烈建議(他名為主帥,可惜監軍更大)據城死守。因為宋軍遠來,糧食後勤都供應不上,他們得在長江上運給養!
可惜監軍大人不同意。武守謙的反應是勃然大怒——兵臨城下,怎能龜縮不出,任由敵軍耀武揚威?不行,一定要出擊,而且必須趁他們遠來疲憊,一舉擊潰狂妄的宋朝人!
武守謙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他率領麾下千餘士兵衝出夔州,向剛剛登岸的宋軍殺了過去。
宋軍主帥之一的張廷翰親自出戰,率領著宋朝全國精選出來的士兵,而且兩軍相遇的地方還在長江邊上的豬頭鋪,也就是說是片陸地。
結果武守謙敗了,就在敗退的時候,他還想著夔州城。他為夔州盡的最後一份力,就是盡量離它遠一點,他怕跟著追殺的宋軍一起卷進城去。
但是無濟於事,劉光義很清楚自己的目標在哪兒。他命令全軍登岸,猛攻夔州。
曆史記載,當日“廷翰等乘勝登其城,拔之。彥儔力戰不勝,身被十餘槍,左右皆散去。”孤城無援,部眾潰散,高彥儔為後主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是,“彥儔奔歸府第,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登樓,縱火。”
幾十天之後,花蕊夫人在趙匡胤麵前吟了一首詩,詩中對投降將士表達了十分的不滿
君王城上豎降旗,
妾在深宮哪得知?
十四萬人齊解甲,
更無一個是男兒!
這首詩千古流傳,可她不知道,武守謙以卵擊石,高彥儔殉國,雖然失敗了,但他們同樣是英雄!後人有詩歎曰
男兒在邊關,
死戰盡勳戎,
貴婦深宮樂,
憑甚論英雄!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