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他承認,她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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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地冷了。

    枝頭的枯葉落盡,映著滿天的紅霞,頗有幾分老樹枯藤的蕭瑟之感。

    杜恪辰也裝病有些時日,不去大營,不進內宅,每日與錢若水閉門打架,坐實了獨寵錢若水一人的事實。

    管易有幾次找他議事,聽到屋內的動靜,默默地轉身離開,一臉的陰鬱。後來,管易與杜恪辰因為他獨寵錢若水吵過幾回,杜恪辰甚至說出“你要是不喜歡,你可以回京城”之類的狠話。

    管易與杜恪辰的情誼,那些年穿開襠褲、逛窯子、打群架積累下的深厚感情,就算杜恪辰與皇上兵戈相見,他也不會與管易吵紅臉。

    可他們冷戰了,管易搬到軍營去住,好幾天都沒出現在厲王府。

    ***

    石清嫣每日都來橫刀閣,隻想為杜恪辰侍候筆墨。

    杜恪辰說:“本王的字略醜,不要浪費筆墨。”

    可她還是每日都來,風雨不改。

    杜恪辰有些動容,不忍她在寒風中獨立。

    錢若水卻道:“我聽說石清嫣的生母之前是京兆尹大人身邊侍候筆墨的婢女,石大人懷才不遇,外放嶺南,卻有佳人紅袖添香,又怎能把持得住。這石清嫣倒是深得其母真傳,她要是進了書房,那我該去何處?”

    杜恪辰看著她斜倚美人榻,一副慵懶悠閑的模樣,他不由得反問:“要不你來?”

    錢若水杏目微瞪,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會。”

    “不就是研墨嗎?來,本王教你。”杜恪辰掄起袖子。

    錢若水施施然走過去,悉心求教,“請王爺先做一遍。”

    杜恪辰往硯台裏加了些許清水,取了一方鬆墨,轉腕磨動,須臾,清水已漸染出墨來。

    錢若水讚許地點頭,“我看王爺磨得很好,不需要有人侍候筆墨。”

    杜恪辰才知上當,咬牙切齒地怒視。

    “我覺得這石清嫣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我似乎曾經說過,我在橫刀閣一日,便不許別的女人靠近王爺,就算是王妃也不例外。她這是在向我這個寵妃挑戰嗎?”錢若水不樂意了,撩袍轉身,出了書房。

    錢若水隻著單衣,寒風拂過,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可石清嫣比她想像中的聰明,她穿的也不多,且一站便是幾個時辰,如此自虐的表現,錢若水對她表示十二萬分的同情。

    倘若她不是身負錢家一百三十四口,她一定會成全她。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大家都不容易。

    “葉遷,把人趕走!”錢若水不忍對她說重話。

    葉遷出現,心知她要懲治石清嫣,說:“側妃,屬下不敢犯上。”

    “犯上?”錢若水美目微揚,“侍妾是妾,說到底還是下人,而你是王府的侍衛統領,領軍中司隸校尉,怎能說是犯上?”

    葉遷還是不敢動手,“側妃還是由著她去吧!”

    石清嫣既不哭也不鬧,每日隻是靜默地立著,甚是可憐。

    錢若水又不傻,裝病裝柔弱這種事情,最容易引發男人的憐香惜玉之情。

    她立在階前,姿容清傲,高高在上,“石妹妹,天冷,還是回去加件衣裳,要是著了涼,可沒人同情你。”

    “謝姐姐關心,我不冷。”石清嫣垂眸,看也不看錢若水。

    “妹妹一定要繼續在這站著?”錢若水最不喜歡這樣的人,胡攪蠻纏,故作姿態。

    “我隻是想來侍候王爺。”

    錢若水扶額,略頭痛,“王爺有我侍候著。”

    “可側妃出身名門,哪會侍候人,有些粗重的活計,還是讓我來吧!”她微笑,卻仍不看錢若水。

    錢若水步下台階,“妹妹都會什麽?”

    “端茶遞水,侍候筆墨。”

    “這些我都會。”

    “我還會製鬆墨。”她從袖中拿出一個木盒,“側妃應該聽說過,石家的鬆墨連皇上都讚賞有加。”

    這是好東西,錢若水知道,能賣好價錢。離京前,黑市炒到一方鬆墨五十兩銀子的高價。然則,有價無市,隻聞鬆墨之名,始終未見鬆墨身影。

    “石家鬆墨的研磨方式與旁的不同,否則隻會是暴殄天物。”

    錢若水聽明白了,“妹妹的意思是,隻有妹妹才會研墨?”

    石清嫣微微含首。

    “那好吧。”錢若水痛下決心,“王爺的字醜,用不了這麽好的墨,妹妹還是請回吧!”

    石清嫣微訝,眼含恨意,“你不要欺人太甚!”

    錢若水走到她身側,用隻有她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妹妹最好還是回去,不然的話,我會告訴王爺,你為了爭寵,殘害自家姐妹。”

    “你胡說!”

