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唯有牡丹真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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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府花園,衣香鬢影,人頭攢動。
雲初鳶著了一身皎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斜簪一朵新摘的芍藥,臉上薄施粉黛,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別樣的婉約氣質,讓人隻看一眼就會想起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的詩句來。
場中許多來參加雲初鳶及笄禮的男子。一見到今天的她後,目光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就連來參加她及笄禮的閨秀們對雲初鳶雖然心生嫉妒,可也不得不承認她生的好。
雲初鳶完全成了人群目光的交匯點。
“太子殿下駕到!八皇子駕到!”太監的通稟聲在花園裏回蕩開,正嬉鬧玩樂的眾人一愣,皆上前給太子蕭清沛還有八皇子蕭清毓行禮問安。
蕭清沛一身冷凝的氣息走進花園,目光隻在人群中快速的環視了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未婚妻。唇角勾出一抹寵溺的笑容,他聲音裏帶上一絲暖意,“都平身吧。”
眾人聞言起身,雲初鳶下巴微抬,將自己最好看的一麵迎向蕭清沛,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含春。蕭清沛呼吸一粗,已經恨不得馬上將這個讓他魂牽夢繞了幾年的美仙娥娶回家,抱到床榻上肆意作為。
“今天是郡主的及笄日,孤和皇弟正好閑暇無事。便也來湊個熱鬧了。”蕭清沛淡聲說著,回頭向身邊的小太監看去一眼,小太監便拍了下手。花園口處,就有三個小太監抬著一個巨大的青花瓷瓷缸哼哼哧哧出現在眾人麵前。
等三個小太監把青花瓷的瓷缸抬到眾人跟前時,眾人再低頭望過去,就見瓷缸裏養著一小株蓮蓮花。這個時節蓮花已經開過了。故而眾人看去就隻見到蔥綠的蓮葉。
蕭清沛又勾勾唇,清冷臉龐上的笑容又多了些,“這是閩國進貢的‘九葉蓮華’,聽說這種蓮花開花時極為炫目秀麗,是閩國的國花。不過這種花極為稀少,放眼整個閩國最多也不超過二十株。這次閩國來進貢,送給孤皇祖母的就包括這個九葉蓮華。孤上次去看皇祖母時,和皇祖母求了,她老人家才忍痛割愛。”
說了這麽些後。他輕清了清嗓子,才要說最重要的。“孤覺得郡主你和這蓮花的氣質最相近了。而這一株九葉蓮華又是咱們東靖國唯一的一株,孤把它送給郡主,希望郡主你也能像這蓮花一般超凡脫俗,清新傲人。”
這一年多來,蕭清沛經常會送各種品種的蓮花給雲初鳶。所以雲初鳶剛才看到蕭清沛又給她送蓮花了。她心裏馬上就有些不悅了。
但又聽蕭清沛說這次送給她的蓮花是閩國上貢的,還整個東靖國僅此一棵,她心裏的那點不悅瞬間就煙消雲散了。木團盡才。
東靖國唯一的九葉蓮華呀,太子送她這花就是在告訴場中的人在東靖國整個閨秀圈裏,隻有她才配得上這樣高貴稀有的蓮花。
“臣女多謝太子殿下,臣女一定會養好這株九葉蓮華,不辜負太子對臣女的厚待。”嬌柔清脆如黃鸝鳥的女音從她紅潤的小唇裏輕吐出,蕭清沛聽著,冰冷的眸瞳就像是被太陽照開了,眼底的冷意已經悉數被寵溺所取代。
