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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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書說是齊山回來了,並沒有說還有別人,齊滿滿心裏其實一點都不失望。不論九哥是齊汣還是慕琰清,齊滿滿自認對他這點這點了解還是有的,他才不是個會普世救人的人,他最常做的就是冷眼旁觀,甚至於漠視於這個世上的一切。

    “不是都說靈族樂善好施,都是頂頂好的大夫嗎?怎麽到了九哥這兒,就不是這樣的了呢。”齊滿滿小聲的嘀嘀咕咕,旁人聽不到她說了什麽,坐在她身邊吃麵的乾熠卻聽得清清楚楚。

    極輕的冷哼了一聲,拿出紫色錦帕來拭了拭嘴角,臉上有恢複到平時的冷清。

    這是令人納悶,齊滿滿長於雍州,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吃牛肉麵,就說齊府的那些家將,哪一個不是大口吃麵大口喝酒,偏乾熠能把一碗麵吃的優雅矜持,動作行雲流水,普通的麵被他細細的咀嚼,倒成了什麽難得的絕世美味。

    再看看的表情,完全不同於齊汣的那種滲入骨子的冷漠,蒼白的臉上全是冷意,那是一種帶著狠勁兒的冷,齊滿滿心一沉。

    想起他剛才說的,他身上的毒跟齊汣脫不開的幹係的話,若是一日,他與九哥站在對立麵上,你死我活的話,她又該何去何從。

    很顯然,想要繼續剛才的對話已經沒有可能。

    乾熠站起來,身姿高挑寬闊,身上倒是不見清瘦,想來這毒還沒有徹底將他的身子折騰垮。

    齊滿滿抬頭視線凝著他身上,乾熠伸手拍了拍她光潔的額頭,“塵埃落地之前,沒有比睿王府更安全的地方。”

    什麽事情塵埃落地?他並沒有說。

    齊滿滿也不想猜,總歸是男人口裏的那些大事。

    她沒有遠大的誌向,家國天下,她能做想做的也不過是護好家而已。

    **

    自那晚乾熠離去後,已經過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過得風平浪靜,乾熠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總之沒有回過府。

    那日齊滿滿大發雌威,睿王府內也沒有這麽沒有眼力見兒的上門來找事,蕭嬤嬤不知是不是得了乾熠的命令,對金玉堂可謂頗為照顧,吃穿用度,從未有半分克扣。



    屋裏的冰盆全部撤下,知書甚至開始籌劃冬裝。

    雍州地處塞上,本就入冬比京城早得多,她們還是保持著在原先的齊府習慣,早早就開始準備。

    齊滿滿對著一池子的殘荷出神,慕琰清、封筠亭以及西涼皇後太子都已在皇城裏住了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以來,宮中並未設宴,原因不過是因為北冰國的特使至今並未到達,並且這期間北冰與大易的邊境之間多有摩擦。

    齊滄急著想趕回雍州,齊府男兒,怎有不上戰場之理。

    文華帝卻並不放人,這段日子齊滄來過幾次,嘴上都急出了水泡,盡管怕齊滿滿擔心,很多事情他都選擇了隱瞞,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齊滿滿又怎麽能看不出他的焦躁。

    這種焦躁在齊家時,齊滿滿感受過的,這是狀況很不好的表現。

    北冰國去年冬季遭遇百年難見的雪災,北冰國地處草原,民眾以放牧為主要營生,居住也是帳篷為主。

    這一場大雪災,不僅壓垮了牧民的帳篷,更是凍死了大批的牲畜。

    照說北冰國主經營多年,僅僅一次雪災並不能傷經動骨的,可是誰知國庫的存糧竟被北冰國可汗的二兒子此前以次充好,這大災一來,才得以發現。

    北冰國可汗揮刀斬之,將親生的兒子屠於戰旗之下。

    這樣一來,北冰國可謂雪上加霜,剛剛過去的這一夏,北冰國內又降雨極少的,大片的草原荒廢,這個時候北冰人沒有吃食,眼見又要入冬了,恐懼的百姓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毫無存糧的過冬。

    北冰國的來勢洶洶,也就說的通了。

    幸而雍州有齊家軍駐守,雖然磕磕碰碰不斷,但也到底不敢太過於放肆。

    “主子,王爺剛才打發人來,說等會來接您,晚上皇上在宮中設宴,要宴請三國使臣。”

    該來的總會來,這個時候跟其他幾國處好關係顯得至關重要,要不然倒是後腹背受敵,便是長有三頭六臂也是應付不過來的。

    齊滿滿急忙梳妝打扮,險險的按時完成。

    剛剛準備好,就有人來說馬車已經到了府門口。

    齊滿滿上馬車就看見靠在車壁上假寐的乾熠,半個月沒見了,也不知道他身上的毒怎麽養了。

    也許是察覺到齊滿滿的目光,乾熠睜開眼睛。

    那雙丹鳳眼啊,潑墨一般的黑沉,偏偏裏麵還沁著水光,亮的人心頭發顫。

    “王爺。”

