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其實睡的並不沉，在我印象裏，這五年中最安枕無憂的一次睡眠，好像還是依偎在顧南軒懷裏的時候，所以隔天起的特別早，七點就已經洗漱妥當。

    “小姐您好，我是向佐先生家的保姆。向佐先生還沒醒，您先來吃點早餐吧。“

    我微笑著應了聲，心裏卻有點哭笑不得。他昨晚還一副我起很早才能趕上順風車的口氣，原道是比我起的還要遲些。

    等我吃完東西，已經穿戴整齊不準備麻煩他的時候，他才睜著惺忪睡眼從二樓臥室走出。那裸露在外近乎完美的身形，就連應該已經見慣了的保姆阿姨，都輕啐一口，緊忙瞥頭去擦拭家具了。

    “古先生，我先...“

    “等我送你，你先吃早點吧。“

    “可是我已經吃過了啊？“

    “哦...”

    頓了下，他看著我，嘴角玩味的揚起來：“那就再吃一頓吧，你太顯瘦。“

    我哭笑不得的坐回去，看著他擦幹剃須泡便坐在對麵。突然覺得就以隻見過兩麵的陌生人這個角度，這位古先生對我真是極好的了。也許地位差距的確很遠很遠，但我想有朝一日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到的，一定會不遺餘力。

    “白先生不在這裏吃嗎？“

    古向佐牙齒細細嚼動著，直到將食物全部咽下去，才擦著唇角道：“白哥一頓吃我五餐，我可供不起他。”

    我被逗的笑了聲，他若無其事扔掉方帕，便起了身。我保持著笑意跟出去，卻被一句話搞的有點僵硬。

    “昨晚是單青帶你去的吧，已經準備好怎樣麵對她？看昨晚的情勢，應該是她拋下你不管了。“

    我僵硬著，半晌才恢複了笑容，淡定的坐進車裏。隻不過這笑意從骨子裏都透著冷漠：”不用準備什麽，她是我的上司，我是她下屬。沒什麽拋不拋下。“

    “哼~你倒是看得開。”

    他低低一笑，便再無多言。

    路上我一直很擔心耽誤了他的時間，他倒有點不以為然，告訴我的確是要去北城區處理些公務。等車子落停的時候，我下了車，看著北上藝苑的招牌，卻也沒心裏設想的那般淡定從容，心情的確很複雜。

    我在這裏整整待了近四年半時間，跟了青姐也就有四年之久。她顧全自己的利益，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棄我於不顧，於她自己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對。但試問問，一個遠走他鄉的人，無親無故，有哪一個，不是把長期工作的地方臆想成家？哪一個，沒有將教會自己生存之道，貌似對自己還不錯的老板，上司，去當做半個親人對待？

    嗬，倒是我又自作多情了，至少青姐，她就不是。

    我回頭對古先生淺淺一笑，剛想上去，沒曾想青姐卻正好從富榮華出來。她在打電話，一瞅見我，兩眼圓睜，手機都掉在了地上，很激動的樣子。

    若非瞥見那手機屏幕，壓根連鎖都還沒解開，我倒還真是有點感動呢。

    “呦~小薇！你、你可回來了！急死青姐了知道嗎？“她小跑過來，緊抓我手，就像沒看見我笑的有多僵硬“昨兒一晚上沒等到你音訊，姐打一點就暖了被子，可這眼到天亮都沒合住過！”

    我盡量控製自己的語氣不要冷漠的那樣明顯：“不好意思，讓青姐擔心了...不過，我昨天倒也是等了你一晚上。這算不算是姐妹間“心有靈犀”呢？”

    青姐神色一怔，佯裝氣惱道：“什麽意思啊小薇，是覺得姐糊弄了你對嗎？你這丫頭，就是心眼兒太多了！我可告訴你啊，昨晚為了請趙老板來救你，姐可是煞費苦心！大晚上把整個北京城轉了個遍才找到趙老板！跟他磨了一夜的嘴皮子！可是人趙老板與朱老板也認識，不願意因為你而得罪他，姐能有什麽辦法呢？”

    我僵在那裏，看著她的麵不改色，覺得心裏格外難受。我倒情願她直愣愣挑明是她並不甘願因為我，而損了自己人脈上的利益，這樣，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我還能跟以前一樣，被罵了，受委屈了，氣兒一消，至少還能像以前一樣坦誠的跟她講些真心話。

    沉默半晌，我才有點酸澀的笑了聲：“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你一點就已經睡了嗎？”

    如果方才還是笑的很生冷，這一句話聽到耳朵裏，她對著我便直接笑不起來了。這社會，就是這樣的，好人有苦口難開，壞人，一直都是壞的那樣理直氣壯。

    她眼眸寸寸冰冷下去，高昂起下巴，正想跟往常一樣指責我自己闖了禍，還敢跟這兒譏諷她，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卻輕悠悠蕩了過來。

