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便是一直緊緊摟抱著我，熟睡中也未鬆開，讓我不得不半夜睜開眼，撐開一個可供呼吸的鬆弛。

    他很累，睡的很沉，我好像可以逃走了，但我並沒有那樣做。我借著月光靜靜看著他恬睡模樣，這樣的機會，好像越來越少了。

    昨晚那句話，他似乎說出了他的決定，也不經意間流露出他的無奈。我懂得，所以我困惑。看著他，我不知道到底還要不要繼續愛下去。

    他不用再給我什麽想要的，因為他就是我最想要的，而因此，我注定永遠也得不到。

    就算放開一切隻緊緊擁抱現在，也已經岌岌可危。

    那麽，還有繼續糾纏的理由嗎？有的話，也就隻剩下他對我的這份執著了吧...

    這份說不清到底是不是因為愛的執著，盡管都已說過我愛你。

    那夜之後，他就真的與我賴在了一起。

    沒錯，幾乎可以說是賴。

    他在最忙碌的時間，並未去上班，而是在狹窄的櫥櫃裏悠閑衝泡咖啡，靜坐、沉思。在我恬睡時，他才一臉正色的打開電腦和手機，掌握股市動向，如在辦公室裏一般嚴謹的態度，向下屬下達最精準的命令。

    他好像已經看不見我的神色是怎樣，我刻意把地板拖得咯吱作響時，他靜默躺在椅子上，迎著夕陽姿態儒雅品味著書籍，盡管，那是我扔在桌角好多年沒碰過的一本，《論模特的自身修養》。

    夜幕降臨，我不推搡，他也不動我。他就是當自己家一樣閑適自如，準點洗漱，準點脫的一絲不掛，精壯挺拔的身材，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那是種無聲挑釁。最後再陳列在毫米之間的床榻，然後他毫不詢問將我緊緊摟抱在懷裏，讓我感受著他挺拔的火熱，他自己壞笑不語。

    要我命了。

    他真是讓我哭也不行，笑也不得。我從沒想象過，原來上千號員工眼裏神一般的存在，在商界能讓很多老狐狸聞風喪膽的顧大老板，也會有這樣一種，你做你的我自巋然不動的痞性風采。

    我也使過性子，就在我們一同離開這裏的那最後一天，也就是第五天。我很隱晦且帶著點小得意，提起明天他便應該去那位袁總府上登門拜訪，疏漏的話，可有上億損失；他笑的戲謔而鎮定，以一種老幹部的語氣，說直接請來這裏做客也無妨，他也正好未曾嚐過我的手藝。

    所以第六天，我還是去了公司。所以，就算好像已經占據了所謂上風，我還是輸給了他——我總不能真讓身家過億的大老板，來這寒舍裏品鑒我再尋常不過的手藝。

    我嘴上再硬，我沒辦法為了自己感受，固執任性到給他添多一分煩惱，在我心裏，不管他愛不愛我最後是否隻屬於我一個，我都不想看見讓他受任何傷害，更何況來源於我的損失。

    有時候，愛似就是一種給予付出中的，互相推搡。

    我怕，我怕他再留在出租屋裏，哪天赤條條一絲不掛讓紫曦給撞見了，所以那天之後，我又回到了朝陽那棟屋子裏居住。他與我在冷戰中，也有心照不宣的感應，他從未提起任何有關我說要辭職的話題，同樣，他也沒有再回到那棟房子。

    他隻是從以前的偶爾，變成每次下班都會親眼目睹我回到那裏後，才讓馮東載他離去，依舊無聲的束縛著。

    慢慢的，我也不會想那樣多了，因為我們之間，好像已經從之前若有若無卻揪心刻骨的愛，上升到了更高層次。那是種開始後結束，又似乎被深埋在土窪裏的種子，不遭細雨侵潤，很難再見天日。

    那麽，我還執著什麽？我們的感情，本就誕生於一場意外的邂逅，彼此兩不熟識。如果有機會讓我重新來過，不愛，我會走的徹徹底底，不留絲毫牽掛。愛他，我會摻雜一切心機與欲念，不再做那支被他步步侵潤軟化而綻放的曇花，報複性與他一樣霸道的，自私的，掠奪所有他能給出的愛！

    當然，那還需要，他依舊還會愛我，還會縱容我，不然我能得到的，大抵就隻有恨了...

    日子就在這種心照不宣的彼此牽絆卻淡漠中度過，某個禮拜日，就像隻提早冬眠的蝸牛，我睡在床榻不省人事。曾今我很反感這樣無所事事的自己，那時怎樣也睡不著卻才逐漸明白，能真正意義上的給自己放假偷懶，那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陳副總突然發來短信，告訴我顧總需要我回公司處理部分事務。

    我翻起後，嘴角掛著複雜的笑意。我覺得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我昨晚加班到一點，脾胃腎都以上火的方式在向我抗議。我突然覺得時間和久伴真是可怕的東西，曾今的我像嗬護生命一樣嗬護這張容顏，現在伴在他身邊，好像漸漸遺忘了它的重要性。