蕭清毓站在蕭清沛身後,將他臉上神情的變化盡收眼底。然後也勾勾唇。漠然的說道,“本王沒有皇兄那麽的大手筆,還望郡主不要嫌棄本王送的禮物。”說著,他身邊的小廝就捧著一個紅木錦盒走過來。
小廝將紅木錦盒打開,眾人看去發現裏麵隻是一顆比男人手指略長的翡翠玉白菜。翡翠玉白菜色澤瑩潤,質地細嫩,一看就不是什麽凡品。但再怎麽不是凡品,也比不上太子送的那株九葉蓮華珍貴。
雲初鳶隻覺得蕭清毓送她這麽一顆翡翠玉白菜,好像是在告訴眾人她是個淺薄粗俗沒有內涵的女子。她一雙黛眉微蹙,抬頭去看這個最近風頭無限的八皇子。他一張臉格外的精致溫潤,看人時一雙清瞳總是噙著笑意,莫名的就會讓人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樣的話來。
可雲初鳶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官家閨秀,她也知道這蕭清毓能以那麽低微的出身擠掉璃王,得到皇帝的寵愛,那他就絕對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懷著小意,她再抬頭去觀察蕭清毓。恰好蕭清毓也垂眸看她。兩人目光交匯間,雲初鳶就感知到他看向她的目光裏帶上了輕蔑之色。
雲初鳶心裏一惱,隻怪蕭清毓沒眼光,不懂得欣賞她這個汴梁城第一美人的天生麗質。
眾人也不能一直站著說話。太子和八皇子很快的被雲初鳶奉為上座。等兩人坐下後,眾人才敢坐下。其間為了活躍場中氣氛,雲初鳶就提議讓場中的各家公子更加閨秀表演才藝。雲初鳶這提議一出,立刻引得場中無數人的相應。
一時間眾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倒是把場中氣氛推到一個"gao chao"。
宴至中旬時,有嬤嬤匆匆而來,附在雲初鳶耳畔邊輕聲稟報,“小姐,忠勇侯他們回來了!”
雲初鳶腦海裏瞬間快速的掠過雲初淺那張被火燒毀的醜容,唇角在蕭清沛怎麽也不能看到的角度裏揚起一抹陰毒的笑弧。
算算她大概有一年多時間沒見雲初淺了。
一年前,她可是沒少被雲初淺折騰,可這一年來,她一點都沒閑著……學醫、練琴、作詩作賦……她早已經豔壓汴梁城其他的官家閨秀,成為整個汴梁城無數男子心中的女神。
她,已經不懼怕雲初淺了!
雲初鳶唇角邊的笑意愈甚,一隻芊芊玉手輕摸了摸她光滑無瑕的臉頰,眼珠又滴溜溜轉了起來。
等她再抬頭向上座的蕭清沛看去時,她那比花還要嬌美的笑靨上已經是天真歡喜的表情了,“太子殿下,八皇子,剛才府裏的下人來報,說臣女的大伯帶著臣女的堂姐回來了。”話都還沒有說完,她的貝齒就已經輕咬住紅潤如櫻桃的唇瓣,目光隱忍而希翼的又在場中環視一圈,“臣女大伯、堂姐不在的這一多年裏,臣女的祖母可是日日掛念他們,夜夜盼著他們回來啊。現在他們終於回來了,臣女想派人去把臣女的堂姐喚來,讓她和祖母團聚。”
她這話一說,立即就又在太子蕭清沛的心裏塑起一麵識大體、孝順、處處為人著想的光輝形象。而她口中的雲初淺嘛……在蕭清沛眼裏就成了一個不知禮數,既然都回了汴梁城也不知來探望日日掛念她的祖母的醜女。
當然了,不僅是蕭清沛這麽認為,場中眾人皆是這這樣認定雲初淺的。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公子們,一想到雲初淺那張醜陋的臉龐,心裏就更是把雲初淺給罵上了。
說她醜人架子大,不自己乖乖來尚書府拜訪,還得麻煩雲初鳶這樣絕色的美人為她的名聲操心。
蕭清毓在宮裏時就知道雲初淺他們回來了。
他現在之所以吃飽了撐著跑尚書府給雲初鳶送禮,也是猜到雲初鳶這個汴梁第一美人在知道東靖國第一草包女回來後肯定會按耐不住攀比的心裏,把她找過來比美。他想見她了,這才先到這裏等她的。
