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有權利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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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張麗梅瞪著倆眼睛對我吼,可她沒講清楚,顧炳剛大手拍在桌子上的聲音就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顧炳剛讓張美珍三母女繼續吃飯,他則拽著我離開了飯廳,離開了家。
出了門,我和顧炳剛兩個人步行在小區的花園小路上。
夏天,百花爭豔的季節,微風拂過,陣陣花香沁人心脾,然我和顧炳剛身邊仿佛被一層冰罩圍著,沒能感受到夏天的炎熱,也沒心情去欣賞小路兩邊盛開的花朵。
差不多圍著小區花園轉悠半圈了,顧炳剛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看著我,說:“筱晨,爸爸和你說的話,你一點也沒有往心裏去是不是?”
我抬頭去看顧炳剛,在他的眼裏我看到了失望兩個字。
八年前,我和張麗梅之間的爭執讓他失望,他一氣之下將我趕出家門,八年後的今天,我和張美珍母女三人的爭吵讓他失望,他今天想怎麽對我?
我很想和顧炳剛好好談一談,理智的去交流,不帶有任何負麵的情緒,然他失望的眼神卻如一陣強風刮走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像個刺蝟一樣,張開滿身的刺,而所攻擊的對象就是顧炳剛。
“您對我失望了,那您接下來是不是想向八年前一樣甩給我一張銀行卡,再一次將我趕出家門?”
我不否認,當年的離開是我聽從外公的話,可內心裏卻矯情的怨恨著他。
許是我表現出來的情緒太激動,顧炳剛目光一閃,他蹙了蹙眉,語氣很肯定地說:“筱晨,你厭惡爸爸。”
都表現出來了,我也不想去否認,但我不想讓他見到我脆弱的一麵。
我避開顧炳剛的視線,轉身背對著他,任憑酸澀在心裏翻滾,淚水漲滿了眼眶也不在強忍,讓它痛痛快快地流出來。
“學費交不起,弟弟所需費用交不起,每天吃一頓飯都要斤斤計較,想著吃飽了那下一頓又要怎麽辦,過著這樣的日子,您憑什麽認為我會默默地接受不去怨恨您?”
怨了那麽久,第一次破口而出,而且是當著顧炳剛的麵,我越發覺得這不是質問,這是在撕扯自己的傷疤,血淋淋的擺給他看。
這般作為不符合我的性格,然話語自然而然就趕到了這兒。
為什麽?
我在害怕嗎?
害怕他再一次將我趕走?
這想法一出,我趕緊否認:不,不是這樣的。
可不是……又是為什麽呢?
具體的原因是什麽我理不清楚,隻知道酸溜溜的滋味又一次席卷而來,甚至是比八年前還要強烈。
心,好難受,好難受。
忽然,我左肩被顧炳剛的大手攥住,他用力扳過我的身子,在我強硬去拒絕時,他將我整個人擁進了懷中。
“哭吧,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他一手摟著我,一手在我肩上輕輕地拍。
顧炳剛的關心與在乎我不止一次想要擁有,可總是得不到的時候慢慢地就不再去想,我以為這麽些年過去了,我不期待爸爸的關心,可現在被他擁著,安慰著,竟然覺得那麽幸福。
原來不是沒有了期待,隻是一次次的得不到把它藏了起來,自欺欺人罷了。
我不在掙脫,等哭累了,哭夠了,我退出了他的懷抱,看著幹淨的西裝上掛滿了我的眼淚鼻涕,忍不住竟然笑了出來。
顧炳剛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就將褲兜裏裝著的手絹拿出來遞給我,“哭夠了,情緒穩定了,現在能和爸爸談一談嗎?”
我接過手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朝著四周看了看,“您確定在這裏談?”
“回去,我換件衣服,你梳洗梳洗,我們換個地方在談。”
我們回了家,顧炳剛讓馮秀春將午飯收了,然後就回了房,張美珍在客廳裏坐不住,起身就跟了過去。
我哭過,眼睛還泛著紅,張麗梅看見了,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笑著說:“顧筱晨,以後長點心吧!別總是做傻事兒,到頭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張麗香拽了拽張麗梅的裙角,“姐,別說了。”
張麗梅一把打開張麗香的手,“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她那麽講媽媽你都不吭聲,白養你了。”
我看著張麗香和張麗梅兩姐妹,無力的切了一聲,然後上了二樓。
梳洗完補好妝,我重新下來,隻是才走到拐角處,我就聽道了張美珍的聲音。
她說:“家裏就有飯,怎麽還非得去外麵吃?”
顧炳剛朝著樓梯這邊看來,見我出現了,他說:“走吧!”
