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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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瑩白的手在乾熠眼前晃動,打斷了那那或美好或苦痛的回憶。

    齊滿滿疑狐的看著乾熠,似乎對他不明不白的一句話很是不解,三年前見過,然後呢。

    說的這般沒有沒腦實在是讓人費解,乾熠抬起手,輕輕的又好似很重的捏住齊滿滿的手,她理所應當的掙紮。

    他真的很虛弱,她一掙,就真的給掙開了。

    可是看著他的手像是無骨般的重重落在床沿上,甚至發出悶響,齊滿滿又有些不忍心,“你身上的毒?可有辦法?”

    乾熠垂下眼睛,並不答她的話,而是說,“大婚那日沒有去迎娶你,你可還在氣我?”

    齊滿滿很是苦惱,今天的乾熠怎麽了,怎麽總是說些沒頭沒腦的話。但提起大婚,齊滿滿的心就冷了下來,氣嗎?說沒有一點怨氣是不可能的,畢竟是那樣的屈辱與難堪。

    隻是,那又如何呢,這場婚姻本就是先皇的賜婚,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甚至兩個人還是互相看不上的呢。

    說白了,不過權宜之計罷了。

    新帝登基,對齊府頗為忌憚,這場婚事如果齊滿滿不答應,那必定會被冠上抗旨不尊的名號,雖說齊府手握重兵,可是民心才是真正最重要的,為什麽每次出戰前軍隊都要誓師,說些冠冕堂皇的話,這叫出師有名,唯有出師有名才能凝聚軍心,才能苦熬著勝利。這抗旨不尊的罪名,齊家決不能有的,所以齊滿滿不得不嫁。

    對於乾熠,又何嚐不適。齊滿滿與乾熠大婚也有三個月了,如果她看不出這個男人的隱忍,蟄伏,那她就太傻了。隻不過示弱這種東西,真的因人而異,比如床上的他,他的退讓得到的是身中劇毒,是性命堪憂。

    齊滿滿微微笑,仿若沒有把大婚那日發生的事放在心上,清緩的說:“哪有那麽多氣好生,現在想想那樣也好,也少了牽絆。”笑意加深,鬆了一口氣的道,“其實九哥說什麽讓我跟你和離的話,根本沒有必要的,我們從來就不是夫妻。”

    她的手再一次被他擒住,這一次卻是掙脫不開的力度。

    齊滿滿詫異的看向他,不明白他哪裏突然的力氣,竟是攥的如此之緊。

    乾熠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卻也像是咽下了什麽衝口而出的話,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的話,“答應我,我活一日,你就在我身邊一日。”

    齊滿滿不答。



    乾熠冷冷的笑,極為自嘲的說:“我這副樣子,怕是也活不長了,你難道連這幾日都等不得。”

    “乾熠!”齊滿滿打斷他,她是不想跟他在一起,更加厭惡這宮門內院的勾心鬥角,卻也從沒有想過乾熠死。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這個十六皇子都讓齊滿滿不忍。

    都是可憐人罷了。

    “我的字,是沐之。”

    自來,齊滿滿叫他都是乾熠,乾熠的叫,根本沒有半分顧忌。

    可是沐之兩個字在舌尖劃過,縱酒還是叫不出口的,“我會求九哥來給你看身體,王爺放心,不會有事的。”

    她還是選擇了王爺,剛剛也真是急了,怎麽有不管不顧的叫他的名字呢。

    乾熠嘴邊的笑意更加的冷,幾乎說得上是冷酷,那張臉蒼白中泛青,眼角眉梢無處不透著冷意,讓人看著不覺得的身上起了粟。

    “說起來,這毒還是拜那位慕少主所賜!”

    齊滿滿一震,喉嚨卡住了,完全說不出一句話。

    乾熠也不看齊滿滿的樣子,語氣裏全是殺意,“要論心狠手辣,慕琰清比我那位好二哥也不妨多讓。”

    眼前一花,齊滿滿想起大婚前晚的別院裏,齊汣曾冷淡的告訴她,睿王身重劇毒的事。他當時的語氣是那麽的篤定,就跟已經能看到乾熠大限已到一般。

    齊滿滿不想把齊汣給乾熠下毒的事聯係到自己身上,她還不認為她擁有這樣的力量。

    畢竟在男人的家國天下的世界裏,一個女子,太過於微不足道。

    纖手按了按胸口,這隱隱的心虛是怎麽回事。

    “我九哥。”想解釋一句,又不知道這話也怎麽說。

    如今,就算是齊滿滿都不敢說她知道齊汣的心思,以前在雍州鎮國公府上,全府上下誰人不知,有關於九公子齊汣的一切,隻有大小姐齊滿滿知道,可是現今,她的九哥,一夜之間,長相變了,身份更是與以前有了天壤地別。

    乾熠的大拇指在齊滿滿的手心裏遊弋的揉,比撫摸任何一間絕世珍寶還來得珍重。

    “我也沒想到,靈族少主會隱藏在齊府,真可真是讓多少人咬碎了牙。”這會子,乾熠的身體緩過來一些,話裏話外的語氣倒真的像是要與齊滿滿談心,聊天。

    “嗯?”齊滿滿當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王爺知道些什麽?”