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心中掛念之人,蕭清毓精致的菱唇揚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來。
蕭清沛點著頭對雲初鳶溫柔的說著,“難得你這般孝順你祖母,你就不要派人去請她了。孤派人去請她吧。”太子親自派人去請那醜女,那醜女總不敢再拿喬不肯來見雲老太太了吧。
蕭清沛一點不耽擱,出聲就命人去忠勇侯府親自請雲初淺。
雲初鳶眼底的得意之色差點就控製不住的要溢了出來,她又嬌聲對蕭清沛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懷揣著得意的心情準備著等下羞辱雲初淺。
忠勇侯府裏,雲初淺他們一行人剛回到府上,宮裏成獻帝就派人來傳忠勇侯父子進宮了。他們兩人一走,雲初淺一路奔波有些乏累,便讓鴛鴦扶著她回了她自己住的院子。她離開一年多,院裏的丫鬟們有嚴厲的管事嬤嬤管著,倒也各個兢兢業業,沒有出什麽差錯。
雲初淺把幾個丫鬟召來,說了一番感謝的話後,就讓鴛鴦把她從外麵買的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兒拿出來分給大家。
大家得了好東西,各個喜氣洋洋,對雲初淺千恩萬謝。
一片歡愉的氛圍之中,有管事嬤嬤匆匆進了院,來到雲初淺麵前,向她行禮低聲道,“大小姐,太子殿下聽聞大小姐回汴梁了。便派人來請大小姐去尚書府走一趟,說老夫人那裏想要見小姐。太子殿下的幾個護衛現在正在二門處候著。”
鴛鴦眼皮一跳,馬上就不悅的皺起眉了。既然要請她家大小姐去尚書府一趟,那幹嘛不尚書府的人親自來請。現在讓太子殿下派人來請,這又算怎麽一回事?外頭不知道的人到時還以為她家大小姐蠻橫嬌縱,隻有太子殿下這樣地位的人才能請得動她。
鴛鴦不滿的扁扁嘴,那管事嬤嬤又近身壓低聲音向雲初淺提醒著,“大小姐,今天是那邊府上小姐的及笄日。這一年多裏大小姐您不在汴梁,那邊那位可得意了。今天她的及笄禮,汴梁城一大半年輕有才有勢的公子都去了。現在太子殿下派人來請大小姐你去,老奴怕……”怕這是一場鴻門宴。
管事嬤嬤說話間用憐惜的目光向雲初淺的臉上看去。
雲初淺還是和一年前一樣,麵罩輕紗。
雲初淺臉上疤痕被治好的事情隻有和她極為親近的幾人知道。管事嬤嬤這一年裏一直在忠勇侯府裏幫忙料理府中各種事宜。自然是不清楚這件事的。
她以為她還戴著麵紗,就是在遮醜。
管事嬤嬤是雲政雲向北極為信任的人。她打心眼裏是不希望自家小姐被人欺負的。於是又忍不住輕聲勸說著,“大小姐,要不然老奴以您長途奔波以致染上風寒為由拒了太子的邀請吧”。
鴛鴦聽管事嬤嬤這麽說,也在邊上附和著管事嬤嬤的話。
雲初淺卻是無奈的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若不去,明日整個汴梁城肯定又是一片討伐我的聲音了。”剛回來就要去麵對惡心的雲初鳶和太子,雲初淺心裏苦啊。“再說了,我既是離開了這麽久,現在回來了也該代替爹去看看祖母老人家。”最好能把她那個偏心的祖母慪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才好。
管事嬤嬤和鴛鴦無奈隻得認真執行雲初淺的命令了。雲初淺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坐著軟轎就去了尚書府。
尚書府這裏,雲初鳶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眼角餘光瞥見蕭清沛的侍衛走上前,她以為是雲初淺終於到了,眼睛一亮,瞬間挺直了脊背。
那侍衛走上前,拱了拱手,卻是對蕭清沛稟告道,“啟稟太子殿下,璃王殿下來了!”
