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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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郝驛宸踏進亦安時,頓時領略到蜚短流長,人言可畏的威力。保安,前台。男職員,女職員,甚至連清潔的大嬸,好像都把目光黏在了他背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聽說了嗎?他根本就不是郝先生的兒子,隻是郝太太在外麵的私生子。”
“聽說幾個董事已經決定,要在今天的董事會上聯名罷免他。”狀住找號。
“這麽說亦安終於要易主了?”
“那麽該輪到謝先生當家了吧!”
“不會吧,現在謝家勢微,而且聽說謝老虎昨天被警察帶走……”
“正所謂兩敗俱傷,指得就是這種吧!”
看起來。他身世造成的轟動效應遠比謝老虎被拘要大得多。
這還僅僅隻是在亦安內部。如果一旦事情傳上媒體,他在本市恐怕很難再有立足之地。他過去在商場上得罪過的每一個人都會樂見其成的推他一把。
不過,對於這些,郝驛宸早已做好思想準備。隻是。他沒料到整個公司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衛。似乎人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地震”憂心忡忡。
當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看見秘書臉上一付準備參加葬禮的表情,他輕掀嘴角。“等我一會兒搬著箱子從這裏走出時,你再擺出這個表情也不遲吧!”
秘書苦澀地笑了笑,“郝先生,難道他們說得都是真的?”
郝驛宸不置可否,丟下一句,“如果一會兒有人帶著安小姐和她兒子過來,馬上讓他們進來。”
“賀太太?這種時候,她來幹什麽?”秘書不解。
“她已經不是賀太太了。”郝驛宸不快的糾正對方,徑直走進辦公室。望著這間陪伴了他多年的辦公室百感交集。五年前的事,他不記得了。但這五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與這地方格格不入,一直覺得自己不屬於亦安,根本就在於他不姓郝,身體裏沒有流淌著郝氏的血液嗎?
至於,秘書對他提出的問題。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正如同他不知該以何種麵目麵對安若一樣。
一早上,他就派人去酒店接安若母子。他會把一切屬於安若的東西還給她。至於他自己。如果安若無法理解,無法原諒,也不需要他的幫助,他會找個無人的地方,安靜的老去。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他派去酒店的人給他回話了。
“郝先生,酒店的人說,安小姐昨天早上就辦理了退房,然後,傍晚時就帶著行李離開了。”
什麽?郝驛宸心裏一驚。那為什麽昨天晚上,她還騙自己,說她和澄澄還睡在酒店的客房?
“還有……”下屬在電話裏又接著說,“酒店裏的人說,安小姐昨天離開前好像和一個年輕的男人在大堂裏起了衝突。”
衝突?郝驛宸的心不安地漏跳了幾下,“什麽衝突。那個年輕的男人是誰?”
“我正等著看監控錄像。不過,聽說是安小姐甩了對方兩巴掌,對方並沒有還手。”下屬的話讓郝驛宸鬆了口氣。
可這個讓安若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年輕男人是誰?
篤篤篤!
有人敲響他辦公室的門。
不等他說請進,對方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掛斷電話,回頭一看,是謝昊亭。他頓時心情一沉,又折回頭,不耐煩地說,“如果你是來替你父親或姐姐求情的,奉勸你別浪費口水。”
“我幹嘛要為他們求情。在我心裏,從來沒拿他們當過家人。”謝昊亭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的背影。
郝驛宸愣了一下,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對方冠著謝姓,卻比任何人都痛恨謝氏的想法。“那麽,如果你是趕來笑話我,想落井下石的給我一腳,我也直言不諱的告訴你,我潛意識裏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現在謝老虎被抓,謝家從今以後是你的,但亦安,尤其是安若,你休想碰她一根指頭。”他顯然還不知道安若和謝昊亭之間的關係,隻是出於男人本能的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界限。
“嗬嗬,你以為我那個笨姐姐會在乎亦安,想得到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嗎?”謝昊亭嗤笑。
