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色一寒，冷笑了聲：“一，您不是我的上司；二，我跟您也稱不得朋友。這些私事，鄭小姐，我沒理由回答你。“

    她雖然依舊笑著，但我能看見墨鏡下的眼角半眯：“你稱呼我什麽？“

    一股火氣騰上來，尤其是想到她定然是故意讓我看到的那一切，翻湧的更厲害了。我麵色不改，低冷道：“鄭君怡小姐，我說了，您一不是我上司，二不是我朋友，您讓我稱呼您為顧太太，算的請求，不配要求。所以我稱呼您鄭小姐，並沒有什麽不妥當的。“

    “當然您可以讓顧總要求我這樣做，畢竟他才是我的上司。“

    她久久未語，半晌低笑了聲：“有趣。“

    “戈小姐，你遠遠比我想的要更加複雜。我以為你會怕我，但看來，你並不覺得自己立場有何不妥。“

    我微微一笑：“謬讚了。“

    我看見她眉頭戚起來，卻很快舒展。她將煙攆滅，站了起來,扶住包：“很好，我希望你將這個態度一直保持下去，這樣才不算無趣。”

    她從我身旁走過，在玄關駐足，聲音很冷：“但記住，我給過你機會。”

    我沒大聽懂，也便沒有回應。我一直目視著她離開，消失在門外，心裏才有些落寞。

    果然呐...

    她哪裏肯那樣容易就對顧南軒鬆手？七年的婚姻，可能還有更多年的感情，她能為幫顧南軒而讓他誤會自己，卻並不代表，她會把他讓給別人。

    想起自己和顧南軒現在挑明的關係，我苦澀而笑——不過，似乎也不管我什麽事兒了。

    那天之後，我很少很少再見到顧南軒，我想他應該一直守候在那個叫童沐瑤的女孩兒身邊，寸步不離。

    有時我很想找到醫院去看一看，自己卻並沒那個立場；我想把他留給我的巨額存款和房產證都留在房子裏，然後心安理得幹幹淨淨的離開，畢竟沒了和他的感情，我想我在其他領域才能得到更好發展。卻又不敢，我不知道他會做出多麽可怕的事情；

    我還想，怨他，怪他、恨他，卻發現在這種時候我對他，也隻有濃濃的擔心罷了。我怕他情緒失控，怕發生了什麽噩耗，讓他傷心過度，抑鬱不振。

    鄭君怡至少有一句沒說錯——戈薇，你愛的真他.媽可卑！

    四天時間，就那樣緩慢卻毫無回憶可言的過去了。四天後的十二月三日禮拜天，正是顧振邦要減持昌平股權，他們顧家人那些不為人知的戰爭，升華到到白熱戰的一天。

    我早晨就被馮東的鳴笛聲吵醒了，雖然不知道找我是要幹嘛，但還是跟著去了。

    馮東載著我將車開到了維納六星級酒店，視線瞟出車窗我便感覺很詫異，因為在酒店大堂我看見很多熟人，王經理，戚總監，張部長...幾乎公司高層全都在，但侵吞股權這樣的事情，應該越隱秘越好才對、

    我還是問了出來：“他們怎麽都來了？“

    馮東用很古怪的眼神瞥我一眼，旋即冷笑出聲：“你愛顧先生？“

    我沒回答，我從沒當他麵說過我愛顧南軒，他不愛聽，我也不稀罕跟他講。

    他沒理睬，道：“你愛顧先生，所以你連今天是顧先生誕辰都不知道。可笑的是，就算僅僅是秘書，也該知道這一點。”

    “什麽？？？”

    是顧南軒的生日？？

    我倏然就懵了，我回過神後第一個動作居然是挖包，想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麽能當做生日禮物的東西。最後的結果，也很明顯是在馮東刺耳的恥笑聲中紅著臉下了車。

    怪我嗎？

    他做任何事都很深邃隱晦，生日這種事，他一個字都沒跟我提起。

    不怪我嗎？

    他能不著痕跡的套到我生日日期，然後給我這一生最浪漫的回憶。我卻連他生日是幾號，都不清楚。如果我耍性子，跟鄒彥儒出去四天，這便是錯過了。

    現在，更是手上連個生日禮物都沒有。

    “拿著。”

    尷尬中突然聽到馮東聲音，我回過頭，有個禮盒便被扔進了懷裏。我下意識打開掃了眼，看見裏麵裝了支鋼筆，什麽牌子我辨別不了，隻看見外表是鉑金造的，筆帽龍紋眼處鑲嵌的那枚黑寶石，特別的好看，也很襯顧南軒的氣質。

    “這...”