一聽說璃王這攪屎棍也來參加雲初鳶的及笄禮,蕭清沛臉龐上罩起一層冷霜。有這攪屎棍在的地方,都會無比掃興。
“太子皇兄,八皇弟,好久不見了。本王來湊湊你們的熱鬧了。”一個無比戲謔的聲音已經在場中想起。蕭清沛聞言眉頭擰緊,抬眼去看翩翩走向他們的那根“攪屎棍”。
璃王今天一身赤金莽齊袍,頭戴玉冠,手持一把羽扇,招搖而風騷的走進場中。
在給蕭清沛行完禮後,他就迫不及待的讓人把送給雲初鳶的禮物遞送到雲初鳶麵前,搖著扇子,不羈的說著,“本王其實很早之前就在想要送什麽東西給雲二小姐做及笄之禮用,可惜一直沒有想到一件適合送給雲二小姐的禮物。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本王上次出城看望皇祖母時讓本王想到了要送的禮物了。雲二小姐,不是本王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實在是本王真的覺得本王送給你的禮物一定是最適合你氣質的。”
特地頓了頓,他用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繼續的說著,“還希望雲二小姐不要嫌棄本王送給你的禮物輕賤啊。”
場中所有的人都知道璃王現在即使不得皇帝寵愛了,可他對雲初鳶這個汴梁城第一美人卻依舊懷有著一種偏執般的敵視。
在無數次的宴會上,隻要雲初鳶前腳剛豔壓四方,後腳璃王這個攪屎棍肯定是要湊上前潑她涼水的。
故而今天他來參加雲初鳶的及笄禮,眾人也不奢想他會送什麽貴重的禮物給雲初鳶。
也正如眾人所料,小廝打開禮盒後,禮盒裏裝的是一套金燦燦閃的人眼睛都要瞎掉的頭麵。這種頭麵隻有汴梁城的那些暴發戶們才喜歡。
而璃王又張嘴說這樣的一套頭麵是非常適合雲初鳶,這是變相的在嘲笑雲初鳶,說她俗不可耐。
璃王這赤果果的打臉做法可比蕭清毓還要狠。雲初鳶麵上雖繼續維持著迷人溫婉的笑容,心裏是已經把璃王問候了幾十遍。
偏璃王還故意點火,搖著羽扇,繼續道,“雲二小姐戴了本王送的這套頭麵一定會更美的。”
蕭清毓見璃王大庭廣眾之下竟然用這般直接、慘無人道的羞辱雲初鳶,他嘴角邊蕩起一抹促狹的笑意,繼續看熱鬧不嫌事大。
蕭清沛薄唇已經緊抿成一條直線了,他馬上擺出太子的架勢,幹巴巴的說道,“璃王,父皇之前還訓你說你性子魯莽衝動,做事不顧後果,你現在……”
璃王像是知道他會說什麽,搖著羽扇,又是很無辜的將手一攤,“皇兄,瞧皇弟這腦子,差點忘記跟你說了。皇弟去看望皇祖母時,也把皇弟要送禮物給雲二小姐做及笄之禮的事情說了。皇祖母當時就表示要和皇弟合送一份禮物給雲二小姐了。當天晚上皇祖母派了侍墨跟皇弟一起去庫房挑選禮物。我們左挑右挑,終於挑了這麽一件最適合雲二小姐氣質的禮物。”
蕭清沛說了一半的話因為璃王這番話給噎住了。
他們的皇祖母和他們的父皇半年前不知道起了什麽衝突。之後他們的皇祖母就以出宮養病為由,離宮去了行宮。但即便他們的皇祖母不在汴梁城,他們這些當皇子的也是不敢褻瀆她老人家的。
璃王見蕭清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就繼續對雲初鳶說道,“雲二小姐,不僅是本王,就連本王的皇祖母也覺得這套頭麵很適合雲二小姐的氣質。皇祖母還說等下次她回宮,希望能看到雲二小姐戴這套頭麵出來見她老人家。”你雲初鳶看不上本王送的頭麵?行!那本王就說送這套頭麵給你也是經過皇祖母允許的。你敢不戴?不好意思,你這是公然的在違抗皇祖母的旨意。