“笨姐姐?”郝驛宸猛地回過頭來,狐疑地打量他。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對方的眼角和嘴角,都有輕微的淤痕,就好像是被誰不輕不重的出手教訓過一頓。
謝昊亭被他盯得別過頭,不自然地抹了下臉。
的確,昨天晚上,當他興衝衝的把郝驛宸和謝老虎鬥得兩敗俱傷的事,告訴安若,並暗自得意她們兩姐弟,可以坐擁亦安以及郝家的一切時,安若不但沒有流露出和他一樣的喜悅,反而狠狠的甩了他兩個大耳刮子。隨同甩給他的還有一個鄙夷的眼神,那眼神就仿佛是在說,他的貪婪和野心壓根不配做她安若的弟弟。
可郝驛宸不知道這些,他聯想起剛才下屬的那個電話,不由怒火中燒的揪住謝昊亭的衣領,“是你。你昨天見過安若,你把這些事都告訴她了。你和她在酒店裏起了衝突,你說!你想幹什麽?你把她們母子倆弄哪兒去了……”
謝昊亭情知他誤會了,也懶得解釋,甩開他,用力正了正自己的領口,從口袋裏摸出一封信甩到他胸口說,“這是你們家的那個老管家,昨天腆著臉恨不得磕頭下跪央求安若簽下的東西。我就是不明白,你郝驛宸到底有什麽魅力,能讓她對你這麽死心塌地,五年前為了你死去活來,五年後,又為了你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
郝驛宸不解地撕開信函,看到那是一封經過正式簽署的律師函……
同時,夾在中間的一張紙片也飛出來,落在地上。
他連忙撿起來一看,這是一張薄薄軟軟的傳真紙,上麵印有一段準備發在報章上的樣稿。
樣稿上他向安若求婚成功的標題,似乎觸動了郝驛宸的某根記憶神經,也為謝昊亭剛才的問題詮釋了答案。
他郝驛宸願意帶領她對抗全世界,而她安若,自然也願意為了他放棄全世界……
兩個月後。
大洋彼岸的海灘上。
白色的砂石像皚皚白雪與蔚藍的海水和晴空,勾繪出一幅靜謐美好的圖畫。而身著長裙,青絲飄飄的華人女子,則像一顆璀燦的寶石,點亮了整張畫麵。
她引頸相望,姣好的麵容上,鑲嵌著一雙和她如瀑長發般烏黑灼亮的眼睛。涓細的浪花層層疊疊的拍打著她的腳丫,如同離她不遠處,正不知疲憊的追逐著浪花的男孩,輕而易舉就勾起她內心的歡愉。
兩個月前,她在駱管家的央求下,簽下了願意把郝家和亦安所屬的一切,無條件贈予郝驛宸的律師函,然後,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目的地,便啟程來到這個遠離美國本土的小島。
她知道,隻有她的離開,不但可以保住郝驛宸在亦安的地位,堵住那些老董事的嘴,最重要的是,不會讓郝父辛苦一生築建起的亦安,被迫陷入一段長時間的震蕩期。
“掌門深陷黑金風波,謝氏麵臨新老更迭。”
“謝氏千金與郝驛宸五年婚姻破裂,今日正式宣布離婚。”
“五年前某豪宅內離奇命案,真凶竟然是他……”
這一條條她從媒體上得到的消息,也證實了她的苦心沒有白費。
所以……
她一直在等,等著他的到來,等他把五年前的那個承諾變成事實。
“大騙子——!”澄澄突然怔住,張口結舌地指著母親的身後大叫一聲。
安若猛一回頭,看到一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頎長身影,牽著一個和澄澄一樣活蹦亂跳的小人,正優哉優哉的朝著她們走來。
“臭澄澄,你為什麽都不跟我說再見就走了。”程程已經迫不及待掙脫父親的手,怒氣衝衝地殺向呆若木雞的澄澄。
安若對於身後傳來的兒子的痛呼置若罔聞,眼裏隻有郝驛宸披星戴月,風塵仆仆,卻依舊俊逸清朗的麵孔。
當郝驛宸終於站定在她麵前,讓她嗅到那股熟悉又久違的男性氣息,她的眼神又開始飄忽不定:“你……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郝驛宸什麽也沒說,倏地伸出一隻手,強勢的摟住她,先在她被海風吹得冰涼的雙唇上,狠狠地印下一個吻。他們似乎不需要言語,就足以用這種方式交流彼此的信任和思念。
最後,郝驛宸用額頭頂著她的額頭,回答了她的問題,“女人,你以為你每飛一個地方,都不會留下蹤跡嗎?況且,你還霸占了我準備用來養老的方式。”
安若靦腆的笑了,爾後,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三個字,“對不起。”
郝驛宸不解地一挑眉梢。
安若沒有解釋,但眼底滿滿的都是歉意。
她也好,還有去世的郝父也罷,像兩個不負責任的懦夫,完全不顧及他郝驛宸的意誌,強行把亦安這幅重擔壓在他的肩頭上。
“所以……女人,你應該給我一點回報。”郝驛宸像個技藝高超的讀心術大師,讀懂了她眼底的每一個歉意,不由分說抓起她的手,把一枚沉甸甸的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安若看著戒指上那顆碩大的鑽石,一眼就認出這正是五年前丟在床下,曾被她試圖找回的戒指。她錯愕地問,“你……你怎麽會找到的?難道,你想起來了?”
“呃……對。”郝驛宸遲疑的口吻,證實他在說謊。
事實是經過郝母提醒,他才從床底下找到了這枚意義非凡的戒指。
但安若沒有戳穿他。她埋首在對方胸前,看著失而複得的戒指,有種喜極而泣的衝動。
“嫁給我吧!”