    “閔雅蘭的薄荷香膏可是你給的?”

    石清嫣不說話。

    “那你該知道我要說什麽了?”

    石清嫣深深蹙起眉,“我不知道。”

    “既是不知,那便沒有必要再說下去。”錢若水也不戳破個中陰私,“我倒是留了一罐,不如給王爺用用,他這幾日頭疼得緊,也不知道是何效果。”

    石清嫣狠狠地瞪著她,終是轉身離開,消失地漫天風沙中。

    杜恪辰出來看不到石清嫣的身影,鬆了一口氣,揮手讓葉遷退下。

    一件溫暖的大氅落在錢若水的肩頭,她回眸,身後之人麵冠如玉,棱角分明,一雙寒眸浸透邊關冷月。

    “她走了?”杜恪辰問。

    錢若水點頭,“王爺會怪我嗎?”

    “為何要怪?”

    錢若水說:“為了保我錢氏族人,卻不讓她替家族爭光。我太自私,太不能容人,沒有王妃的大方。”

    “你不是說過,你是側妃,不需要正妃該有的品德。”杜恪辰攬著她的肩膀回屋,“別想太多,有些事還是不要顧忌太多,否則必受其亂。”

    錢若水知他指的是獨寵她的真正目的,心中微寒,“若我不是錢氏之女,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王爺可會多看我一眼?”

    杜恪辰止步,掰正她的身子認真地看著她。

    他的眸光不見殺意,難得的溫潤如水,錢若水心跳漏了半拍,不敢直視。

    “不會。”他仔細作答。

    錢若水早知這樣的答案,卻還是心存期待。她早該明白,太過普通的女子又怎麽得厲王青眼。

    “你若不是錢忠英之女,本王又怎麽與你相遇。”這是實話。千千萬人之中,他怎會多看誰一眼。隻怕是,千軍萬馬之中,他的長槍多刺誰一下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你既然來了,便是你我有緣。”

    “府中的女子眾多,不都是與王爺有緣之人。”錢若水覺得自己像矯情的瑪麗蘇女主角,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似乎隻有“你是唯一、你是獨一無二、你是最珍貴”才能讓她滿足。

    可事實是,他們隻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杜恪辰微笑,“本王現下不是專寵於你嗎?”

    “王爺以前不也專寵樓氏,可樓氏現下移居西院,如同冷宮。”錢若水上前一步,摟住他精壯的腰身,麵露淒楚之色,“哪一天,王爺達到目的,我是不是也會和樓氏一樣?”

    她突然的靠近,讓杜恪辰身體微僵,鼻尖充斥著她身上不知名的香氣,不像花香的濃烈刺鼻,無端叫人沉溺,眷念,不舍。

    “你不是恨不得遠離本王嗎?”他俯身靠近,語氣親昵,如同"qing ren"的私語。

    她無辜地眨眼,“那是從前,有王爺這般寵著,我怕再離不開王爺了。”

    他輕輕捏上她的鼻子,寵溺地說:“傻瓜,也沒人讓你離開。”

    “還會有年輕貌美的女子被不斷地賜下,她們也同樣與王爺有緣。”錢若水不悅地側過頭,躲開他輕撫臉頰的手,“而我得罪了這麽多的人,早晚會因為不得王爺的寵愛,而遭遇黑手,或許會比樓氏更慘。”

    “你想多了!”他歎氣,似乎他從未專寵過誰,也沒想過主動接近過誰。隻是她們來了厲王府,他寵或不寵都無關緊要。沒有特別在意的,也沒有特別喜歡的。除了——錢若水。

    他承認,她很特別。特別坦率,特別直接,讓人莫名地想要接近她。

    “若是我也像王妃那般愛上王爺了,王爺可會嫌棄我?”

    ***

    管易帶來的夏辭西信函,並非他的親筆書信,而是皇上的密詔,敦促她盡快完成任務,否則錢家將會有人開始死去。皇上能知道夏辭西的存在,並加以利用,隻能說明在王府中還有隱藏更深的細作,甚至對她的舉動了若指掌。她不能再繼續無所作為,引發皇上的不滿,做出對錢家不利的事情。

    她必須加快速度,拿下杜恪辰。

    杜恪辰沒有回答,抱住她的後頸,霸道地吻上她的唇。

    在沉湎之前,錢若水心想,這動不動地親上來,是上癮了不成。

    杜恪辰並沒有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盡情地品嚐那抹讓人眷念的芬芳。

    ***

    石清嫣回去就病了,小茶來請杜恪辰,“夫人相思成疾,還請王爺去看看夫人吧。”

    杜恪辰連門都沒開,隔著窗欞冷聲道:“稟了王妃去請大夫,本王殺孽太深,不適合靠近病人。”

    “夫人念著王爺,王爺不去,夫人說什麽都不肯吃藥。”小茶萬般無奈,不請到杜恪辰,她回去少不了挨石清嫣的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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