璃王這是拿著羽毛當令箭。那套頭麵根本隻是從太後身邊的丫鬟那裏搜刮過來的。哪裏可能是太後要送給雲初鳶的禮物。不過璃王既然都敢把太後抬出來,那就證明他也不怕他說的話後麵會傳到太後的耳畔裏。
雲初鳶袖子裏的手已經緊緊的攏起。
她無數次的追問老天,為什麽雲初淺都不在了,璃王這攪屎棍卻還能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蕩。
場中氣氛被璃王這麽一攪弄,頓時就僵凝起來。眾人沉默間,花園門口蕭清沛的侍衛帶著雲初淺走了進來。
雲初鳶眼底翻滾著的陰霾因為那一抹熟悉身影的出現而一掃而空。場中其他人也“騰”的下紛紛把目光投在雲初淺身上。
一年多沒有出現在汴梁城人的視線裏,再見她,眾人自然好奇。都想知道一年多沒見,這個昔日被成獻帝都譏笑的醜女是不是更醜了。
雲初淺穿著一身皎色齊胸襦裙,裙子上繡著朵朵桃花。麵上罩著一塊輕紗,三千鴉色長發被挽出一個隨雲髻,她往場中一站,嬛嬛一嫋楚宮腰,滿眼春嬌。
蕭清毓溫潤的瞳孔在看到惦念了一年多的女人後,眸底有黑色光暈在沉澱。攏在寬袖下的兩隻手也輕絞起來。這模樣倒是有些像情竇初開的少年見到心愛女子時的模樣。
雲初淺依禮給太子他們行禮後,抬頭先對上太子蕭清沛冰冷的仿佛能直接凍死人的目光,繼而又撞上雲初鳶凶狠的幾乎要噴火的目光。
雲初淺一詫?她才出現,這兩人至於這麽凶聲惡煞的看她嗎?
繼而她就反應過來了,問題出在她今天穿著的衣服上。在太子蕭清沛的心裏,她雲初淺是個狠毒、心狠手辣、錙銖必較的女人。她這樣一個“惡毒”的女人今天來參加堂妹的及笄禮,竟然還穿了和堂妹同色的衣服,這不分明就是在搶堂妹的風頭嗎?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人。蕭清沛這樣想,雲初鳶想的估計也沒差多少。
雲初淺隻覺得自己好冤啊,怎麽就挑了這麽件顏色的衣服穿來了,這下恐怕又得多添些麻煩了。她今天剛回府,身子實在是疲乏,暫時不想和這幫人鬥法。
雲初淺正懊惱著,偏偏這時候攪屎棍璃王看到雲初淺,樂了。他仿佛嫌雲初淺的麻煩不大似的,搖著扇子,竟然又說道,“河陽郡主,本王的皇祖母可是極為掛念你啊。上次閩國上貢了一盆‘九葉蓮華’,皇祖母說你喜歡養花,還特地留著要送給你呢。不過,隻可惜……”
他優哉遊哉的說著話,目光向蕭清沛的方向看去,才故意拖長音調說著,“隻可惜那盆‘九葉蓮華’被本王的皇兄給討去了……”送給他的相好了。
璃王漫不經心中爆出這麽一件事,已經讓雲初鳶又氣的胸口發悶發脹。
該死的攪死棍,他這樣說豈不是等於告訴天下人,她雲初鳶是揀了雲初淺的漏才有幸得了一盆蓮花。
無形中,雲初鳶的地位就被說矮了一大截。
雲初鳶很憤怒,她一憤怒,就睜著一雙美麗動人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向蕭清沛。花園裏的微風拂麵,吹起雲初鳶額頭上散著的劉海,憑空的為她增添了幾分慵懶的風情。蕭清沛看著,心裏自然更是憐惜起雲初鳶來,對雲初淺的恨意也又多了些。
他微微一沉吟,開口向雲初淺笑著問道,“雲大姑娘,你這一年多裏都去了哪兒?”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雲初淺馬上對他心生警惕,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啟稟太子殿下,臣女和父兄將東靖國遊曆了一番。”
“那你可還曾練舞?”他“關心”的問著。
雲初淺眯眯眼,猜測這冰山太子該不會要讓她和雲初鳶比試才藝吧?