沒有鮮花,沒有玫瑰,沒有香檳和氣球,隻有鏗鏘有力的四個字,和陣陣鹹濕的海風,夾雜著澄澄抱頭?竄,哎喲哎喲的痛呼。
但……這好像已經是她對幸福渴求的全部。
安若不置可否,眨了眨略顯濕潤的眼睛,揚起嘴角問,“有個問題,在我想起過去在醫院的經曆後,我一直想問你。”
郝驛宸不快地瞪著她,不明白在這種重要的時刻,這女人還能顧左言右。
“你好像應該先對我說,我願意吧!”
“你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再說也不遲。”安若堅持。
郝驛宸輕籲一口氣,無奈地甩了下頭,“說吧!”
“當初你在醫院第一次見到我時,曾誤以為我是你妹妹吧!”安若努力在回憶裏尋找他當時憐憫的眼神和表情,“那個時候,你對我說,你是我哥哥,你將來會照顧我……”
郝驛宸已經知道她想問什麽了,一口打斷她說,“女人,你在懷疑我的感情。”
“不。”安若固執的糾正他,“我隻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時候愛上我,決定真正照顧我一輩子,而不是因為……父親和你小時候的這個承諾。”
“你錯了。”郝驛宸摟緊她的肩頭,假裝沒看到澄澄已經被程程打得趴在沙灘上,喘得像條小狗,“當時,其實我還有一句話埋在心裏沒對你說。”
“什麽?”安若期待地問。
“這麽漂亮像娃娃似的女孩子,做我的妹妹,真可惜呀!”郝驛宸略帶戲謔地說道。
“呃?”安若愣了一秒,馬上反應過來,“你……你不是沒想過去……”
郝驛宸把她的疑問含進嘴裏,留待在他們以後的歲月裏再慢慢探討。他從未覺得,原來男孩子被女孩子欺侮時,發出的討饒聲,也能這麽動聽……
(全文完)
幾天後。
德克薩斯州某個社區的義演活動現場。
熱鬧喧騰的禮堂內,早已是座無虛席。
安若坐在前排靠舞台中央的位置上,望著低垂緊閉的幕布,不明白郝驛宸為什麽堅持要帶她來這裏看演出,卻神神秘秘的不告訴她原因。
不一會兒,幕布拉開。
一個或幾個稍顯生澀的演員,走馬燈似的上來又下去。
安若從這些或唱詩,或芭蕾的節目裏至始至終也沒看出來什麽。當她就快要失去耐心,想再次開口問郝驛宸此行的目的時,郝驛宸用手背輕輕磕了磕她胳膊。而且,安若看到他一向沉穩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激動和興奮。
這說明,重要的人物就要登場了嗎?
“下麵,我們有請安德斯,絲瑞爾小姐為我們表演。”胖胖的司儀用英文報完幕走下台。
緊接著,音樂響起,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小女孩,插著雪白的羽毛翅膀,猶如天使般的從天而降。她的眉,她的眼,她嬌俏的臉蛋,還有她翩翩起舞的姿態,無一不向安若宣告著一件事。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在孤兒院差一點就被我收養的那個小女孩嗎?”郝驛宸湊近她耳邊低語。
安若隻顧點頭,兩隻疊加在一起的手,激動的直打擺子。
果果,這就是她的果果嗎?
“你……你確定……她就是嗎?”她的聲音隨著她的身體一起在顫抖。
“來找你之前,我已經向她的養父母確認過了。她的血型,她的dna,還有她對舞蹈與生俱來的癡迷和天賦。”郝驛宸沒有把話說完,這些都是遺傳自她安若吧!
“那她怎麽會出現在國內的孤兒院,她失蹤的時候,可是在日本。”安若狐疑地問。她相信郝驛宸已經把這些事情都調查清楚了。
郝驛宸苦澀地扯了下嘴角,“那些被偷的車子,在日本國內是無法銷贓的。那個時候,姓賀的笨蛋又那麽大張旗鼓的尋找失蹤的孩子……”
所以,果果被這些走私販連同汽車一同走私進國內,才被丟棄在孤兒院門口的嗎?
簡而言之,他們倆都該感激那個偷車賊手下留情,沒有害死繈褓中的果果。
安若很難想像,小小年紀的果果,已經輾轉多地,經曆了多少成年人都沒有經曆過的波折和磨難。
這時,表演結束。台下掌聲雷動,絡繹不絕。
小天使不顧一切的撲進她養父母的懷抱。
那是一對慈祥和藹,看上去體麵又優雅的美國中年夫婦,僅管他們的臉上洋溢著濃濃的寵溺之情,但安若還是迫不及待的站起來,想把果果從他們的懷裏奪回來。
郝驛宸一把拉住了她,“不要嚇著他們。尤其是果果,她已經完全融入到這個家庭。而且……”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安若已然明白,她們已經有一對值得她們用一生去愛的兒女。
“嗯,”安若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爾後,挽著郝驛宸的胳膊,一起款款朝他們的果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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