    是為什麽呢？是因為他給我的感覺，是隻要我不違逆他，就算我更醜一點，更臃腫一些，他也不會在意吧。

    嘖，我到底愛的是有多盲目，還是說，女人墜入情網，都是如此敏感又信賴的矛盾。

    回到公司，寥寥數位項目部骨幹在趕案子而已，一一打過招呼後，我走向總裁辦公室。

    越靠近那扇大門，心情就越是壓抑，我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他臉龐有多疲累或是愉悅了，似乎在我心緒翻天覆海變化的時候，他也在給我刻意疏遠的懲罰。

    挺有趣的不是麽，這種理智過後依舊選擇折磨，有種彼此更加自私與真實的製約，隻是誰贏，可能都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

    糾結中，我敲敲門，並沒有回應，我便推開門徑直邁進。

    他正低頭翻閱著文案，很專注，眸光如鷹一般。看見我的腿邁進視野，他才雙手交握閑適的擺在桌上，嘴角噙著淡淡笑意，不語。

    那笑讓我莫名壓抑，我低下頭：“顧總找我，是有什麽事需要處理？“

    他哦了聲，將眼前文案推到桌角：“這份文件需要你複對一下詳值，還有，騰飛科技公司的提案應該在你那裏，完成了？“

    我點點頭，先是從包取出文件夾放在桌麵，然後撿起那本文案裝回去，再轉身離開，期間沒分秒的停留。

    “站住。“

    我征了下，抿抿唇，以更快的步子邁出。他粗糲的手卻猛然鎖住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拽進懷裏，順便用腳將門抵合。

    “怎麽，還在生氣？“

    他灼熱的氣息燙的我耳根一片炙熱，我咬咬嘴唇，沒有反抗，道：“顧總日理萬機，還在乎我這種小女人的情緒嗎？“

    他在我側臉吻了下，霸道的將我臉板正，壞笑道：“沒人說過，你小女人的姿態也是楚楚動人？“

    “...“

    “騙誰呢？“

    他低笑不語，唇猛然落下來，與我的舌交纏在一起。我斜眼瞥到敞開著幾厘米的門縫，微微戚眉，推動他一下，他卻反而吻得更加熱烈；我看見門外有人影晃動，便戚眉輕輕在他舌尖咬動，無意中刺破了前些日子留下的創傷，讓血溢了出來。

    他低沉的哼了聲，便鬆開唇，退後半步，他用拇指拭去幾點嘴角的血滴，看著那猩紅，臉色有些陰沉。

    “戈薇，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他似乎並沒注意到門口有個影子已經窺視了很久，我也不想解釋什麽。扯出故意氣他的笑容：“那要看顧總您還能再縱容多久，你不是說過，沒有底線？“

    他神色一怔，許是沒想到多日不見後的我，沒有因為看不見他心慌思念，反而是得意忘形了。他好像覺得這很有趣，低低一笑，說了聲好。

    正在那個時候，傳來敲門的咚咚聲。顧南軒眼神一寒，鬆開我，整整衣領走到落地窗前矚望。

    “顧總。”

    “說。”

    站在門口的陳道點點頭，瞥了我眼，才繼續道：“如您所預料的，榮昌的邀請函已經被他們副總親自送了過來，您看...“

    顧南軒凝視著灰蒙蒙的天，眼底同樣陰暗，半晌後他沉聲讓陳道先出去。

    “怎麽了，古...榮昌公司邀請您，是有生意洽談嗎？“

    顧南軒依舊沉默著，幾秒後背對我將黑色西服穿在淡藍色襯衣上，再披上深灰色的風衣，與我保持默契，就當剛才什麽都沒發生般恢複了常態：“四天前榮昌已經確實拿到南郊緊鄰我們項目的地皮，至於邀請我參加剪彩儀式的緣由，你應該懂。“

    說完，他係上腕表扣子，轉頭戚眉看著我：“顧升應該也會到場，你似乎並不喜歡他，可以不去。“

    我心裏微暖。猶豫幾秒，我肯定的點頭：“不，我是你的秘書，任何事物跟隨你幫你解決繁雜的小事都是職務。沒關係，我隻是怕你和他發生爭吵，我自己，並不礙事。“

    他低笑聲，再沒多言語。將公文包塞進我懷裏，便大步走了出去。留下我站在原地眉頭微戚。

    古向佐邀請顧南軒到底是為什麽呢？其實我並不算完全明白，也許隻是因為定然會影響昌盛的利益，所以虛假的禮尚往來。

    畫好妝容我便急匆匆趕出，雖然耗了七八分鍾，顧南軒也依舊靜靜坐在車裏等我，隻是馮東難免狠狠剜我幾眼。我尷尬的聳聳肩，便緊忙擠進去。

    車子不疾不徐行駛在路，開出朝陽區的時候，一直沉默思索的顧南軒，突然挑眸看向駕駛座：“阿東，雷盛是否到場？“

    馮東搖搖頭，眼眸依舊直視前方：“他架子太大，但他妹妹雷婧宛，倒是時時刻刻都纏著向佐。“

    說完，他陰冷的笑笑：“聽說，還懷了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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