反正有冰山在,她的舞跳的再好也是被羞辱的份。雲初淺邊回著,“已經不練了。”
蕭清沛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喝盡杯中美酒,繼而才用幹巴巴的嗓音刻薄的宛歎著,“那就可惜了。一年多前你在禦花園裏跳的那支舞,極好。這麽一年了,孤就再也沒有見到能像你這般完美配合鳶兒曲子的舞姬了。”
明明一年多前雲初淺跳的舞把雲初淺彈的曲子秒成渣滓了。蕭清沛卻故意歪曲事實,用話來捧雲初鳶,踩雲初淺。而且言語之間又把雲初淺形容成“舞姬”。
舞姬是什麽?舞姬就是賤到隻配給雲初鳶彈的曲子伴舞的小醜。
蕭清沛這是當眾譏諷雲初淺,給雲初淺難堪。
而場中許多官家閨秀和世家公子見太子這般刻薄的踩雲初淺,大多數都等著看雲初淺笑話。
雲初淺嘴角露出一抹譏嘲的笑,看來她離開的這一年裏雲初鳶很努力嘛,太子都已經可以為了博她一笑這樣不要臉的羞辱人了。
璃王早就對蕭清沛他們不爽了。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搖著扇子就要出口幫雲初淺。這一回蕭清沛卻不給這個機會,璃王剛一張嘴,蕭清沛一記狠厲的眼刀就已經向璃王身上剮去了。
璃王到了嘴邊的話被他一瞪,輕噎了下。而在他沒有開口反駁之際,蕭清沛唇角擠出一抹極為勉強的笑容,已經先於璃王開口對雲初淺道,“鳶兒現在的琴技已經如火純情了,要是你這一年裏不荒廢,你們姐妹雙劍合璧,必定能名揚天下。”
雲初淺心裏已經忍不住嗬嗬噠。
在太子這冰山在場的情況下,黑的都能被他說成白的。她要真又給雲初鳶伴舞,她保證明天整個汴梁城的茶館小肆裏一定又流傳起她怎麽自甘下賤不當千金小姐偏愛跳舞的事跡。
賓客席上,劉芝眼珠子滴溜溜骨碌碌的轉著。她見太子對雲初淺這般鄙視,便也捏著嗓子混在賓客中喊著,“太子殿下,說不定某些人學跳舞隻是想用舞蹈來勾/引男人。現在某些人都已經和晉親王不清不楚了。她當然不用再練舞了。”
這話一出,場中的嬌客們紛紛對雲初淺譏笑起來。一年多了,要不是有人提起,她們都差點忘記當年晉親王深夜送她回府的事情。
雲初淺覺得自己要是再留下來她的好脾氣馬上就能被耗盡。挺直脊背,她一拱手,“太子殿下,璃王殿下,八皇子,臣女今天剛回府,想要去見下臣女的祖母。”不是你們讓人把我請來說老太太要見我的嗎?那我現在就去見老太太你們總不能還攔著我吧?
想要這麽輕鬆的離開?沒那麽容易!