    “別誤會。”馮東銜支煙點燃，語氣陰冷的抽了口：“我隻是覺得，你送出去，他會更加高興。盡管我很反感除了顧太太以外的女人送他禮物，但生日我也隻想讓他高興。”

    我抿唇良久，輕笑道：“這鑽石是塑料的嗎？”

    他一撮煙灰抖在了手背，旋即狠狠扔出窗外，丟下聲冷哼便開車走了。

    我站在原地，望著車尾的方向，眼神卻很溫暖。雖然我是女人不能夠深刻理解男人間的情誼，但我想，馮東，便大抵是這世上對顧南軒最忠誠最好的那個男人。

    也許這便是因果，親兄弟與他死敵，部下，卻與他情同手足。顧南軒好像說過，他們經曆過生死，隻是這樣的關係，不知階級還為何這樣明顯。

    走進酒店，戚冰他們似乎早猜到我也會來，這樣的氛圍，便也隻能拉我坐下，閑侃一些沒營養的泡沫。

    我有一言沒一語搭著，眼眸卻總瞟向門外，今天應該會是他最高興的一天，雙喜臨門，我卻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該跟著他一起高興。

    他會帶童沐瑤過來嗎？如果她身體允許的話。

    他似乎很忙碌，從早晨，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多，才看到那輛銀白色的車停泊在門口。

    看到他時我便眼前一亮，今日的他，很是不同。他向來喜歡深色打扮，今天，卻是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皓白的西裝，那更襯托出了他顏的俊朗與清秀，仿佛翩翩公子。

    許因為是壽星，他胸口還別了朵小巧的紅花，眉眼也略微施過妝容，眉頭微戚與唇角開啟時，總流瀉出妖孽的美感。

    他怎麽好像越老越年輕了？

    我這樣癡呆的想著，直到他走到近前時，才被那臉上如罩寒霜的冷冽，吹散一切幻想。

    怎麽了？

    其他同事顯然也有這個疑問，他戚眉掃視四周一眼，搖頭：“沒事，感謝諸位同事能參加我的生日，宴會舉辦會稍晚一些，各位可以先在酒店房間休息。“

    眾人聞言便紛紛散開了，唯獨我坐著沒動，我看見他跟酒店經理說了些什麽便轉身離開，還是忍不住小跑過去，抓住他的手腕：“怎麽了南軒，是不是出事了？“

    “是...是童小姐病情又加重了？“

    他看著我，眼中莫名的焦慮。許久後，卻替代為微微的笑容，輕撫我的臉頰：“你剛回來？”

    他的指梢倏然掐到我的下顎，微微用力：“有沒有跟姓鄒的發生什麽？”

    我有點惱了，故意閉口不答。他一直審視著我的眼，數秒後鬆開手指，撩去我額前碎發：“我沒事，隻是請柬少發出了幾張，需要加快處理，你回去休息吧。“

    他這樣說，我也沒辦法再問，隻能看他步伐很快的離開。心裏卻總隱隱有種，不太祥的預感。

    乘著空閑，我抓緊打車去商貿街換了身紫色的抹胸禮服，做了頭發，染了指甲。雖然我和他已經挑明斷了感情，但我總也希望在他眼前，打扮的美美的。

    回來的時候，酒店裏已經人滿為患了。

    我大掃一眼，全部是陌生麵孔，但看門外停泊的一輛輛勞斯萊斯，瑪莎拉蒂和法拉利，便知道多是成就不凡的老板或官員。隻是倒沒看見薛筠。

    自從她串通蔡芬陷害我的事曝光後，她便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不知道是怕顧南軒譴責，還是真的徹底斷了對他的念頭。不過顯然這樣互不驚擾的結果，是最好不過。

    交際，恐怕是我最擅長的了，在王經理帶領下我與很多陌生的男女聊得暢快，倒也不覺時間過得慢了。一晃到了夜晚八點三十分，那時顧南軒才姍姍來遲，讓我臉色一沉。

    他沒帶童沐瑤來。

    對啊，這種正式的宴會，他怎麽會帶我和童沐瑤這樣見不得光的第三者？要帶，也是帶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他步履沉穩的走來，迎麵人皆自覺讓開一條道路，天花板旖旎的光照在地板，反在他臉上，一眼看去簡直像白馬王子款款而來；而鄭君怡自然的挽在他拱起的肘彎，黑色抹胸長裙的裙擺隨著優雅步伐如波浪來回滾動，雖沒戴墨鏡，她眼角的疤痕卻被什麽遮擋的如玉脂皙白，她嘴角淺勾，頻頻向客人點頭示意。

    “鄭小姐和顧總結婚七年了吧？顧總，你還不感謝感謝這位一直站在背後支撐你的女人？哈哈哈~”

    他們走到高腳杯疊起的塔旁時，不知誰人起了哄，我便看見顧南軒和鄭君怡相視一笑，我本以為會有猶豫，沒想到他們卻是很自然便以一種優雅的姿態吻在了一起。他戴著紅花，她胸側則別著一支藍色玫瑰，天花板的頂燈照下來讓他們仿佛置身在上帝祝福的聖光裏，那一幕看起來...