    乾熠招了招手,齊滿滿走過去靠著他身邊坐下。

    “擔心了吧。”乾熠低低的問。

    “嗯。雍州怎麽樣?”怎麽能不擔心,齊家可是戰死過好幾個兒子的,大多也是死在北冰人的手裏。

    “嶽父大人自有主張,放心吧。”

    齊滿滿愣住,第一次聽他這樣稱呼齊德勝,感覺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裏怪了。

    一路也就再也無話了,乾熠顯然是累的狠了,借著這點時間也能眯過去。齊滿滿一肚子的話想問,齊滄不告訴她,齊汣完全不露麵,想問乾熠,他又是這個樣子。

    實在是讓人心慌。

    好不容易到了宮了,看樣子今晚宴請的人不在少數。

    齊滿滿甚至看到闊別多日的永安侯夫人,蕭老夫人。

    她是什麽時候從別院回來的,齊滿滿一無所知。但是蕭老夫人看向齊滿滿的眼神絕對算不上溫和。

    齊滿滿挺直了背,看起來今晚不能掉以輕心啊。

    乾熠一下馬車,便沒了剛才困頓的氣息,沉默厚重的像座山。

    有他在身邊,齊滿滿有些安心。

    **

    宮裏的宴會,基本上沒幾個人真的動筷子,不過走走形式罷了,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來。

    文華帝一襲皇帝朝服坐在正座身,旁邊坐著通身氣派的皇後元氏。下首依次坐著一身黑衣的齊汣,青色衣裳的封筠亭,自然還有西涼皇後,承順公主以及西涼太子。

    露天中庭,達官顯貴紛紛端坐,整個宮殿裏金壁輝煌,紅燭高照,天皂鎏金,暗香輕繚,白衣小婢垂眉斂目而待,真是一片奢靡繁華到了極處的景象。

    顯要位置是一座舞台,舞台的布置十分的奢華,並未掌燈,隻以十數顆碩大如拳的夜明珠鑲嵌其上,一時間光華璀璨流光溢彩,亮如白晝。

    皇宮之中本就考究,一步一景也在情理之中,齊滿滿打量著主座上端坐的幾人,身居高位的人,都是善於隱藏情緒。

    席間,齊汣一言不發,但齊滿滿能感覺到齊汣不時投來的目光。封筠亭依舊溫潤優雅,淺笑著不時與文華帝攀談。

    承順公主那張臉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隻不過今晚的她,讓齊滿滿覺得有些不同。她很平凡的撥弄頭發,這有時是一個人緊張的習慣動作。

    齊滿滿轉眼看著旁邊坐姿威武的乾熠,乾熠轉過頭來,低低的說:“重頭戲來了。”

    重頭戲,齊滿滿掃過場中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任誰也看不出這融洽下的暗潮湧動。

    “啪啪”隨著兩聲擊掌聲,院中一刹那全部熄滅。四周陷入一片漆黑,隻有至於舞台上的夜明珠依舊熠熠生輝。

    絲竹之聲輕輕傳來,舞台上出現了一位美的讓人窒息的少女。她身穿花桃紅色紅雲緞裙,梳一個飛仙髻,頭上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的流蘇輕輕垂下,額上貼一朵鑲金花簐,麵容驚豔。如此華麗的裝扮,周身卻透著不能親近的冰寒氣息,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融合在一個人身上,便成了一個謎。她出現的刹那,台下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西涼公主,鄂嘉兒。”

    低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齊滿滿有些不敢相信。

    堂堂一國公主,怎能充當歌姬,這樣的拋頭露麵,名聲都不要了麽。

    眾人的目光全部都在台上的鄂嘉兒身上,隻見她裙角從風,長袖輕舞,隨著樂曲的響起,舞動腰肢,口中那猶如清泉般輕靈的聲音低吟淺唱: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

    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

    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

    但怪的,竹外疏花,香冷如瑤席。 一嫁大叔桃花開 t.cn/rajbypt

    纏綿悱惻的詠梅詞,由這麽一位美的不似人間之人口中唱出,卻別具一番風味。清冷的去掉了詩詞中的纏綿的情緒,卻保留了古詞中的韻味,聆聽之人望之生情。

    就在眾人迷情之時,她的身體突然扭腰而轉,長袖拋起,身體靈動而舞。左右往返,如行雲流水,似天馬行空。豔麗,俏皮,說不盡的風姿婉轉,道不出的動人心魄。

    正恰此時,四周花瓣如預約好的一般撲天蓋地而來,萬紫千紅的花瓣飄然而至,令人如跌夢境。

    台下之人皆目瞪口呆的望著台上的美人,如此美人之舞,如此動人的曲子,真乃世間罕見,完全迷住了所有人的心智。

    一曲終了,文華帝鷹眼微眯,自是龍心大悅。

    齊滿滿捏緊了拳頭,從文華帝誌在必得的眼神兒中,順王乾煒霍然起身,與鄂嘉兒一同跪下。

    “臣弟與西涼公主兩情相悅,求皇兄成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