    “你還沒有回答說過的話。”

    之前,齊滿滿顯然根本沒放在心上。

    乾熠很是無力的歎氣,“三年前,我軍對南詔對戰,發現竟有靈族之人參與其中,靈族的人從來不參與四國的紛爭,驟然加入戰爭,讓我不得不提起心。也因為他們的加入,南詔人才敢如此膽大的向我大易挑釁。”

    齊滿滿聽到專注,她還是第一次聽乾熠說這麽多話。

    他的聲音小小的,可是每一個字齊滿滿都聽得清楚。甚至於,他字裏行間低低的呼吸聲,都似風吹過金屬一般,撓著她的心,極癢的。

    “後來,我們僥幸找了一個靈族之人,他已經身負重傷,從他口中才知道過於靈族的一些秘事。”乾熠看齊滿滿聽得專注,卻止住不說。

    齊滿滿著急,這人怎麽這樣啊,哪有說事說一半停了的,簡直比不說還讓能難受。

    “我餓了。”乾熠這樣說。

    齊滿滿恨不得敲他的頭,可是看他實在是疲憊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好吧,就讓他吃飽,然後在問他好了。

    揚聲叫知茶把準備好的吃食拿進來,剛才兩位主子在說話,雖然聲音很低,但是丫頭們還是很有顏色的沒有打擾。

    好不容易聽見喚了她們,頓時魚貫而入,知酒端著剛才的大夫開給乾熠的藥湯進來。要喂給乾熠,卻被他給止住了。

    “嗯?”

    乾熠微微坐起身一些,齊滿滿拿過知書繡的大靠墊放在他身後,讓他坐的舒服一些。這時見乾熠不肯吃藥,回神看向他。

    擺了擺手,“這些藥沒有用的。”

    他這樣的說,不知為什麽齊滿滿心裏莫名的被蟄了一下,難道已經藥石無效了嗎?她明白那種眼看著生命慢慢流走的苦痛。

    眼睛一下子就熱了,“那就不吃藥,不是餓了嗎?吃點粥可好,知茶弄得山藥粥最是好克化的。”

    乾熠含笑看著齊滿滿,那樣子居然帶著點點的稚氣。

    他也還不到二十歲,一年之內,父母皆亡,又身中劇毒。那些外人看到的沉穩,冷冽背後,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鑽心刺骨呢。

    “本王想吃牛肉麵。”

    屋裏都是齊滿滿從雍州帶來的下人,對牛肉麵當然是再熟悉不過的。

    牛肉麵乃是雍州最家常的吃食,說起來也是因為雍州離北冰國極近,大型的牲畜才能被放入吃食。內地,皇家明確的規定過,耕牛乃是重要的生產力工具,並不能隨意吃的。牛簡直就是農家最有價值的資產。牛肉還真是不好找,雖說王府絕對沒有這種困擾的。

    可是這京城之中哪裏來的牛肉麵,離了那塊地,離了那一條河,便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那味道的。

    齊滿滿還沒有開口。

    知茶就先回了話,“王爺,這京城之中的牛肉多是年邁的耕牛,肉質幹柴,熬出來的湯頭也腥的厲害,做不出牛肉麵的。”

    乾熠隻看著齊滿滿,眼睛裏都是頑童般的執拗。

    知書也是被乾熠這幅樣子震住了,難免有些感歎。主子這人雖說平時為人清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她算是看著主子長大,當然知道主子的弱點。

    這般可憐兮兮的眼神,虧一個堂堂的王爺做的出來。知書隨即垂下肩膀,這兩個人看起來還有得磨。

    結為夫妻,隻要其中的一方還有心,那麽這兩人就散不了。

    之前的擔心,也就煙消雲散。

    齊滿滿被乾熠那樣的眼神看的實在沒法子,想說這人無恥,好端端的做這樣子幹什麽,這一屋子的人,難道真的不要臉麵了麽。

    “哎~試著做做吧,廚房有蒜苗沒有?”齊滿滿問知茶。

    隻有知茶一個人皺著眉苦思怎麽處理那些不怎麽樣的牛肉,其他幾個人都強忍著笑瞅著齊滿滿。

    齊滿滿瞪向乾熠,真是沒皮沒臉到了極致。

    這是看準了她會心軟。

    乾熠自顧自的笑,被齊滿滿瞪著也渾不在意。  [miao^bi^ge].  首發

    一番兵荒馬亂的準備,知茶帶著知書她們簡直要把廚房掀一遍才算作數。

    清亮亮的湯,極近透明的蘿卜,綠油油的香菜蒜苗,睿王府的下人為著這樣一碗樣子不怎麽出眾的麵,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值得這般興師動眾的必要。

    然,能讓睿王殿下指明要吃的吃食,下人就是在看不上,也不敢不上心。

    齊滿滿看著乾熠的暗衛喂給乾熠一顆純白色的藥丸,然後看著他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起來。

    這會子對著眼前優雅的吃麵的男子,齊滿滿隻覺得說不出的複雜。

    剛才的病弱好似從沒有存在過,那個有著執拗眼神的男子,也許真的隻是她的想象。

    “主子,齊山從別院回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