    琴瑟和鳴，對，就是這個感覺。

    我臉龐苦澀，幾乎不受控製的便轉身走開，多看一眼都是傷害。卻突然撞在一個人影肩膀上。

    “深愛的女人在一旁圍觀，卻與感情破裂的妻子含情脈脈的交吻...這很有趣，難道你不覺得？”

    我發愣：“古先生？？”

    古向佐隨手從服務員盤中接過兩杯紅酒，一杯遞給我，一杯顧自抿掉半杯。他一隻手插在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褲口袋，腰身挺得很直，隻有他這種英氣勃發，和鷹般銳利的眼眸，能將沉穩的黑色西裝，穿出種性感緊身襯衣的感覺。

    “你走什麽，再久點正好陪我去吃火鍋，但宴會這不才剛剛開始？”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不太舒服而已。”

    他冷冷的笑聲，很自然就將我的胳膊拉進他的肘彎：“戈薇，你似乎總也搞不清立場，顧南軒是優秀，但也不配你愛的這樣卑微。這種場合，最該避嫌的是他，你怕什麽？”

    他的眼神變得很可怕，聲線也冷到了極致：“你做不到，沒關係，我幫你矯正你的態度。”

    話落，還不等我將手從他那裏抽出來，他已經拽著我向剛剛聽完祝辭散座幾團的賓客走去。而且看方向，正直指著在與顧南軒和鄭君怡！

    “古先生！你放開我，我...”

    一切話語，在距離隻剩下兩米的時候，驟然收斂。我根本不敢抬頭，但眼角餘光，依舊瞥到看見我們後，顧南軒和鄭君怡臉色都是一怔。但鄭君怡隻是淡笑一聲便移開，顧南軒的視線，卻死死釘在了我被古向佐拉著的手上。

    “顧總，恭喜恭喜。”

    說著，古向佐還故意用有力的指節頂開我的手指，使勁一抓，便成了十指相扣。

    而這一切顧南軒盡收眼底，他臉色陰沉的靜默許久，突地一笑：“古先生，有失遠迎，榮幸備至。“

    “不過下人疏漏，將送你的請柬擱置。我正打算派人親自去接你，沒想到，古先生卻是不請自來。”

    古向佐臉上沒一絲變化，笑的依舊淡然：“理應來祝賀，倒是顧總，可很久沒見過你與鄭小姐共同出席什麽場合了。當年你們的戀情被圈內人稱為天造地設，如今站在一起，更是才子佳人，嗬嗬...可羨慕死我和戈薇這種孤家寡人了。”

    孤家寡人他咬得很重，我看見顧南軒未語，鄭君怡招呼走眼前客人，然後淺笑回頭：“客氣了，向佐先生。阿南自然是我眼中最優秀的男人，但您這樣的身份，休養，還有軍人精練的氣質，在另一種角度，也不輸給阿南。隻要尋到稱心的女人，以您的眼光，定是郎才女貌，同樣的羨煞旁人。“

    “怎麽，向佐先生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我聽見古向佐低低一笑，直勾勾看向我：“有，自然是有。“

    那樣明顯的舉止，比直說出來差不到哪去，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很快聽到顧南軒陰冷至極的笑聲：“君怡，古先生與雷廳長的妹妹雷婧宛已有婚約，而且雷小姐也有了身孕。這樣的問題，別再問，會讓雷小姐以為古先生對他們的婚事避而不宣，生出誤會。“

    “你覺得呢，古先生。“

    迎著顧南軒陰暗的眼神，我看見古向佐笑的也十分陰冷。但他沒表現出什麽，隻是半晌後，避而不答道：“顧總，我敬你，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客氣，你能來，已是蓬蓽生輝了。“

    他們短暫的碰一下杯，抿掉各自杯中紅酒，那時我才舒了口氣，心想，該是古先生不想跟顧南軒再明譏暗諷，要走開了。

    卻沒想到他轉身從服務員盤中摘了杯紅酒，就抵在我手裏。笑的晦暗凝深。

    “戈薇，你也敬顧總和鄭小姐一杯吧。“

    “就祝他們百年好合，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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