雲初鳶從座位上站起身,娉娉婷婷的來到雲初淺麵前,一副好妹妹為姐姐著想的模樣,笑著對場中的賓客們說著,“各位,我堂姐是我請來的貴客,你們若是還隨意譏笑她,那就是跟我過不去。”
場中眾人見雲初鳶到這時候還不忘維護雲初淺這個惡毒的堂姐,心裏就更覺得她心胸寬廣,是個可以深交的人。
蕭清沛"qing ren"眼裏出西施,對雲初鳶的感覺就更無法形容了。
場中譏笑聲一下子沒有了。等平息了賓客們對雲初淺的譏笑後,雲初鳶又撒著嬌,抓住雲初淺的手,嬌滴滴的說著,“大姐姐,祖母那裏鳶兒派人去說聲就好了。你先在這裏跟我們喝幾杯清酒玩一玩吧。”
說著也不顧雲初淺的反對,徑直的拉著她走到一處空位上,笑盈盈的將雲初淺按在位置上。
眾人看去,隻見她們姐妹兩身上穿著同色的衣服,一個衣服上繡著梅花,一個衣服上繡著桃花,兩人身姿又皆是嫋娜多姿,看不出孰高孰低。
可場中那些年輕的世家公子官家少爺隻要想到雲初淺麵紗下那張醜陋的麵孔,他們就惡心的想要吐。
雲初淺被強行的留了下來。雲初鳶下一刻已經又笑眯眯的宣布,“今天大家難得這麽有興致,不如大家以詩助興。咱們以‘蓮花’為題,各寫一首詩交上來。寫不出或者寫不好的,就自罰喝三杯酒。”
得了!雲初淺苦笑。
雲初鳶在這裏等著羞辱她呢。
雲初淺前世被白氏故意教導的根本不會寫詩。這一世她對詩啊詞啊什麽的還是很頭痛。而雲初鳶不同,她上一世就很會寫詩。
她已經預料到等下空白宣紙往上一交,她就又會成為場中人譏笑的對象了。
不過算了,雲初鳶用來羞辱她的都是些小手段。她和她之間的較量還長著,她今天做初一,她明天就給她來個十五。
根本容不得雲初淺拒絕。其他人已經紛紛響應雲初鳶的提議了。很快的,就有丫鬟拿來一大疊宣紙,又給每個賓客準備了文房四寶。
雲初淺不會寫,幹脆就坐著發呆。
隱約的她覺察到有一抹灼熱的目光正偷偷看著她。她不用抬頭去看也知道這目光是誰投來的。
眼睫輕眨了眨,她將頭一撇,目光落在園中開的正豔麗的花兒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其他人寫好詩上交給蕭清沛,雲初淺在空白的紙張上題了個名也交了上去。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雲初淺又被人譏笑了一次。
而雲初鳶寫的詩獨占鼇頭,被賓客們不停稱讚。
這樣的一個結果,雲初淺還可以接受。但等她聽到蕭清沛當眾朗誦雲初鳶的詩後,眼底一下子掠過一抹清明。
“浮照滿川漲,芙蓉承落光.
人來間花影,衣渡得荷香.
桂舟軾不定,菱歌引更長.
采采嗟離別,無暇緝為裳.”