    “單（shan）青，你把這北上藝苑經營的好啊？”

    青姐眉頭微戚，嘀咕聲是誰吃飽撐了愛多管閑事。眼繞過我肩衝車裏掃了眼，卻似承受了莫大恐懼，臉刷一下就白了。

    “佐、佐少？！“

    我有點訝異，回頭一想卻又不以為然。古先生身份很大，這個我昨天就知道了。裴勇自身的社會地位要遠高於青姐。裴勇都怕古先生，青姐能不認識他嗎？

    我很不好意思，已經麻煩他夠多了，回頭就尷尬的笑了聲。古先生那眼睛卻一直很陰戾的盯著青姐，直到盯到她渾身發毛不敢直視，他才冷笑一聲，轉移視線在我臉上。

    “戈小姐，再見。”

    “不過，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遇到了。“

    丟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車窗就徐徐升起遮掩住他戲謔的眼神。煙頭紅芒透出了墨黑的窗，車子便不疾不徐的，開出了路口。

    青姐的脖子伸的跟長頸鹿似的，直到車尾噴出的煙霧都不見影兒了，她才猛然抓住我的手，錯愕道：“小薇，是佐少送你來的？你、你是怎麽跟他認識的！？“

    我低頭垂眸，腦海裏第一個憶起的便是那聲“他是我表哥“。自然的笑出聲來：“昨晚，是他救得我。”

    “是他？？？是他保的你？”就算聽我這麽說，青姐似乎還是很難接受。她捋順了氣，才微微點頭：“那倒怪不得。裴勇現在已經氣得有點狗急跳牆的意思，偏偏佐少他惹不得。除非不想要那條小命兒了。”

    我沒反應過來：“為什麽？”

    青姐沒正麵回應，她看我已沒有再糾纏於昨晚的意思，立馬又堆滿了笑容，讓我趕緊進去，說有正事兒商量。

    我不明所以的被拽進工作室，進門第一眼，就看到紫曦雙手托著下巴，眼眸空洞洞望著化妝鏡。當聽到聲響撇到我時，那眼裏，才一點，一點有了光明。她飛一般的衝過來，渾身上下都摸索一遍，才直勾勾盯著我的臉看。

    看著看著，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小薇，小薇，我還以為你出事兒了呢！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我什麽都沒說，隻是一把將她摟進懷裏，手兒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後背。自己眼眶也在這無聲壓抑中有些發紅。

    就算昨晚裴勇沒跟我說，我也心知肚明，紫曦是絕對不會在任何關頭將我拋下。她是我真正的姐妹，是我的親人！因此，如果一定要說現在顧南軒幫我收拾了殘局，青姐不仁也給了我合理跳槽的理由，我現在卻還是寧願活在她們虛偽下是有原因的話，那也就隻有紫曦了。

    我放不下她，我一直是平台，在這四年間已經累積了不俗的名氣，縱然離開了老地方肯定會失去很多老主顧，可隻要是在這北京城裏，天大地大我也哪兒都去得！

    但是我又怎麽能拋下紫曦一個人去麵對青姐的殘酷？不，除非紫曦與富榮華的合同解了，不然我就陪著她，我哪兒都不去。

    “呦，真是姐妹情深呐。不過真要有這麽割舍不下，怎麽也不見你昨晚守在朱老板那門口候著不走呢？”

    “張菲兒，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我極少爆粗，用指頭也數的過來。也正因此，份量就特別重。愣是嚇得菲兒一個沒想到，化妝盒都跌地上摔個粉碎。

    她被我陰鬱的眼神盯到渾身發毛。嘀咕一聲便扭過頭再不語。我撫慰了很久，才讓紫曦擦幹淚眼婆娑，

    她馬上就為我的安全興高采烈起來，一路小跑出去，說要請我吃平日裏最喜歡的歐培拉吃個飽，還要喂著我吃。我哭笑不得的坐在椅子上，才記起給手機充電。一開機便看見來自紫曦那近三位數的未接和短信息，心裏卻又難忍的酸澀。

    再滑兩指，眼神就怔了下。

    好像...還有顧南軒的一條未接。難道他也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嗎？

    我收斂了思緒，道：“青姐，你剛才不是說有正事兒要商量？到底是什麽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一提起這個，整個工作室裏的氣氛猛然就沉重下去。各個姐妹臉色都有點泛白，描眉畫眼的動作也開始無精打采。

    青姐看著我滿目疑惑，幽幽歎了口氣，道：“還是等紫曦回來再說吧...”

    “其實就是要帶你，菲兒，還有紫曦，去跟我們的上級公司，榮昌貿易其中一位董事去談判。”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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