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眼神讓我絕望到無以複加，情緒快要崩潰。裴勇罵聲閉嘴便狠狠抽了我一耳光，攔腰將我扛到肩頭。我吐出一口血吐沫，淚珠子終於再也壓不住的滾落出來。

    “救救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古先生救救我！”

    不知道是淚水，還是祈求，終於讓這個僅有一麵之緣的陌生男子，眼裏有了變化。

    捏著的雪茄在唇間停滯半晌，被他一圈兒，一圈兒攆滅在了煙灰缸裏。他走出煙霧的彌漫，燈光反射在眼睛裏特別明銳。

    他的身份似乎很大，一路過來，賓客都避讓著。連裴勇都好像認識他，視若無人的乖戾，在他古井無波的漠笑中收斂。垂頭半晌，似乎感到很不自在，最後他將我放了下去。

    “佐少，原來你也在啊，剛才怎麽沒發現？”

    他沒回應裴勇，好像未聽見。那雙帶著笑意的眸子，始終停留在我慘無人色的臉上。許久，像摘星般伸出兩指懸停在我額前，戚眉沉思幾秒，才笑道：“戈薇？”

    我潛意識點了點頭，他便再也沒有詢問。裴勇臉色卻難看了許多：“佐少，您認識她？”

    他依舊沒有回答，高深莫測的笑著，似乎完全置身度外，不過湊近點兒，才更好隔岸觀火而已。

    裴勇獰笑幾聲解下褲帶，許是嫌我掙紮的太距離。我快要急瘋了，我死也不要被他們帶走！我壯起膽子後，竟是一把死死挽住了他的臂彎。“他、他是我、是我表哥！”

    聞言裴勇等人的臉色倏然陰沉下去，彼此視線交錯，眼神裏都有種不可置信的恐慌。

    卻不知道我怕極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古先生側臉，而他的笑容明顯僵硬了下，似乎根本沒想到我會這樣說。看著我驚懼的眼睛，眸子裏的光似乎更明亮了。但不過幾秒，笑臉便寸寸寒冽下去。他盯著我的眼眸已經死寂，像在看一具死屍。

    我嚇到立馬移開了視線，卻反而摟的更緊了。心想就算死皮賴臉也得賴住他，裴勇看起來很怕他，我這樣做並不會傷害到他。在這種前提下，哪怕他隻把我保到樓下，都可以！

    “有傷。“

    “啊？“

    “我說有傷！“

    “哦！“

    我臉臊的通紅，趕忙鬆開手。心想這也算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了，他本來就沒理由幫我，現在我沒博得他什麽好感，卻反而笨拙的動了人家傷痛，還能抱有什麽念想？

    他卻將視線移開，用很冷淡的聲音，命令似道了句：“你們可以走了。”

    “啊？？“

    “佐、佐少！可是她...”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他卻像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的食指挑起我的下巴，笑的諱莫如深，用大拇指輕輕擦去我唇角被裴勇抽爛而流出的血漬。然後他側過臉，自然轉動著拇指上紫色的翡翠扳指，以一種很陰冷的笑容看著裴勇。

    “怎麽，難道非要我用“滾”字？”

    裴勇他們終究是走了，走的時候臉色都很差、很不甘心。但麵對這個姓古的男人，卻偏生就連一句反駁都沒敢道出嘴邊。

    他的身份地位，在我心裏也就繞成了一個迷。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個看起來才三十來幾的男人怎會有這麽大的威勢。我記得他說過，他可是參過六年軍。這麽短的時間能爬到讓裴勇都悻悻退讓的地位，不可不畏。

    他保持著被我挽臂的姿勢將我牽到樓下，我的大腦還是有些混亂的，他進車後，我掏出手機就想打電話找人來接我，他的胳膊一使勁兒，卻是直接將我拽了進去。

    他救過我，兩次。那讓我沒辦法坐進來了再去拒絕他。

    我看到斜靠在車窗的白先生，他毫無前兆的睜開了眸子。甚至沒有過問，隻是在後視鏡裏掃視了我一眼，就一言不發，將車駛往西城的主幹道。

    短短兩次邂逅，我們卻好像已經經曆了生死，已經沒有了那種如坐針氈的不適生分。但那時候，我的臉色卻依舊臊紅一片。雙手緊張的搓動著裙擺，直到都搓出褶子來了，我才心虛道：“古先生，真是對不起！我剛才...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真的不想被他們帶走，死也不想！我也隻能厚著臉皮求...”

    “逼您，救我...“

    古先生背對我沉默著，許久後，他才低沉的道：“你很聰明。”他斜過首，嘴角淺揚，那是一張會讓人記憶深刻的笑臉。“不然我並不會救你。”

    我怔了下，也是淺淺一笑。他說的沒錯，風塵中最浪漫的事兒，恐怕就是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兒，僅僅因為一點好奇心、感興趣，便出手相助，甚至傾家蕩產了。女人是感性生物，男人又何嚐不是？相較之下，男人更沉穩，更自私，但若真動了念頭，怕隻會更衝動，更驚天動地，更不計得失。

    就像，顧南軒嗎？

    我甩甩頭收斂了泛濫思緒，笑問道：“古先生，您認識裴勇？”

    “呐...很熟悉。”他一手搭在車窗邊沿，食指撚動著太陽穴，陷入沉默，似乎真的在思索：“很有野心的商人。”

    “不過肚量太小，嗬...成不了什麽氣候。“

    明明是很狂妄的話，從他嘴裏以那種似經過深思熟慮的語氣道出，偏生真有種決定了人生死的沉重感。我偷偷打量著他的側臉，路燈照耀下，原來他的膚色要比我印象中更深一點，眼角微揚，輪廓的線條十分剛毅明朗。眉宇間，透著股軍營出身特有的英氣勃發。

    與顧南軒深邃的鋒芒內斂相比，他的長相，是那種一眼看去就知道很精明、幹練。難以讓人敢生出不軌歪念的類型。

    我思量著，車速逐漸放緩都不自覺。直到聽見古先生很陰冷的嗤了聲，然後從口袋銜起支煙閑適的叼在嘴角時才驚訝的發現，車子居然已經完全停靠在了路畔。

    “怎、怎麽了古先生？”

    他沒有回應我，我在後視鏡裏看到那雙眸子如老鷹般銳利而森冷的盯著前方；也不需要解釋，砰砰幾聲拍門聲後，就有四五個男人，並成一排麵無表情的擋在了前路。

    我慌了，本以為是裴勇他們怒火難平，去而又返，卻發現不是的。這五個男人都完全陌生，他們清一色的西裝筆挺，統一佩戴耳麥。除過直接攔道的行徑有點黑惡勢力的影子外，倒更像是什麽高官巡視，差使保鏢來接道了。

    但顯然不是那麽回事兒。

    那五個男人就靜靜站在車前，一言不發。許久後，從車上又下來一個。他靠得很近了，才俯身開口。

    “佐少，顧先生聽說您剛從朱政德的聚會離開，讓我來請您去藍亭一敘，是否方便？”

    顧先生？

    心兒劇烈的震顫著，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顧南軒，那讓我一瞬間就慌了，也不知道是怕他反悔了，還是怕他看見我坐在另一個男人的車上。。

    我看見古先生靜靜的盯著他，那看死人般的眼神，令其額頭細密汗珠已在車燈下反射出光。

    良久後，古先生才陰冷的笑了聲：“是找我，還是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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