雲初淺記得這一首詩。前世有個落第秀才想要投奔他爹,就拿著他寫的一些詩到忠勇侯府前求見,其中就有這首詩。
他爹當時最喜歡的就是這首詩,還把詩臨摹下來念給她聽過。不過他爹一個武將,講的是上陣殺敵的事情,會寫詩留在他身邊也沒有用啊。怕耽誤了秀才的前程,她爹就把那落弟秀才推薦給了雲淩。
這一世,她爹帶著他們兄妹出去遊曆了,這落第秀才該不會是直接去投奔雲淩去了吧。而雲淩收留了落第秀才後,落第秀才寫的那些詩嘛……這不已經被雲初鳶給用上了。
“好一個才女!”雲初淺在心裏笑了笑,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針對雲初鳶這個“才女”的主意來。
雲初鳶“作”的詩得了頭彩,她很高興。她目光帶著得意和挑釁向雲初淺坐著的方向看去。卻隻見她低垂著頭,看不清她臉上表情。
沒有能看到雲初淺被打敗的頹然表情,雲初鳶心裏有些不滿。不過在展示了她的高超才藝後,她當然不會忘了用雲初淺這個醜女來襯托她的美了。
她美麗的大眼睛眨啊眨,突然出聲對雲初淺說道,“大姐姐,鳶兒都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好事了。你不在汴梁的這一年裏,鳶兒為姐姐尋覓得一名神醫。那神醫據說可以治好姐姐臉上的疤痕。鳶兒現在就派人去把那神醫給請過來。讓他看看姐姐臉上的疤能不能治好……”
這種私事明明可以私下裏說的,雲初鳶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來說……當然是想在眾人麵前博一個體貼堂姐的好名聲,以及……要治臉,不是得先把麵紗給揭開吧……
雲初鳶這是打著先用才藝把雲初淺這個堂姐豔壓下去,再用美貌來碾壓擁有一張醜臉的雲初淺。
而她這一番行為若是都成功了。雲初淺這綠葉自然又把雲初鳶襯托的美麗而多才。
雲初淺實在是不想再和雲初鳶玩這些小把戲了。她平靜的說道,“多謝鳶兒對姐姐的關心,隻不過姐姐我臉上的疤……已經治好了。”你就別再想用我的醜襯托你的美了。
能治好?才怪!
雲初鳶曾經特地進宮向禦醫詢問過雲初淺臉上的疤痕能不能治好,禦醫們當時可都是斬釘截鐵的說不能治了。
雲初鳶不相信雲初淺說的話,她捏著一塊帕子,固執熱情的執意讓下人們去把他們府中那個醫術一般卻被雲初鳶稱呼為“神醫”的府醫請過來。
雲初淺又推辭,結果蕭清沛和場上的那些男賓客都認為雲初淺醜人矯情,不知好歹,枉費雲初鳶這個美人的一番好意。
雲初淺突然明白前世東靖國為什麽會在成獻帝駕崩後戰亂一片,生靈塗炭了。以至於到後麵蕭清毓登基了還得讓她這個皇後去越國給人當人質去了。
場中坐著的這些世家公子們很多以後都是要入朝為官的,可現在……區區一個雲初鳶的拙劣把戲就能激發這些男人泛濫的同情心。讓這樣的一些人治理國家……真是東靖國百信們最悲哀的事啊。
蕭清毓一直沒有出聲幫雲初淺,隻不過是在等一個機會。
等雲初淺被場上大多數人圍攻卻不能自救時,他再出聲幫忙。
“不用了!”雲初淺斂起臉上惆悵的表情,再次強調,“我臉上的疤真的已經治好了。”知道自己這話他們肯定是又不會相信的,雲初淺幹脆將麵紗罩著的輕紗一揭,露出她光滑無瑕的臉龐……
成獻帝聽說雲政回汴梁了,他有意要幫著修補雲政雲淩兄弟之間的關係,便讓人把雲政父子召進宮。
對他們父子苦口婆心的勸慰了一番後,成獻帝便帶著兩個忠心耿耿的大臣和雲政父子兩喬裝出了宮直奔雲淩的尚書府。
雲淩接待了他們一行人。可惜雲政並不怎麽給成獻帝麵子,對雲淩依舊是很冷淡。兩兄弟相處起來,氣氛尷尬無比。
成獻帝無奈,又聽說太子八皇子都在尚書府。他便有了興致,帶著一群人到花園想湊個熱鬧。
不過……他們一行人剛到,就看到雲初淺臉上的麵紗被揭開,麵紗下的臉……
“啪啪!”成獻帝仿佛聽到自己又被打臉的聲音。
md!他當初給蕭雲霽那混蛋賜婚時,腦子一定是被驢給踢過了吧?要不然怎麽給他送了這麽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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