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兩相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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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香院還是老樣子,院中立著幾株孤零零的梅樹,枯褐色的枝椏在風中搖擺,給本來就清冷的院子更添了幾分寂寥。梅香院地處偏僻,如今人走樓空,空蕩蕩地惹人愁。

    元意正在感懷,一聲清亮聲音驀然地響起,叫道:“阿姐。”她連忙轉頭,就見安陵從大堂小跑出來,一身藍衣,麵龐清秀,不是安陵是誰。

    “陵哥兒,你怎麽這裏。”元意連忙走上去,上下打量了他一邊,即使激動又是興奮道。

    安陵覷了元意一眼,道:“我知道你今兒個回來,就早早地在你院子裏等你呢。”

    元意眯了眯眼,語氣危險,“你逃學了。”

    安陵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連忙扯了扯元意的衣袖,撒嬌道:“阿姐,我這不是想早點見到你嘛。”

    他這種小兒形態,元意已經有許久沒見過,立馬就心軟了,隻是佯怒地敲了敲他的額頭,道:“下次課記得要向夫子賠罪,還有,要把落下知識補回來.”

    安陵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隻是嘴裏猶在嘀咕,“夫子在教授《大學》,父親已經給我講完,再聽一遍,實在無趣的很。”

    元意腳步一頓,臉色一肅,嚴厲道:“四書不知被多少名家拿來反複探討研究,曆朝曆代一來都未曾停止過,你能比得上前人大家?古聖人有言,溫故而知新,你不過是學過一遍而已,不思求索上進,竟然驕傲自滿,聖賢書都讀到那裏去了。”

    在安陵的記憶中,他若是調皮搗蛋,阿姐也不過是問聲細語地好言訓導,直到他認錯了才放過他。從小到大,她都未曾對他說過一句重話,更別說如今這般嚴厲斥責。

    他即使心慌又是委屈,清亮的眸子中氤氳了淡淡的霧氣,他低下頭,甕聲甕氣道;“阿姐,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元意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別過頭,強忍著不去心軟,語氣未曾有絲毫的鬆動,道:“回去後把“滿招損,謙受益”抄上一百遍,掛在屋子裏,當作日後的箴言。”

    對於安陵,元意是再也了解不過了,打小就聰慧,但是心性不定,做事沒有毅力,又愛耍小聰明,斯斯文文的表皮下,性子卻是跳脫的很。若是在以前,她還能在一旁看著,時常給他告誡和引導,讓他不至於長歪。但是如今她嫁為人婦,對他也是鞭長莫及,隻能給他下一劑猛藥,隻希望他能以此為戒。

    安陵見元意在他的殺手鐧之下還不心軟,心知元意真的生氣了,連忙搖著她的手,點頭保證道:“一百遍怎麽夠,要抄就抄兩百遍,不僅房間要掛著,就是床頭、書房和書案都要掛上,這樣我就能時時刻刻謹記阿姐的教誨了。”

    元意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容,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一百遍就夠了,別累壞了身子。這話你不僅要記在腦子裏,還要記在心裏才行。”

    看她的臉色終於雲開雨霽,安陵終於放下心來,親昵地蹭了蹭她脖子,拉長了音調,“都聽阿姐的。”

    此時正是朝陽升起,陽光並不灼熱,輕柔而溫和,讓人的心也暖洋洋的。元意側頭,看著正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的陵哥兒,他漆黑的眼眸清亮幽深,熠熠生輝,白玉般臉上帶著少年特有的青澀和靈秀,在薄薄的紅唇上,她甚至能看到些許被陽光染得透金色的淡淡絨毛,那屬於少年特有的純淨和祥和。

    此時此刻,靠著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和寧靜席卷了她的心神,近日來的忙碌和疲憊都一掃而空,不管怎樣,她都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然而姐弟兩難得的平靜被一道酸氣衝天的聲音打破,“你們在做什麽!”

    元意不悅地回頭看去,隻見蕭恒的手指正指著兩人,神情是震驚、酸意和不可置信,眉宇緊緊地皺起,那神情,活脫脫地像是捉奸的丈夫似的。

    這時候安陵也發現了蕭恒,下巴一抬,冷哼了一聲,“我和阿姐在做什麽你沒看到嗎?”

