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搖了搖頭，似乎陷入久遠的回憶當中，“可是到底我沒能力保護他。在懷孕八個月的時候，你爸爸還是發現了我懷孕的事情他打我、罵我，甚至還在我昏迷的時候幫我把肚子裏的孩子給取出來了。那是我的孩子啊！跟我在一起整整八個月有多，唯一跟我血脈相連每天晚上都會聽我說話的孩子就那麽沒有了。”

    三姐哽咽，“秦桑，這些事情楠笙都不知道，你相信我，如果他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

    “一定不會怎樣？”秦桑轉頭笑看著三姐，“一定不會讓他爸爸娶我，還是不會讓他打我啊？沒用的，三姐，在他爸爸的眼裏，我就是他人生的絆腳石，我跟我的孩子都是會毀掉他人生的存在，所以我不可以在他的身邊，我的孩子更不能夠出生，因為我的存在已經夠討人厭了，怎麽還能再生個更討人厭的孩子出來呢？”

    “不是的，秦桑，你的那個孩子一點都不討人厭，她很可愛，又聽話又可愛。”三姐已經泣不成聲，明明在接到白潔的電話時，她是抱著質問的態度衝過來的，可眼下看著麵前的秦桑，她卻發現那些本來已經到喉頭的話一句都發不出來，除了心疼秦桑，她再沒有別的語言了。

    秦桑搖頭，輕輕的，明明眸底都是眼淚，可還是強忍著沒有讓它們往下掉。

    她微笑著，一仰頭，那些曾經最不堪回首的一切仿佛電影一般一幕幕閃過，然後過去了，便都好了。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痊愈了，至少不再像之前一樣，每每想起那個在她肚子裏待了八個多月的有感情的小生命時痛徹心扉。

    反正她現在是想清楚了，那也同樣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如果真的來到這世上，才是痛苦的開始。

    三姐仍然極力想要勸說秦桑，不要讓她鑽進牛角尖裏。

    秦桑兀自恍惚了一陣，卻並沒有要聽三姐說話的意思，待發現躺在病床上的高敏惠醒了，她才緩步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床上含恨咬牙望著她的女人。

    “秦桑……你不得好死，你不是個東西……”高敏惠麵色蒼白，嘴唇呈烏青色，雙眸雖是半睜，卻顫抖不已。

    秦桑繼續低眸望著，“隨便吧！我這輩子‘是東西’的時候太多了，才會任人欺淩，往後的日子裏我還就想‘不是個東西’，你們誰也別想再動我半分。”

    “你、你殺害我了的孩子……你是個殺人凶手……殺人凶手……”

    秦桑彎唇，“時至今日，你覺得你說這些話還有用嗎？敏惠，我曾不隻一次地教導過你，別被秦碧月牽著鼻子走，你是個獨立的個人，你應該學會分清楚好壞，可你的腦袋還像是被門擠了似的，以為在這世上她真愛你？她要真愛你當年就不會生下你把你丟給高家，又跑回申城去同我在一起。”

    “你放屁！”高敏惠撐住所有力氣衝秦桑吼，她每說一句話都在顫抖，每說一句話都像是馬上要背過氣去似的，可還是強撐著怒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的媽媽！當時那樣的情況……媽媽隻是不愛爸爸，她受不了那樣的日子才扔下我走掉的，她並不是不愛我。”

    “隨便吧！隨便你怎麽以為都好，總之事實就是當年秦碧月生下我卻又不想要我，巴巴地跑到海城去以為自己還有機會，誰知道又有了你，令她覺得那樣的生活更不堪，所以回到申城，帶著我重返海城……若不是蘇毅和最終令她死了心，你以為她會回去高家找你跟你爸爸嗎？承認吧！敏惠，這世上沒人能滿足得了她的野心，她這輩子最愛的始終隻有她自己一個人，連你連我，都不過是她人生的一點工具而已。她這不是在幫你，是在害你，往後的日子裏，你得學會多為自己打算幾分。”

    “你放屁！秦桑，你休想挑撥我跟媽媽之間的關係！”高敏惠再是疼痛，還是撐著床鋪起來衝秦桑厲吼出聲，吼完了秦桑她又暈眩地倒回床上，嘴裏喃喃著要讓秦桑不得好死什麽的。

    秦桑傾身上前幫她把被角掖好，才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的房間。

    三姐一路狂追，在秦桑就快走出住院部的正大門時叫住了她，“你要怎麽辦？接下來你要怎麽辦啊，秦桑？”

    秦桑頭也沒回，“三姐你若覺得我殺了人，不用等高敏惠醒來，你現在就可以去報警，讓警察抓我，我有這個心理準備。”

    三姐衝上前去抓住她的雙肩，“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啊，秦桑？”

    “我又失去了一個孩子。”秦桑雙眸含淚，抬起來去看三姐的時候盈盈一點淚光，唇角卻是帶笑的，“就在高敏惠懷孕的這段期間，我也有過一個孩子，是楠笙的。三姐你不是問我之前都去了哪裏嗎？楠笙不是也以為是高家把我藏起來了嗎？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比你們所有人都早知道高敏惠懷孕的這件事情？因為我是在醫院遇上她的，那時候秦碧月正好帶她去做產檢，我就在隔壁的診室，一出來，我們就遇上了。”

    三姐一下鬆開了抓住秦桑肩膀的手，急喘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秦桑才又繼續道：“就是在那一天，同樣作為秦碧月的女兒，我們都有了身孕。秦碧月來找我，她讓我上車，我以為她是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可是，你知道她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她說，我的孩子要是生了，敏惠的孩子就不值錢了。所以，在值錢與不值錢之間，她果斷地選擇與我同歸於盡的方式來結束我肚子裏的小生命。是她故意翻車，開著自己的車去撞石壁，想弄死我的同時結束我肚子裏的小生命。過去我也曾經慶幸，當年她在海城有了敏惠以後還是選擇回到我的身邊，可是，時過境遷之後，我才發現她的所有選擇都與愛無關。她隻是在她所認為的合適的時間裏做出了對於她來說最有利的選擇……她差點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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