他都沒有給張美珍解釋,我自然不會吭聲,反正張美珍越是猜不透,她心裏就越不舒坦。
半個多小時後,我和顧炳剛來到了華融街,且將車子停在了洪泉火鍋城門口的停車位上,走進去我們選了個包間,要了些菜和豬肉,羊肉兩種肉卷,邊涮邊吃,聊起天來,氣氛特別的輕鬆,不似以往那般針尖對麥芒,稍有不慎就會不歡而散。
下午兩點,顧炳剛被一通電話叫走了,而他臨走時交給我一張銀行卡,還說密碼是我的生日,不得不承認,我又被感動了一把。
我兩隻手肘撐著桌子,銀行卡被手捏著高舉在眼前,盯著盯著,卡麵上竟然出現了外公嚴肅的麵孔,而昨晚上他嚴厲的告誡聲也在我耳邊響起,讓我渾身一怔,手抖了下,銀行卡就掉在了桌麵上。
難怪昨晚上外公外婆非要我回去一趟,原來他們早就想到我會因為顧炳剛隨意一個彌補就會感動的心肝發顫,所以他們在提醒我,讓我不要被他彌補這些年缺失的父愛而動搖心裏的念頭。
爸爸希望我原諒他,也希望我為了顧家別再和張美珍起爭執,外公外婆希望我不要因為顧炳剛的彌補而心軟。
雙方的想法在我腦子裏掐架,我偏向哪一方的時候,另一方都有足夠的理由來否定,最終我沒能作出決定,反倒是弄得腦袋發脹,頭疼非常。
我揉了揉額頭,雙手在臉上啪啪打了兩下,精神了些,這才收起銀行卡走出了包間,去前台付賬。
結賬期間,火鍋店的老板娘對我說:“小姐,我看你臉色不好,還是找個代駕師傅吧!”
我對老板娘的好意表達的謝意,卻沒有找代價的想法。
收起卡,我朝著火鍋店門外走,偏偏自己的身體就這麽不爭氣,臨出門時腦袋一陣陣疼,眼前模模糊糊,瞬間整個人就朝著前邊栽去。
腳步聲,說話聲,兩種聲音雜亂地竄進我的耳裏,可我意識越來越迷糊,想睜開眼睛卻覺得眼皮沉重無比,最終腦子裏一片空,就那麽倒了下去。
難受,全身就像是被大汽車碾壓又一次重新組裝在一起一樣,各個關節都難受的要命。
“晨晨,你醒了嗎?”
有人再叫我。
晨晨?
嗯,這個稱呼好像隻有翟立衡說過。
我挑了挑眼皮,試了幾次後眼睛才睜開,入目是一片白,仔細盯了一會兒,才知道那一片白是屋頂。
我轉頭,霎那間,一張放大的臉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你……”隻說出了一個字,我就閉上了嘴巴,嗓子裏感覺幹巴巴的,一說話就疼。
“先別說話,來,喝點水。”
翟立衡說完就將水杯遞到了我的嘴邊,彼時我也發現,水杯裏插著一根吸管。
我含住吸管,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水滑過喉嚨,那感覺就像是被春雨滋潤一般,順暢,舒服。
喝完水,翟立衡問我餓不餓,我到沒感覺,所以搖了搖頭。
感覺嗓子好些了,我說:“你怎麽在這裏?”
翟立衡目光一頓,眼裏寫滿了驚訝,“你不記得了?”
努力想了想,可抓不住有關倒下時的任何一個畫麵。
我說:“不記得”
翟立衡拉過椅子坐下,然後告訴了我是誰將我送來的醫院,並且也告訴我,我這一睡就睡了兩夜一天。
睡這麽長時間,又曠了一天的班。
總是請假,哎……
又給謹修哥添麻煩了。
我正想著呢,翟立衡對我說:“晨晨,你一直都睡不好嗎?”
這問題讓我一愣,他怎麽知道?
許是我反應太明顯,翟立衡為我解釋,“我在這裏照顧你,自然就包括為你洗臉擦……”
擦這個字講完他不說了,眼睛則從床頭一直看到了床尾,一笑而過。
他這樣,我卻瞬間如雷擊,整個心都是崩潰的。
不分晝夜的陪床照顧,按理說我是該感激的,可是他竟然……
這人還能不能有點分寸,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能在我沒同意的情況下自作主張啊!
我咬了咬唇,扭過頭不去看翟立衡那張笑著的臉,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伸手撓他。
“晨晨”
不尊重我,哼。
“晨晨”
還有臉沒臉,都不理你了,叫什麽叫。
“晨晨,你生氣了?” [^妙~筆~閣*]
都被你看光了,能不生氣嗎?
要是我不尊重你,看你氣不氣。
三次叫我都沒得到回應,翟立衡竟然笑出了聲。
他笑,我憋著的怒火就越盛。
我回頭瞪他,他見我回頭,忍住笑,湊近我,低語道:“我是幫你擦脖子,擦手和擦腳,你想哪去了,嗯?”
被他深邃黝黑的眼睛盯著,我感覺自己的臉火熱火熱的,不用說,一定紅的滴血。
可就是這般,我還是厚著臉皮看著他,說:“請你以後說話講完整,不要說一半留一半,至於我想什麽,我有權利不告訴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