    然後他還示威性地抱住了元意的手臂,挑釁地看向蕭恒。在安陵的心裏,蕭恒就是搶了他阿姐的大壞人,讓他更難見到阿姐不說,這次更是一見就被罵了一頓。隻要想到蕭恒每天都可以看到阿姐,他就心裏不爽。

    蕭恒桃花眼一瞪,心道又是這臭小子,怎麽這麽欠扁。他氣衝衝地走進來,把元意的手臂從他手裏拔出來,自己抱上去,對著安陵教訓道:“男女授受不親,你的書都讀哪裏去了。”

    被一個不學無術的人質問學識,對於安陵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他的眼睛瞪得比蕭恒還大,反駁道:“那你還牽著我阿姐做什麽,快鬆手。”

    一聽到這個,蕭恒立馬笑了,得意洋洋地俯視著眼前這個上躥下跳的矮豆丁,曬出一口白牙,道:“爺是你阿姐的夫君,當然能牽著她。”

    被戳中傷疤的安陵立馬就憤怒了,他抽了抽鼻子,睜著朦朧的大眼看著元意,傷心道:“阿姐,你是不是有了夫君就不要我了。”他本來就是一半真心,一半做戲,但是說著說著,越想越可能,越來越委屈,眼淚立馬溢滿了眼眶。

    元意立馬就心疼起來,在她出嫁之後,就這個府上就剩陵哥兒孤零零一個人了,他此時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正是心思敏感的年紀,雖說還有爹爹在,那也是嚴厲過多,怕是沒有什麽溫情的交流。他自小就與她相依為命,如今她不在府上,失去了支柱,他的心裏大多是惶恐和不安吧。

    她急忙抽出手,拿了拍著替他擦著眼淚,輕哄道:“怎麽會呢,阿姐最喜歡陵哥兒了。”

    安陵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反問道:“真的?”見元意連忙點頭,他的眼珠子一溜,覷了一眼正在吹胡子瞪眼的某人,繼續問道:“那比起姐夫呢?”

    蕭恒渾身一震,屏住呼吸,期待地看向元意。

    元意沒看他,想都沒想道:“你是我親弟弟,你姐夫當然排在你後麵。”

    安陵立馬就興奮起來,心裏也不難過了,眼淚立馬收回,興奮得對著元意的臉啵了一口,道:“我就知道阿姐最好了。”他得瑟地看向蕭恒,臉上盡是一雪前恥的驕傲。

    蕭恒這時候可沒閑工夫理會安陵這個小孩,而是哀怨地看著元意,桃花眼中滿是控斥,“意兒,爺好歹也是你夫君,竟然排在這臭小子後麵。”

    元意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一個大男人,和小孩子計較什麽。”

    安陵衝他做了一個鬼臉,應和道:“就是就是,小肚雞腸。”

    蕭恒氣得牙癢癢的,瞪向安陵,嘲笑道:“你有什麽自個說爺,淚包一個。”

    淚包這次大多是形容愛哭的女孩兒,安陵被蕭恒這麽一說,立馬像炸了毛的貓一般跳了起來,急哄哄道:“你才是淚包,小氣鬼。”

    “小氣鬼就小氣鬼,哪比得上你哭哭啼啼的,這麽大的人了還要姐姐哄,不要臉。”蕭恒的話裏怎麽透著一股酸味。

    “阿姐哄我怎麽了,某人想要還沒有呢。”安陵也是明察秋毫,察覺到了蕭恒語氣中的醋味。

    看著正在幼稚地吵來吵去的兩人,元意不禁扶額,打斷他們的話,道:“都別吵了。安陵,他是你姐夫,不許沒大沒小的。趁著還有點時間,你回族學去。”

    安陵有些不情願,但是又不敢反駁元意,垂頭喪氣地應了聲是,瞪了蕭恒一眼,就蹬蹬地跑了。

    待安陵離開後,蕭恒也瞪了一樣元意,氣鼓鼓進了房,連招呼都沒打一個。

    素梅有些擔心地收回目光,對元意道:“姑娘,姑爺像是生氣了。”

    元意挑了挑眉頭,她知道蕭恒為什麽生氣,不就是因為在她心裏地位問題麽。她絲毫不絕那個回答有什麽不對,陵哥兒是她養了近十年的弟弟,而蕭恒,說難聽點,不過是認識不久的外人,若不是因為那賬本,兩人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但是此時在朱府,由著他耍性子也不好,隻好無奈道:“我去哄哄他。”

    待元意走進去,發現蕭恒在她的閨房裏轉來轉去,不時好奇地打量,一看到她進來,就立馬坐回炕上,別過眼不看她。

    元意眼中泛起了一絲笑意,在他旁邊坐下,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我爹和太子呢。”

    蕭恒的屁股往一旁挪了挪,專心注注地看著外頭的風景,就是不回答她的話。

    元意氣得牙癢癢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還在生氣呢。”

    這下蕭恒終於有了反應,轉過頭看她,往日總是帶著笑的臉上一派平靜,總是含著幾段風流的桃花眼,此時深邃而暗沉,個人幾分沉沉的壓迫感。

    元意幾乎沒有見過這樣的蕭恒,一時間有些呆愣,不知如何是好,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幹巴巴地問道:“你怎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恒一把扯過,納在他的懷裏,還沒等到她適應陡生的變故,下一個,鋪天蓋地的吻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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